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繼續,劍氣碰撞中,發出震天的巨響,震耳欲聾。
河水如蛟龍翻滾,時而衝天而起,直上數十丈,時而化作圓錐狀,猛烈擊打地麵,硬生生砸出了一方深達數丈的湖泊。
此處地處平原,土地濕潤,地下水也沁了出來,立即形成一個天然的湖泊。
謝曉峰、燕十三身形縱飛而起,已在三十丈高的天空,劍招一招快過一招,燕十三沒一劍都引來九霄驚雷,待攻至謝曉峰,卻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
第十五劍未出,燕十三如何能是謝曉峰的對手?
謝掌櫃已經完全看得呆住,怔怔出神,喃喃的道:“當世神劍,這便是當世神劍了。”
就算是謝王孫這等級別,也不禁為之嗔目,或許就連他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武學沒落的時期,居然還有兩個人能達到這種程度,當年浪翻雲、厲若海那一戰,怕是也不過如此了。
高空中,燕十三厲喝一聲:“不愧是謝曉峰,這是第十四劍!”
謝曉峰朗聲道:“正要請教。”
嗆!
燕十三手中利劍瘋狂的顫抖起來,他整個人也跟著顫抖起來,好似要拿不住手中的寶劍,更似下一刻就要筆直墜落下來。
謝曉峰眯了眯眼,凝神以待。
嗤!
刺了出去,就在顫抖到了最劇烈的時候,燕十三那一劍終於刺了出去。
轟隆一陣巨響,數道雷電響徹天際,連綿不絕,不休不止,就好像這一劍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是在挑戰神的威嚴,所以要給予重罰,四下宛如白晝,籠罩方圓數十裏。
奇怪的是,燕十三這一劍並沒有刺向謝曉峰,他隻是那麽點了一下,衝著虛空點了一下。
下一刻。
謝曉峰卻是“噗”的一下,忽地吐了一口鮮血,除了嶽風,竟是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沒有人弄明白燕十三這一劍究竟是如何刺出的。
嶽風瞳仁不由一縮,他當然知道謝曉峰為什麽會吐血。
倘若說此前嶽風在狀元樓內是破開空間,那麽現在燕十三這第十四劍,就是在原有的空間上又憑空增添了一種空間――事實當然並非如此,感覺,隻是感覺。
重!
謝曉峰現在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重,來自四麵八方的重量,好像硬生生要將他碾壓成一張薄薄的紙片。不知這“重”為何物,他隻感覺周身數丈之內成了統一的完整體,隻有他是多餘的。
“好!好第十四種變化!”謝曉峰嘴角一勾,口中讚了一聲,他的劍也隨之刺了出去。
這一劍同樣起了變化,倘若說先前是低調簡單,那麽這一劍就奢華到了極致,同樣也複雜到了極致,劍氣形如蛟龍,並且還是金色的蛟龍。
吼!!!
金色蛟龍仰天一聲咆哮,蠻橫地四下衝撞,硬生生為自己的主人衝出了一片天地,隨即消失,化為漫天的寒芒,密布虛空,朝燕十三剿殺而去。
鐺!
燕十三手中利劍揮舞如龍,虛影閃爍,到最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劍光,將他自己死死籠罩在其中,抵擋住了謝曉峰這疾風暴雨似的猛攻。
謝王孫、二妮、謝掌櫃已經看得完全呆滯。謝王孫不禁換位思考,若此刻燕十三的對手是自己,而不是三兒,那他該如何破了這一劍?
冷汗涔涔而下,竟是沒有答案。
當然,他也知道,沒有答案並不代表自己破不了這一招,之所以想不出答案,隻因他畢竟沒有親身體驗到這一劍,人的潛力真的是很玄妙的東西,非到迫不得已,非到生死一線,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力,究竟能做什麽。
“咳咳……”待璀璨的劍光散去,顯出燕十三蒼白的臉來,跟著便不由吐了一大口鮮血。
他身子在空中飄飄蕩蕩,似隻需一陣輕風,便能將他吹下來。
先前燕十三那一擊,謝曉峰受傷極重,但是當謝曉峰破了燕十三這第十四劍後,燕十三受到的傷便更重了。常言道,先下手為強,放在高手相爭當然也合適,卻有所不同。
燕十三雖然占得先機,但那一劍是他傾盡所有的一劍,若一劍擊殺謝曉峰,自然什麽都好說,若不能,結果可想而知。
燕十三臉色慘白,輕笑道:“很好,你終於破了第十四劍,接下來便是第十五劍,這是燃盡我生命的劍道,希望你能接住這一劍!”
稍稍頓了一下,燕十三竟笑了起來,無比真誠,無比認真的道:“多謝。”
謝曉峰也笑了起來:“多謝。”
燕十三知道,這第十五劍一出,謝曉峰能否接住這一劍,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確是必死無疑的,但人生一世,有多少人能達到他現如今的成就,又有多少人那麽幸運,有這樣一位宿命之敵?
沒有的。
所以他要感謝。
謝曉峰知道,眼下他氣力雖還有,但從第十四劍來看,第十五劍威力之大,必在第十四劍十倍之上,那已經不是,不應該屬於人世間的劍法。
他知道,自己是也是必死無疑的,但人生一世,有多少人能有幸見識到如此璀璨的劍招,又有多少人足夠幸運,能有這樣一位宿命之敵?
沒有的。
所以,他要感謝。
氣氛肅穆,生殺隻在一瞬間,但謝曉峰、燕十三兩人卻都在笑,四目相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臥槽,比個劍而已,要不要搞得這麽基情四射啊,兩位大哥。”嶽風嘴角抽搐,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在跟著抽搐,更覺聖潔的基情光輝從兩人身上攢射出來,洋洋灑灑覆蓋大地。
全世界變基佬!
此情此心,比天高,比地厚,比海博,端的是“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啊。
“哈哈哈……”
“哈哈哈……”
四目相對的基情碰撞中,謝曉峰、燕十三兩人忽然齊齊哈哈大笑起來。
嶽風嚇了兩跳,連眼角都跟著跳了起來,生怕出現星爺《唐伯虎娶秋香》裏的經典一幕,兩人直接來個大KISS,跟著在高空上演一出十八禁。
很可惜,並沒有。
咦?我為什麽要說可惜?
燕十三口中忽地一聲爆喝,渾身的氣勢都在飛速的增加。
謝掌櫃瞪大了眼睛,已經駭得呆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什麽?”就算以謝王孫的等級,也不禁失聲脫口而出,不能置信地喃喃道:“這是什麽?”
隻見高空之上,風在吹,雲在飄,但那絲絲縷縷的風卻往一處凝聚而去,那些正在飄蕩的雲,也朝同一處凝聚而去,那一處便是燕十三的軀體。
高空之上,雷電交加,那些雷電宛如一頭頭凶猛的上古神獸,在夜空中張牙舞爪,騰挪咆哮,似是極不心甘情願,最終卻不得不做某件事,臣服在燕十三這一劍之下。
那些雷電同樣朝一處凝聚而去,這一處,自然也是燕十三的軀體。
此時,燕十三已不再是燕十三,而是一個用來承載風、雲、雷、電……諸般大自然偉力的載體,如此驚人變化,縱然是謝曉峰也不由為之嗔目。
這當然是不應該存在於人世間的一劍,同時還有輕歎。
“天人之劍,神人之境!”嶽風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謝王孫問道:“什麽?”
嶽風灑然一笑,淡淡的道:“實際上,若是沒有我的囑托,任由燕十三自己摸索,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抵達神人之境的,但是經過你、風行烈、戚長征的點撥之後,再加上這些年他的感悟,沒想到……”
天人,神人,至人,這三重境界適才嶽風已經詳細說過,謝王孫自然知道,但他同樣聽嶽風說了,燕十三修為根本不濟,即便是這第十五劍,也不過是天人之劍,但是現在,卻是天人的劍,神人的境界。
隻是一刹那,以燃盡燕十三的生命為代價。
若是天人之劍,師父還有把握阻止這一仗,救下謝曉峰,但若是天人的劍,神人的境界,就算是師父,也沒有萬全的把握了。
“因果造化,宿命天機,沒想到我算了多麽多,這一算卻要落在自己身上。”嶽風忽然笑了起來。
“師父!”謝王孫已經知道嶽風的意思。
嶽風擺手,微笑道:“謝曉峰不該死在今日,他的修為絕不僅僅止步於此。他當成為無上宗師令東來那樣的天才俊傑。王孫,以前已經同你說過的,現在我想再說一遍,我很高興收你為徒。”
謝王孫、二妮不禁動容,同時落下淚來。
嶽風抬起頭,凝望著高空之上的兩人,雙手分向左側謝王孫和右側的二妮,將他們攬在自己肩頭,雙眼閃著溫柔的光,他聲音更是無比輕柔。
“有你們在,真好啊。”
“師父!”謝王孫淚流滿麵。
“阿福!你別管了,這是三小子自己選擇的路……”二妮忍不住大叫道。
嗤!
嶽風已經憑空消失,聲音從空中傳了下來:“胡說什麽呢。今次或許是最後一次相見,或許不是。若再見,那便是為師想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便再也不會離開了。”
高空上,謝曉峰正在凝聚自己的劍勢,於身下正在發生的一切,沒聽到分毫。
麵對這一劍,這世上再也沒有能令他分心的事。
驚人的氣勢,同樣在他身上凝聚,隻是刹那,他卻再次突破瓶頸,踏入另外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他,同樣要燃盡自己的生命,隻為接下來這一劍。
豈料,事不遂人願,總有程咬金。
“三兒,你還是滾下去吧,這一劍我也很感興趣。”嶽風哈的大笑一聲,驀地出現在謝曉峰身後,順手一拍,謝曉峰便朝地下狂墜而去,先前準備多時,凝聚出來的氣勢,沒能對上燕十三這第十五劍,卻用在平安落地上。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謝曉峰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落地。
錯愕過後,心中滿滿全是不甘。
燕十三整個人軀體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劍”,雖然什麽都沒有,但那就是劍,所有人都知道。
嗡!
一劍刺出。
這是燕十三的一劍。
嗆!!
嶽風拂袖一揮,兩邊無限膨脹起來,跟著便是一揮,無形勁氣組成一層層細密的氣牆,以他自己為核心,朝四麵八方輻射,形成了無形卻有質的氣牆。
但燕十三這一劍刺出,風不再吹,雲不再動,雷消失,閃電消失。
劍尖一挑!
風和雲也全都消失,四下,空蕩蕩一片,就連空氣也不複存在,隻剩下天上那輪明月,亙古長存,照過古人,一直到數百年,數千年的後世。
什麽、什麽都不複存在。
空!
倘若說第十四劍,是排山倒海磅礴浩大的“重”的話,那麽這第十五劍便是難以言喻、無所不在的“空”!所有的一切全都不複存在,隻有那種玄妙到極致的空。
若是重,隻消抵擋住這強壓便可,偏偏是這空――連對手都尋不到,你要如何擊敗對手?
地上,謝王孫、謝曉峰、二妮、謝掌櫃全都變了臉色,那模樣就好像看到了鬼。
嶽風催動自身真氣凝聚出的層層無形氣牆在這“空”的剿殺中,消融殆盡,就好像是一頭專吃真氣的饕餮巨獸,硬生生吃了凝聚在嶽風周身的無形氣牆。
肆無忌憚的劍氣揮泄而來,沒有任何阻礙的,侵入進嶽風的軀體。
嶽風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在他體內,難以言喻的陰寒四下亂竄,他立即運轉炎陽之氣,硬生生壓製下去,也正在這肆無忌憚的“空”中,識海靈光一閃。
忽然明白了什麽,對空間!
他大笑起來,口中同樣冷喝一聲:“空!”隻見他駢指一點,夜空竟是直接被撕裂開來,露出一個狹長的黑色的縫隙,隨後立即將燕十三那空之一劍引入黑色縫隙中。
第十五劍!
終是破了。
燕十三雙目閃著無限心悸的神光,哈哈大笑道:“破得好,破得好!”大笑聲中,一陣風吹來,燕十三便頓時化作了齏粉,飄散空中,沒留下任何痕跡。
“師父!”“阿福!”
在謝王孫和二妮的喊叫聲中,嶽風也已憑空消失。
……
……
“他、他還會回來嗎?”
“一定會回來。”
“一定?”
“一定!”
“不錯,一定!”
隻要還有希望,就沒有走不過去的苦難,也沒有走不出去的期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