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天南地北，唯我獨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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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裳默然，此事涉及趙煦，長久以來接受的最正統的儒家教育，根本不允許他猜測天子的心思。
嶽風嘿的一笑，抬起頭，看了看天，忽然道：“文叔，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建立禁武司？”
黃裳道：“自然是禁武天下，肅清武林。”
嶽風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這話既是對的，卻也是不對的。禁武司，顧名思義，其意在於禁武。但在我心中，卻又並非是真的禁武。”
黃裳道：“嶽帥何意？”
嶽風一笑：“這個世界已經很精彩，但還不夠精彩。大亂之世，往往能孕育出最璀璨的武學，當今也是大亂之世，卻已是武學末世，那隻因整個武林受到的鎮壓還不夠，強壓之下，有很多人承受不住，會死去；也有許多門派承受不住，會消失。可一旦經受過這種強壓，整個時代都將不同，雖然隻是副作用，但是我很期待，這也正是我放方臘一馬的根本原因，明教的傳承豈可斷在他這裏？”
這自然隻是屁話，這個世界的武學再璀璨，跟他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唯一擔心的，隻是蘊含在其中的因果關係，卻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黃裳輕歎一口氣，已不知該如何接話，索性以沉默作為回答。
嶽風道：“不說這些了。這段時間，你負責追殺明教殘餘，同時安撫明教信徒，都是一群被明教蠱惑的苦命人，你性子良善，隻要掌握正確的辦法，相信你可以妥善處理。”
黃裳道：“嶽帥可是要對付少林、丐幫了？”
嶽風笑道：“然也。”
黃裳眉頭輕輕皺起：“嶽帥，屬下以為此事不妥。”
嶽風道：“哦，如何不妥了，說說看。”
黃裳拱手道：“少林為武林正道泰山北鬥，向來是為國為民；丐幫為天下第一大幫派，天南地北，幫眾不下十萬。屬下聽聞丐幫幫主喬峰更是一等一的英雄男兒，為護我大宋江山，不斷率領丐幫弟子與遼國、西夏拚殺，丐幫對我大宋，實是有大功績的。嶽帥這般做，怕是會寒了天下愛國之士的心？”
嶽風嗤笑一聲：“少林為國為民？文叔，你也是受到江湖流言的蠱惑，你說少林為國為民，那我來問你，少林究竟做了什麽為國為民的大事？”
黃裳正要回答，嶽風已續道：“少林不事生產，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究竟吃什麽喝什麽？難道單單依靠那寥寥無幾的香火錢？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它憑什麽修萬千金佛？少林掌握良田沃土不知幾幾，雇傭他人收取佃租，說到底，不過是一群披著出家人的皮，本質上卻是地主的骨罷了。”
“這……”黃裳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反駁。
嶽風所說，他真的不知道麽？
當然不是，他全都知道，但先前從未細想，一直以來已經習慣，習以為常了，現今嶽風提起，這才猛地察覺，少林本質上與地主還真是一樣，並且還是一個實力雄厚的大地主。
他們提供的東西，與明教也別無二致，不過是信仰罷了，這就是他們對大宋做出的最大……也不知是貢獻，還是別的什麽。
嶽風續道：“至於你口中所說的丐幫的事跡，他們抵抗西夏是真的，抵抗遼國也是真的，喬峰豪氣幹雲同樣也是真的。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黃裳追問道：“還請嶽帥示下。”
嶽風道：“自古以來，丐幫都是分成汙衣派和淨衣派兩種，其中八成都是汙衣派，兩成是淨衣派。喬峰出自汙衣派，做那些事情的，同樣也是汙衣派。至於剩下那隻占了兩成的淨衣派，不過是各個地方的地主富紳組成的勢力，他們好好的地主不做，卻加入丐幫，你覺得他們是出於什麽目的？”
黃裳呆住，不能言語。
嶽風拍了拍黃裳的肩膀，灑然一笑：“凡事不能看表麵，你需要通過表象觀察到事情的本質，唯有這般，才能最少可能的犯錯誤。為什麽要禁武天下，肅清武林？禁武天下不過是說給陛下聽的口號，口號嘛，聽聽也就算了，當不得真。至於肅清武林，肅清的，是那些為禍江山的敗類，譬如丐幫中的淨衣派，汙衣派嘛，他們都是大宋的子民，因為要活命，不得不加入丐幫，並且這樣還不忘愛國初心，這種朋友，我們自然是要竭力爭取的。”
斷斷續續，雜七雜八的，嶽風又跟著說了許多，一個看待世界的嶄新方法為黃裳打開了方便之門。
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他身上，一種翻天覆地的蛻變正悄無聲息地醞釀著，直至數十年後，成為無敵天下的宗師巨匠，這種蛻變仍堅實烙印在他血液之中，成為他一生的財富。
無可匹敵的財富。
知行合一致良知。
……
……
轟！
江湖，宛如一顆巨石砸進一汪平靜無波的湖水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所有人，包括少林、丐幫這種門派巨頭尚未察覺之際，禁武司已將明教的勢力自大宋連根拔起，所有一切隻在短短三個月內便發生了。
明教四大法王鄧元覺、石寶、厲天閏、司行方全都被殺！
明教教主方臘同時被殺！
這一切都發生在三個月內，沒有給江湖上各大門派任何反應的時間，而經過三個月的發酵，“禁武司”這三個字徹底在江湖上聲名鵲起，成為談之色變的存在。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江湖大地震！
若單單隻是明教，這還不算什麽，畢竟明教雖也屬於江湖門派範疇，但實際上與江湖並無多少聯係，早就說過，他們低調發展自己的信徒，已經初步具備農名起義的雛形。
江湖人刀尖上舔生活，完全無視法律，按照另外一套規矩運行，但反宋還是不敢的，保家衛國也還是江湖的主流價值觀。
但偏偏，這一次被強行壓下來的，還有其他門派。
就在明教被連根拔起之後，長江南北陸陸續續有許多勢力受到牽連，太行十八寨、山東萬家寨、十二船坊、八大天王等四十餘個勢力盡被誅滅，殺的殺，流放的流放，關押的關押，受牽連人數足有兩萬之重。
其中，山東尤其是重災區，被滅的門派，足有二十多個。
禁武司給出的理由是：謀反！
謀個蛋的反啊，誰都知道江湖是什麽樣，犯法是肯定犯法的，但卻跟謀反風牛馬不相及。
打打殺殺，你死我活，這原本就是江湖常態，犯法又如何，與朝廷無關，什麽事能內部解決的，一定內部解決，不能內部解決的，也絕不會勞煩朝廷，那將會被整個武林所排斥。
當朝廷不管的時候，江湖就是江湖，但是當朝廷要插手江湖之事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江湖的冬天要來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