嶽風輕笑一聲：“吳先生，既然來了，又何必不現身？”
一道爽朗的笑聲響了起來，跟著一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出現，如嶽風一般，亦是憑空現身，這個人圓圓的臉，頭頂已半禿，臉上帶著很和氣的笑容。
若非他在此時此刻，又以如此方式出現，不管任何人瞧來，隻怕都會將他當作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頭。
吳明衝嶽風拱了拱手，道：“老者見過君帥。”
嶽風一笑，道：“吳先生客氣，君帥隻是今日之君帥，過了今日，我便不再是公門的人了。”
吳明笑眯眯瞧著嶽風，道：“老夫應當算是武學的奇才的，三歲學劍能趕得上十二歲的少年。等我到了十二歲，別人要學兩三年，甚至五六年的功夫，我連一個時辰都不用。”
嘶！
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那是驚悚、駭然的意思，沒有人認為他是在說謊，事已至此，他也實在沒有說謊的必要。
嶽風笑道：“若說武學上的天賦，我是大大不如老先生的。能比老先生強的，也就隻是時間多些罷了。這還純粹是因為運氣，這不是客氣，真的是運氣。”
吳明笑眯眯的道：“運氣也是一種實力，這有什麽可說的。老夫有一問，你比天下人都要活的久，難道一生就獻給了武道？旁的任何東西都不被你放在眼裏，都可以隨便放棄。”
人群中，有人的呼吸忽然就加重了。
“大姐！”薛冰叫了一聲，好奇地看著公孫蘭，公孫蘭恍然未覺，被薛冰晃了晃，才忙道：“怎麽了？”薛冰嘟囔道：“你掐疼我了！”
“哦，對不起對不起。”
薛冰一雙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在公孫蘭臉上打量，公孫蘭被她瞧得一陣臉熱，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置身冰天雪地的世界，並且還一絲不掛。
“你看什麽？”
“嘻嘻，沒看什麽。我明白啦。”
“明白什麽了？”
“天機不可泄露。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吳明也在等待嶽風的答案，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很久很久，現場沒有人催促，出奇的，全都保持著安靜。
嶽風忽地笑了笑，道：“原本這個問題我也疑惑的，我也問自己，難道我這漫長一生都要獻身武道，永不停歇？不過現在，準確的說，很久以前，答案我就已經知道了，隻是我自己沒察覺到而已。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知道吳先生的答案。”
吳明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不斷找具有挑戰性的事情做，老實和尚那一群人全都是。宮九是他們當中最聰明的，但從本質上來說，他跟他們並不區別，在我眼裏，都是用來實現這種挑戰的工具罷了。”
嶽風道：“所以他們死不死，你才一點兒都不在乎。”
吳明點頭，道：“不錯。他們死不死，別人死不死，我全不在乎，關鍵是我的挑戰。他們死了，再找其他人便是，沒有什麽好可惜的。當然，宮九是一個很好用的棋子，或許很多年才能碰到一個，天下之大，這樣的人當然也不僅他一個，不過想要碰到也需要機緣。這是我的答案，你的呢？”
嶽風爽朗一笑，道：“我的答案便是，把握住現在，跟自己喜歡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吳明道：“但他們不是你，他們終將老去。”
嶽風道：“我盡力不讓他們老去，我盡力讓他們追上我的步伐。若一定會老去，我就陪在他們身旁。然後再開始自己新的人生。我最終想明白這個問題，是因為我突然意識到非常重要的一點。”
吳明道：“哪一點？”
嶽風聳了聳肩，道：“人生無所謂長短，其實都是一段旅程，有人上車，有人下車，很少有人能陪你走到終點，而我們能做的，就是珍惜每一個陪你走每一段的那個人，抓緊她，珍惜她。有人說大道無情，有人也的確是這麽做的，但我發現我做不到。我曾經也苦惱過，但我最終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清風明月，萬古長空。
這便是我的答案，我一直不曾發現我一直苦苦追尋的答案，就在我的身邊，就在你我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