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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腳下，一座酒樓。
嶽風。
李莫愁。
“行了，該知道的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你走吧。”
棗紅色的餐桌上，嶽風隨手拋給一個生得賊眉鼠眼的漢子二十兩銀子，那漢子喜上眉梢連連道謝，還道下次若還想知道江湖上的大事，盡管找他。
別瞧這人生得賊眉鼠眼，但卻是江湖上的百事通，混跡於三教九流，雖然上不得台麵，但消息之靈，比之名門正派還靈。
沒辦法，術業有專攻，這群混跡於江湖底層的江湖閑人，幹的就是這種活兒，消息不靈是活不下去的。
適才三盞茶的功夫，嶽風就通過他知道了這三年以來江湖上發生的大事。
原本那閑漢吐沫橫飛，每一場大戰都要大說特說，爭取能教顧客滿意。但嶽風現在的實力，已經完全能夠橫掃笑傲，放在別人眼中，精彩絕倫的打鬥，到了他這裏，也就是普普通通，實在是瞧不上眼，便令那閑漢長話短說，短話一句話總結。
那閑漢喜出望外，這種主顧可是最教人開心的，隨便動動嘴皮子，就能得到二十兩銀子，天下還有能比這更賺錢的買賣？
李莫愁對這個世界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不由搖了搖頭，笑道：“這個世界衰敗得真夠可以，嶽郎你若是想提升武力值，還不如回到原來的世界。”
到了一個新世界，沒有歸屬感，終究還是有些不適應。
嶽風笑了笑道：“每個世界都有各自的精彩，這個世界的武力值比較低，但不代表其他世界的武力值也低。更何況，武力值也不能代表什麽，有些世界，就算你武功蓋世，都有可能被街邊一個乞丐殺死，那才是真正危險的世界，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怎會有這種世界？嶽郎你莫不是再嚇我？”
李莫愁皺了皺眉頭，明顯是不怎麽相信的，沒有親身經曆古氏武俠小世界的詭譎，的確沒有多少說服力，話說得再漂亮，唯有親身經曆過，才知其危險。
嶽風不置可否地一笑，也沒準備解釋。
不日，華山就將舉行五嶽劍派合並大會，既然要統一這個世界，這等盛事若不攪局，那還等什麽時候？不過既然出現在嵩山，不利用一番，實在是說不過去。
兩人酒菜吃到一半，集鎮之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匹黑馬在長街之上狂奔，掀翻了無數菜農的攤位，馬蹄更踏傷了一個四十歲賣菜的婦女，馬上之人手中長鞭一卷，甚至還將一個婦人充當障礙物，阻止身後之人的追殺，口中發出銀鈴一般的嬌笑：“沙天江你這奸賊，敢不敢殺你嵩山派境內的百姓？咯咯咯，你嵩山派殺人無數，還有什麽是你們不敢的，本姑娘倒是多此一舉了……”
緊隨其後，則是二十餘人緊緊追趕，一個滄桑的聲音冷叱道：“呸！果然是魔教妖人，竟能做出如此下三濫之事！s沙某今日便替天行道，為名除害，殺了你這小魔女！”
“好啊好啊，你趕緊來殺啊，你若是不殺，本姑娘一日殺你嵩山境內一個人，本姑娘倒要瞧瞧，還有誰敢住在這裏？”
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喝罵、詛咒之聲。
嶽風眉頭本能地皺了起來，李莫愁冷叱道：“如此狠辣的女子，果真該殺！”
神雕破碎融合的世界，她雖然仍舊得了“赤練仙子”的綽號，但那是殺蒙人得到的，從本質上來說，她仍舊是那個十五六歲單純、善良的少女。
隻見那馬上騎著一位十七八歲年紀的少女，穿了一身淡黃色衣衫，皮膚雪白，麵容清秀，一雙眸子尤為引人注目，半彎如星月，總似帶著幾分笑意一般。
嶽風一愣，隻因這少女她認識，正是三年不見的曲非煙，心下不由微微一歎，三年不見，怎麽她變成了眼下這番模樣，竟如此地肆無忌憚？
不，倒也不是肆無忌憚，而是不顧忌那些平民百姓吧，看來這三年原來那個單純、善良的少女，也遇到了很多事，改變了很多啊。
看到曲非煙，嶽風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劉正風金盆洗手，因為自己的插手，最終圓滿，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根據那閑漢的消息，兩年以前，劉正風一家還是被人滅口，證據直指嵩山派。
有人親眼瞧見，劉正風一家被滅門那夜，原嵩山十三太保中的禿鷹沙天江出現在衡山城。
當然，嵩山派自然是不肯認賬的。
在此之後，原本已經歸隱的曲洋，重新回歸日月神教，發誓一定要親手為劉正風報仇，卻在三個月前的一次交戰中，中了嶽不群的計，被華山、嵩山兩派，聯手狙殺。
而這些年來，曲非煙跟藍鳳凰等邪門歪道之人混在一起，性格轉變也就理所當然了。
念至於此，嶽風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微微一歎，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人生又豈能隻如初見啊？”
李莫愁道：“嶽郎你認識那女人？”
嶽風搖頭，沒有回答。
窗戶之下，長街之上，以沙天江、趙四海、張敬超三大太保為首的嵩山派二十餘人，已將曲非煙重重圍了起來。
沙天江怒喝一聲：“你這小魔女，竟敢趁我掌門師兄前往華山之際，來我嵩山搗亂，你真當我嵩山派是泥做的，可以任由你拿捏，今日便要將你殺了！”
“呸，我是小魔女，你嵩山派亂殺無辜，又算得上名門正派了？還我爺爺命來，還我劉爺爺一家的命！”
沙天江肌肉抽動，硬聲的道：“你這小魔女聽清楚了，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做過就是做過，沒做就是沒做，劉正風一家被滅門，跟老夫沒有任何關係，這是你魔教自己栽贓陷害！哼，不過他與魔教狼狽為奸，你就算將這一筆賬算在老夫頭上，也沒什麽，老夫終將殺了劉正風、曲洋！”
趙四海冷聲道：“沙師弟，跟這小魔女多說什麽，殺了便是！”
張敬超則嘿嘿冷笑的道：“小魔女，莫不是你還在等藍鳳凰？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嵩山派已得到消息，將藍鳳凰死死圍死，你沒有機會了！嘿嘿嘿……束手就擒吧，老夫會好好疼你的！”
曲非煙麵色微微一變，很明顯，藍鳳凰、計無施等人便是她敢在嵩山如此放肆的原因，麵上仍冷聲道：“笑話！我神教行蹤隱秘，又是突然發動襲擊，你們怎麽可能知道？”
“廢話少說，宰了她！”
此時，人群早如躲避瘟疫一般，往四下躲開，長街之上，隻有曲非煙和嵩山派的人，沙天江一聲怒吼，趙四海、張敬超等人便齊齊湧上，劍光閃爍不止。
頃刻之間，曲非煙已經陷入了危境，若非依靠著改良過後的紫霞秘籍以及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她早就支持不住了。
酒樓二樓，嶽風、李莫愁透過窗戶瞧著長街之上的惡鬥，兩人都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緣起緣滅，落花無言。
既然這是她選擇的路，那就該得到應有的結局，不是因為你生得好看，殺了普通人便可以逃過製裁的，嶽風雖然不信佛也不信道，但天道輪回，他是相信的。
李莫愁輕笑道：“內功弟子不錯，有幾分全真教臭道士的影子，這應該就是郝大通那蠢貨所創的華山派，嗯，紫霞秘籍？你居然還傳過她獨孤九劍？”
李莫愁意味不明地瞧著嶽風，秋水般的眸子中明晃晃透著你倆有一腿的戲謔。
嶽風搖了搖頭，輕歎道：“不算教，隻是擔心她受欺負，就將紫霞秘籍改良了一下，傳給了她。又將獨孤九劍‘破劍式’、‘破刀式’傳給了她，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李莫愁見嶽風心情不佳，明顯不願多說，便笑著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也不必如此。”
說著話，她還笑了笑，道：“不僅僅隻有咱們在看戲，還有其他人也在看啊。”
兩人全都感覺到，自曲非煙出現之後，兩道威猛氣機同時出現，東南側還隱藏了一位明顯高出嵩山派十三太保許多的高手，也在暗中看戲，跟他們一樣。
嶽風道：“那兩位高手不肯出手，莫非是跟我們的想法一樣，也是大俠？”說罷，已經自嘲地笑了起來。
大俠。
笑傲世界，再沒有詞語比這個詞更諷刺的了。
一盞茶功夫，曲非煙已經完全陷入死局，恐怕連十招都撐不過去，便將被嵩山派的人斬殺。
趙四海麵上青筋暴起，獰喝一聲：“去死吧！”
說罷，他身影一閃，已閃至曲非煙身後，緊跟著，鬼頭刀斜裏一斬，自曲非煙頸部硬生生砍了下去，而這時曲非煙正勉強應付沙天江、張敬超兩人，根本沒有餘力應對趙四海這一刀，麵色變得慘白。
眼見曲非煙便要命喪趙四海鬼頭刀下，嗖！的一聲，一塊石頭自東南側另一座酒樓彈射而出，蕩開了趙四海那殺人一刀。
趙四海麵色駭人一變，手中鬼頭刀差點兒拿捏不住，接連倒退數步，方才止住步伐。
一聲大笑隨即傳來：“哈哈哈哈……好一個嵩山派，一群大男人竟也好意思聯手圍攻一個女娃娃，你嵩山派別的老子不佩服，唯獨這臉皮老子是大大的佩服啊。”
曲非煙驚喜的道：“向叔叔！”
沙天江、趙四海、張敬超三人麵色駭然一變，趙四海失聲道：“‘天王老子’向問天！”
“不錯，正是你老子我！”
呼！
一陣狂風刮起，一道白影從東南側的酒樓斜裏躥出，正是向問天，才一出現便腳步不停，縱身一個飛躍，呼呼連拍幾掌，趙四海才擋三掌，第四掌已經拍在趙四海的腦門，頭骨碎裂。
眨眼之間，向問天便將趙四海斃於掌下，出手之狠辣，不減當年。
沙天江、張敬超等嵩山派諸多弟子，麵色嘩然一變，既驚且懼地看著向問天，全都不敢動彈。
向問天仰天哈哈大笑三聲，拿著一個紅色的酒葫蘆，往嘴裏灌了幾口酒，大喝道：“左冷禪既死，你嵩山派還不直接封山，居然還敢在江湖上逛蕩，我看你們是真的不知道死字到底是怎麽寫的，乖侄女，咱們今日便徹底滅了嵩山派，給你爺爺報仇好不好？”
曲非煙冷冷哼了一聲，道：“侄女多謝向叔叔了。”
沙天江、張敬超等人麵色一白，沙天江咬牙道：“向問天，你真要如此咄咄逼人不可？”
向問天理也不理，睥睨天下般，依次指了指沙天江、張敬超等人，大笑道：“哈哈哈……乖侄女，這兩人肯定是不能放過的，其他人到底是殺是廢？”
曲非煙咬牙道：“雞犬不留，全部誅殺！”
向問天喝道：“好！那就雞犬不留，全部誅殺！”
事已至此，沙天江咬牙冷喝道：“向問天，你太囂張了！單憑你們兩人，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將我嵩山皮殺得雞犬不留！”
向問天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怎麽殺是老子的事，這就不需要你來擔心了。”
嶽風眯了眯眼，本能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嶽風搖了搖頭，原本不準備管的，現在卻是不能不管了，嘴角一勾，忽然道：“雞犬不留？這向來也是在下之所愛，同去如何？”
嘩！
這個聲音仿佛有著說不盡的魔力，如颶風一般，呼嘯碾壓過大地。
先前還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向問天，麵色一僵。
嵩山派那邊，沙天江、張敬超兩大太保倒還好，但門下諸多弟子卻是臉色驀地大變，更有甚者，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這個聲音，就算他們化成了灰，也不會忘記。
曲非煙更是如遭電擊，整個人僵在那兒，隻覺有一道驚雷轟然在腦袋中炸響，腦中空白一片，已經完全不能思考，抬起頭，透過窗戶，怔怔瞧著說話的那個人。
昔年嶽風橫掃嵩山，誅殺左冷禪，看守本門的，隻有陸柏、丁勉、樂厚、費彬四大太保，沙天江、張敬超兩大太保並未見過嶽風，自然不能聽出他的聲音。(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