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素知喬峰性格,其實不單單是喬峰,丐幫四大長老的性格,也被他摸得透徹。他修為不怎麽樣,人品更不怎麽樣,武功也是稀爛,但就精通一點――算人。
旁人不過是算計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但他算計的,卻是人心!
這也是他最高明的地方,一下子就抓住了最本質的問題,事是人來做的,人心都被他算中了,事情的發展豈還能逃過他那一雙眼睛?
全冠清麵上大義凜然一番,甚至激將喬峰,說自己知道了對喬峰十分不利的事情,明知喬峰不可能將他怎樣的前提下,大義凜然的道,無論如何,叛變總是自己的不是,希望喬峰給自己一個痛快。
果不其然,喬峰中計。
接下來的發展便順利的多了,段譽、王語嫣、阿朱、包不同、風波惡等外人在場,全冠清傾情奉獻出影帝級的表演,緊接著,神經病白蓮婊康敏出場,白世鏡心雖不忍,但怎奈有把柄被兩人握著,隻得配合。
“喬峰,你這契丹狗!難道你當真不知自己契丹人的身份,不,你不是喬峰,你原本該叫蕭峰才是!”全冠清拿出汪劍通留下的遺書,瞪著喬峰,義正言辭地喝罵道。
喬峰如遭電擊,猶如一頭中了敵人埋伏的雄獅,雙目充血,厲聲喝罵道:“全冠清,你胡說八道!我喬峰大好男兒,乃是貨真價實的中原人,怎會是契丹狗!”
“你……你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呼!!
喝罵聲中,喬峰雙手一個虛握,空氣激蕩,一股磅礴浩瀚的吸力自生,全冠清與他相距足有三丈,但在喬峰這股內力之下,竟是身不由己,直接向前躥飛而出。
“擒龍手!”王語嫣失聲道。
風波惡亦不由驚歎,驚奇道:“擒龍手?王妹子,你可是沒有看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擒龍手,可是已經有數百年沒有僧人練成了。”
王語嫣點了點頭,道:“風四哥,不會看錯的。喬幫主這一手確是擒龍手無疑。”
風波惡瞪大了眼睛,喃喃的道:“擒龍手?降龍十八掌向來便是天下第一至剛掌法,喬幫主會也便算了。不曾想,少林失傳數百年的擒龍手,他居然也給練成了,‘北喬峰,南慕容’,能跟公子齊名的人物,果然並非是浪得虛名……”
話雖如此,但在他心中,實際已經明白,今日見識了喬峰的實力,他便已經知道,慕容複是比不上對方的。
隻是他畢竟是姑蘇慕容的家將,就算喬峰的確更勝一籌,也不可自墮自家公子的聲望,因而也隻是稱讚對方,順帶著襯托一下慕容複。
“住手!”“喬幫主手下留情!”“契丹狗,休得放肆!”
呼的一下,全冠清已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喬峰擒在了手中,喬峰如鋼鐵般的右手,死死掐住了全冠清的喉嚨。
刹那的錯愕之後,亂七八糟的喝罵之聲便響了起來。
全冠清麵色頓時變紅,瞬間就有了些紫色,嗚咽道:“契丹狗!此處是大宋境內,就算你殺了我全冠清,你也休想活著走出大宋!!殺啊,你這契丹狗,快殺了我啊!”
“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老子早就跟你們說過,這契丹小狗的性命不能留。現在事情敗露,他為了掩藏真相,居然殺了馬大元馬副幫主,現在居然還敢如此囂張,真當我大宋無人?”
一個尖銳而又嘶啞的聲音響起,正是三十年前參與了雁門關亂石穀截殺案的趙錢孫,喝罵聲中,他身形撲殺,已正麵朝喬峰撲殺而去。
喬峰已從最初的驚天巨震中恢複過來,手上力道變小。趙錢孫雖也號稱是武林高手,但那也就是跟一般人相比,喬峰麵前,他這武林高手也就變成了阿貓阿狗。
他見趙錢孫一掌朝自己麵門直拍而來,悶喝一聲,反手輕輕一勾,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氣頓時噴吐而出。
趙錢孫頓時化作了驚濤駭浪中的孤舟,直接被喬峰這一個圈手,掃向了另一邊,飛出三丈多遠,一招就將他給秒殺,這時趙錢孫還根本沒有沾到喬峰的衣袂。
現場眾人嘩然變色。若是以前,瞧見如此威猛的功夫,無論是友是敵,怕是都免不得要為對方喝彩,但現下情況卻是複雜之極,喬峰不僅是他們的敵人,而且還是一個契丹人。
這就不是尋常江湖廝殺,已經升級到了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之間的仇恨!
按照後世的說法,這就是意識形態的問題。
這一刻,他們非但沒有為喬峰展現出的超然實力而喝彩,心中反而充滿了警惕、畏懼,心中均又驚又懼地想著:待會兒若是開戰,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一聲佛號被智光大師吟唱而出:“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有話好說,喬幫主還請手下留情。”
喬峰一見是智光大師開口,便立即鬆開了手,道:“是。”
忽然間,淡淡一聲嗤笑響了起來:“大和尚,他現在可以住手,但三十年前雁門關亂石穀外無辜死去的亡魂,他們該怎麽辦?你們當時為何不手下留情?也對,當時你們都不知道自己受騙,不知者不罪嘛,勉勉強強算你們沒有罪過,但是後來你們一個個,明明知道自己殺錯了人,這一錯殺,便是數十人,居然還不公布真相?這三十年來,你們這群殺人凶手過得倒也真是安心啊。”
嘶!!
智光聽到了這幾句話,不由眯了眯眼。譚公譚婆等當年參與了雁門關截殺的人,麵上俱是流露出驚詫、震撼,乃至於愧疚諸般神情。
趙錢孫眼睛一瞪,喝罵道:“咱們是為國為民,怎麽算是做錯了事?到底是哪個小子胡說八道,鬼鬼祟祟,裝神弄鬼算什麽本事?!”
“做錯就做錯了,居然還死不認賬,先殺了你吧。”
嗖!的一下,寒光驀地一閃。
刀光!
郎朗白日,忽然出現了一抹璀璨刀光,這刀光一出,明耀熾熱之光,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嶽帥手下留情!”
就在嶽風這一刀擲出去的時候,喬峰瞳仁驀地一縮,提前感應到,也提前反應過來,口中低喝一聲,身體在原地轉了一圈,雙手迅捷如電地拍出了兩掌。
降龍十八掌,當今天下至剛至陽掌法之榜首。
吼!!!
炸雷般的咆哮聲響起,震得所有人頭腦一陣眩暈――如果說這世上真有龍這種神奇聖物存在,那麽他的叫聲也就是現在這樣了。四下狂風席卷而起。
砰!
金光綻放,蛟龍飛騰!
四下頓時煙塵大作,猶而若颶風呼嘯而起。
緊隨其後,現場則爆出極其尖銳的金屬相擊聲,飛刀與喬峰降龍十八掌掌力相撞,迸發出一個漩渦似的火花,最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之火。
空前絕後前所未有的璀璨,並且帶著令人窒息的恐怖破壞力!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瞧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便在這寂靜之中,儒雅書生打扮的嶽風,騎著一匹白馬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降龍十八掌,果然名不虛傳,領教了。”
輕歎聲中,身騎白馬的嶽風越來越近,來到眾人身前,人在白馬之上,抬起韁繩,衝喬峰微微一笑,道:“禁武司大帥嶽風,見過蕭大俠。”
“無常散人!”“嶽……嶽風!!”“禁武司!”
嶽風自我介紹方才做罷,現場頓時陷入到一片慌亂之中,丐幫絕大多數人麵頰瞬間變白,壓低了聲音,顫聲道:“禁武司,他、他怎麽到這裏來了?難道禁武司終於要對我們丐幫動手了?!”
“應該、應該不會。”
“的確不應該啊……我丐幫為國為民,跟西夏打,跟契丹狗打,死傷不知多少,可從來沒做過一件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百姓的事情啊,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諸般竊竊私語在丐幫弟子中進行著,而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慕容四大家將麵色尤其難堪,非但震驚,而且各人眼睛中的仇恨均是一閃而逝。
他們還真沒有辦法不恨,怪隻怪嶽風出手實在是太狠了,慕容家經營百餘年,好不容易有現在這種局麵,但禁武司一成立,嶽風就在全國同時展開了各種行動。
山東境內是他們囤積糧草、兵器最重要的地界,結果上來就被嶽風給一鍋端了,慕容家這麽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蕭大俠,而非喬幫主,喬峰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瞬間,他再度激動,雙眸殷紅如血,凶狠瞪著嶽風,喝道:“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我喬峰大好男兒,豈是契丹狗!你禁武司要肅清武林,根本自然要解決少林、丐幫。這一切全是你的奸計,是也不是?!”
“智光大師,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受了這人的要挾?今日、今日喬某就算命喪此處,也要殺了這人!智光大師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眼中,滿是熱淚,以及期待。
“哎……”回答他的,隻是智光的三聲歎息,“喬幫主,你是漢人也好,契丹人也罷,總也……反正是我等對你不住……”
“你……你還在騙我!哈哈哈……你還在騙我!”
大笑聲中,喬峰反瞪向嶽風,高聲道:“我喬峰乃是漢人,世人皆知,豈因你三言兩語就可改變?嶽風,這不過是你在酒樓裏編的故事,如何當得了真?如何能騙得了世人?!”
嶽風忽地嗤笑道:“宋人罵契丹人是狗,契丹人罵宋人是豬。然後就是你殺我我殺你,殺來殺去又有什麽好?戰爭,從來都是錯誤的。蕭大俠,你……算了,即便現在說也是對牛彈琴。你以為在酒樓中,我是在給你編故事,實際上卻是早就提醒你了。智光大和尚,你說是也不是?”
智光雙手合十,輕歎一口氣,道:“最近這段時間,五湖四海的朋友都在說,江湖上忽然出了一位修為通天,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無常散人,堪稱道尊仙佛。老衲原本是不肯相信的,但現在見到真人,才知當真如此。三十年前雁門關亂石穀冤殺之事,真人雖非親眼所見,但必是知之甚祥,不妨由真人娓娓道來。”
嶽風哈的一笑,飄然躍下馬,眨了眨眼睛,笑著道:“大和尚,你這是要考考我,想要看我到底是真的知道,還是虛張聲勢吧?你恐怕要失望了。”
智光輕歎一口氣,沒有接話。
嶽風輕輕一笑,緩緩的道:“三十年前,中原豪傑接到訊息,說契丹國有大批武士要來偷襲少林寺,想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奪去……”
盞茶功夫,已將三十年前,帶頭大哥以及汪劍通率領二十餘人截殺蕭遠山的舊事娓娓道來,聽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現場鴉雀無聲,氣氛肅穆安寧。
智光輕歎一口氣,道:“不錯,事情誠如嶽帥所說。”
喬峰這下當真是如遭電擊,蓋因嶽風這個故事編是編不來的,即便是有編的成分,他契丹人的身份也是可以確定的。
便在這寂靜之中,喬峰忽如一頭困獸般“嗚啊”怒喝幾聲,一對虎目已經沁滿了淚水,眼眶微紅,指著嶽風、智光兩人,大聲道:“嶽帥、智光大師,我喬峰與你二人無冤無仇,是也不是?!嶽帥你若要滅我丐幫,光明正大來便是,依嶽帥的修為,喬某想必也不是你的對手,何必如此?至於智光大師的為人,我喬峰也是素來敬仰,你,還有徐長老……你們……你們要除去我幫主之位,那便罷了,我拱手相讓便是,但你們為何要編造出這番言論。我……我喬某乃是漢人,怎會是契丹狗?我到底做了什麽壞事,以至於你們如此苦苦相逼?!”
他最後幾句聲音已經完全嘶啞,一個八尺男兒眼眶之中的淚水卻是片刻沒停,著實令人心酸,即便是冷如嶽風,心下也不由輕輕歎息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