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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阿朱等人相顧寂然，此乃男女私事，蕭峰最初是絕不將之放在眼裏的，但自有了阿朱之後，他方才體會到男女之情的愉悅，聞之不由輕歎一聲，安慰道：“二弟，這些事都是上天注定，若是合不來，也勉強不得，你也莫要太過傷心。”
段譽苦澀一笑，趕忙道：“豈敢豈敢，我這一生隻盼能呆在王姑娘的身旁，哪裏曾奢求得到王姑娘的垂簾，隻若每天能瞧王姑娘一眼，我便心滿意足了……”
稍稍一頓，麵上不由微微一紅，笑著道：“到了這時，說什麽也都晚了。死都要死了，我段譽居然還想這些男女私情，為兒女情長黯然神傷，委實不夠豪邁。”
蕭峰道：“真便真，假便假，兒女情長又何嚐不是真豪邁，真性情？”
段譽微微一笑，慨然道：“好，既然連大哥都這般說了，那兒女情長也便是真豪邁、真性情。今日我段譽便與大哥、大嫂，從容一死！”
蕭峰大笑道：“正該如是！”
“哼？！想死？落在我禁武司手上，就算你們想死恐怕都沒那麽簡單！”正在這時，雨化田陰柔尖銳的聲音猛地響起，打斷了兩人閑談。
雨化田麵色冷峻，望向黃裳，道：“黃裳，你這亂臣賊子，官家將你派給嶽風，自是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負起監視之責，但你非但沒這麽做，而且明明已經接到官家誅殺這賊子的聖旨，還敢旨不遵？哼，那便第一個拿你開刀！”
黃裳渾身染血，卻是從容不迫，極為淡定，連話也懶得多說。
雨化田心中更是惱怒，厲喝道：“來人！抓住黃裳逆賊，淩遲而死！”
忽地一陣微風刮過，帶來了些許血腥味。
下一刻！
全場死寂，嗔目結舌――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瞧著雨化田身後，張目結舌，一個個嚇得全都傻掉了，與此同時，所有人渾身全都瑟瑟顫抖起來。
雨化田心中不由咯噔一跳，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嗦。
不祥的預感！
一個極為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個人，而一旦他轉過身來，將來麵臨的，便是割喉暴斃的結局。
“誰？！”雨化田麵色猙獰，一聲獰喝，“雨某乃是禁武司統領，直達天聽！你若是識相點，就給雨某滾出來，否則必是抄家滅族之罪！”
與此同時，雨化田立即運轉起天魅凝陰身法，迅捷如電地前掠而去。
沒用！
那種不詳的感覺，那種死亡的壓抑，死死緊追自己，無論他怎麽改變方向，都無濟於事。
見鬼！該死！
這就是雨化田心中的念頭，胸腔之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是自他天魅凝陰身法小成以來，從未遭遇過的。不，別說是現在練了天魅凝陰，就算是以前沒有練過，他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對方能跟上他的步伐，這已經是匪夷所思之事，更讓他眼珠子都快跳出來的時，當他施展天魅凝陰身法，身後那人如影隨形之時，他居然感受不到任何風動，任何呼嘯，任何一絲一毫的感覺！
該死！
難不成根本不是人，而是鬼？！向來是不敬鬼神的雨化田，此刻也開始相信這世上或許當真有鬼神的存在。但是當他瞧見蕭遠山、蕭峰等被圍著的幾人時，唰的一下，背後乍生一層白毛汗，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或許，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也正在這時，一個三分打趣，三分淡然的聲音在他背後響了起來：“說說看，你打算怎麽將我抄家滅族？”
嶽風。
什麽？！
雨化田臉上頓時沁出了豆大的冷汗，就連心髒也都在跟著抽搐，失聲驚呼道：“這，不，可，能！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你怎麽可能……”
歇斯底裏的咆哮，而後嘭！的一聲巨響，淡淡的聲音響起：“原本還想跟你多玩一會兒的，但是你實在是太吵了，還是去死吧。真吵……”
雨化田低下頭，左胸膛心髒的位置，已經不知被什麽給直接貫穿，出現了一個血淋淋的血洞。
“你……你這奸……”
嘭！！
又是一聲巨響，“不但吵，而且廢話還是真多。”
雨化田下半身完全炸開，鮮血與肉沫混合在一起，朝四下狂飆而去，至於腦袋尚在的雨化田，反倒仍舊保持著清醒，暫時還未死去，令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習武之人，生命力當真小強。
當然，最終結局自然也是未逃一死的。
死寂。
呆滯。
事實上，當雨化田施展天魅凝陰身法，試圖擺脫嶽風之時，現場所有人都已經陷入到了呆滯的狀態，沒有人明白嶽風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但偏偏他就那麽做到了。
他便如那空氣，當雨化田驟然向前掠去，他身形便化作了一陣虛影，始終如影隨形，緊緊跟在雨化田身後，而隨著雨化田的身法越來越迅捷，他便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當雨化田出現的時候，他方才出現。
解決了雨化田，嶽風伸了伸懶腰，望向掃地僧，嗤笑道：“大和尚，早就跟你說了，嗬，也不知你是真的天真爛漫，不通人心，還是隱藏夠深的心機婊，不過沒關係了，現在你可還有精力與我一戰？”
此刻，掃地僧同樣陷入到了呆滯之中，甚至比之眾人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張目結舌地凝視著嶽風，瞧了半響，又抬頭看了看天，驚聲道：“真龍氣運，天道自然。想不到，老僧萬料不到，這世上當真有人能逆改天命，做到這一步！嶽居士，這一仗，是你大獲全勝！”
說著話，掃地僧雙手合十，輕歎道：“嶽居士，老僧冒昧問一句，滅少林是假，與老僧一戰也是假，恐怕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嶽風淡然道：“對了大半，七成目的，確是為此。”
眾人聽得麵麵相覷，全都沒明白兩人究竟在說什麽，字是都聽明白了，但組合在一起，卻全在雲裏霧裏，丈二和尚了。
掃地僧點了點頭，跟著又道：“老僧有眼不識泰山，先前多有冒犯。嶽居士心下定然不悅，既然如此，老僧願與嶽居士打一個商量？”
嶽風嗤笑道：“你想用你一條命，來換現場這麽多人的性命？”
掃地僧合十道：“此事皆因老僧而起，若非老僧心中執念，何至於出現現在這種情況？萬望嶽居士成全，老僧願以這一條性命來贖罪。”
“你想的也太便宜了些吧？”嶽風嗤笑一聲，道：“抱歉，你的性命我不在乎，我比較在乎的……是先前他們的作為。我從來都是讓自己的朋友如沐春風，讓自己的敵人如置寒冬。不過好歹也是一條命，我就退讓一步，今日不大開殺戒了。”
掃地僧雙眸一亮，問道：“哦，不知嶽居士打算怎麽做？”
嶽風冷目橫掃全場，輕笑道：“嵩山上，少林山門外的人不算，進到這裏麵的，現在大概還有一千來人，少林有多少武僧我不知道，也不關心。我的建議是……從現在起，三個時辰之內，隻要將少林山門內的其他人，全都趕盡殺絕，我便放少林一馬，今後也決不再找少林的麻煩！當然，今日之後，少林該封山的還是封山。”
轟！！
四下嘩然一片，少林群僧目瞪口呆，縱是蕭遠山、蕭峰、黃裳等人，亦是目瞪口呆，這……這委實是太過狠辣，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就在所有人嘩然躁動之時，叮的一下，嶽風又打了一個響指，掃了群雄一眼，微笑道：“當然，這規則對你們同樣有效。擔心少林諸僧不忍下手，所以……隻要你們能將少林群僧趕盡殺絕，我同樣放你們一馬。半柱香之內，如果少林再不動手，你們就可以叫上少林山門外的人了。今日有時間，就陪你們好好玩一玩，你們當然也可以逃跑，所以以防萬一，我為你們準備了上千枚生死符！”
一句話，不想死就互相殘殺吧！
轟！！
又是一記超級大炸彈，現場眾人已經完全被嶽風這個提議嚇得呆住。縱是黃裳、蕭峰等人，麵上亦全都露出不忍之色，全都開口求情。
嶽風道：“蕭兄、文叔，善良的確是好東西，但泛濫的善良，可就不是善良了。羊跟狼能講善良嗎？眼前這一群人，雖然不如狼，但卻全都是毒蛇，你放過他們，他們非但不會心存感激，而且還會懷恨在心，到最後，甚至還會萬般後悔。後悔什麽？後悔聽了雨化田的話，首要目標沒有放在我手上。大自在法你們是懂的，我對待敵人向來是無所不用其極，但卻有自己的底線，我囂張，我跋扈，我自大，但那些甘願為我而死的朋友，我向來是謙遜的。再有便是，我就算再如何算計敵人，卻從不會算計自己的朋友……文叔，很久之前你就接到了趙煦要除掉我的密令了吧？”
黃裳麵上浮現尷尬之色，默然不答。
嶽風笑道：“不必如此，身為大宋人，如此才是正常。也正因為正常，所以我從不曾責怪你，你若不出手，我也不會對你怎樣，不過是從今以後，各自天涯，彼此相忘罷了。因為我當你是朋友，而即便我知道趙煦已經下了密令，就算不知道，心中也起了疑惑，但我卻始終不曾對你施展大自在法。你修為現在已經的確夠高，意誌也堅，大自在法應該是無法看出你的內心。但隻要我想，總是有辦法的，要你心神失守的辦法其實很多，譬如拿你的親人來威脅你。但我並沒有那麽做。”
“嶽、嶽兄。”黃裳心下激蕩，隻覺喉嚨中有一種很古的東西，不住地往上走。
腦海中是一片烽煙四起的戰場，劉邦、項羽這些梟雄皇帝全都漸漸的走遠，那些黑臉的士兵，死去的士兵，一個個全都站了起來，走到了他身邊。
走到他心裏。
嶽風麵向他，微微一笑道：“明明有這個能力，但我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做，因為這就是我的底線，我就算為了勝利，再無所不用其極，也隻是對敵人，因為我從來不會算計自己的朋友。”
灑家值了！
黃裳暢快一笑，沒來由的，心中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再也沒多說什麽。
嶽風的性格，他向來都是知道的，除了囂張跋扈外，再有便是獨裁，若是他決定要做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阻止他，而他之所以解釋這麽多，已經足夠說明他對“朋友”二字的重視。
蕭峰也是一聲輕歎，再不開口。
刹那的死寂之後，人群中，忽然有人喝了一聲：“呸！你他媽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難道真能將大夥兒全都殺了？！”“對啊，大夥兒不要被他騙了，他這是驅狼吞虎之計，誰知道咱們真按他說的做了以後，他又會怎麽對待我們？”“不錯，不錯！”
高喝聲不斷，頓成嘩然之勢。
嶽風嗤笑一聲，目光在人群中一掃，最終鎖定了一個麵上有三條刀疤的中年男子，笑道：“剛才就是你最先開口的吧？好漢子，有骨氣！那就讓我們來看看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來吧，說出你的心裏話！”
話語聲罷，嶽風雙眸發生了變化，眼球轉為殷紅，周圍分別是一圈紅黑相間的斑點。
嗡！！
紅黑兩色斑點躥飛而出，直接鑽進了那刀疤臉的眼睛，刀疤臉立即如中了魔障一般，掩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話語輕吐而出：“格老子，死太監，要不是你，怎麽會有現在這場麻煩？早他媽將嶽風這賊子殺了！不行，絕對不能按他說的做。不過這賊子向來都是言而有信，可還是要跟他討價還價，一定要拖延時間，少林這幫禿驢隻要半柱香不動手，大夥兒就可以喊上外麵的人。哎，媽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無奈之舉，隻有殺了少林這幫和尚，大夥兒才能活下去。哼，死道友不死貧道，這裏的事都他媽是你們這些禿驢引起的，當然也要由你們來滅火！為了大夥兒的性命，你們這幫禿驢就去死好了。佛還常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反正你們都是出家人，早就堪破了紅塵，死對你們來說，不是恐懼，而是解脫，可老子還沒活夠呢！沒說的，隻有你們的死才能將這一切都結束！放心，你們死了，這仇大夥兒肯定會記在心裏頭，殺不了嶽風這賊子，蕭遠山、蕭峰、段譽這些異族人，卻一個都跑步了，以後有機會一定殺了他們！”
又是嗡的一聲，大自在法解除，原本喧囂的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死一般的壓抑！(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