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乾吃驚地看著自己的佩劍穿過了萬忠坤的身體,握劍的手,還在微微發顫。
“為——為什麽!”痛苦的神情,滿溢在萬乾的臉上。
“你下不了手,我幫你一把!”蒙麵人冷哼一聲,淡淡地看著萬乾跪倒在萬忠坤身邊。
就在萬忠坤相勸萬乾之時,蒙麵人閃身到萬忠坤身後,一掌將萬忠坤送到了萬乾的劍下。
“乾——乾兒——”萬忠坤握著插入自己身體的劍,雙目中,充滿了絕望。“是——是師父對不起你,你——你不要怪——怪陳劍——”
“師父!”萬乾眼見萬忠坤命在旦夕,卻還在想著陳劍,不由心中感概。
“不要——不要再——再錯下去了——”頭一歪,萬忠坤便沒了聲息。
“不要婆婆媽媽了!”蒙麵人走上前,一把拎開萬乾。
萬乾被蒙麵人扔到牆角,雙目無神,隻是木然地盯著窗欞。
將劍從萬忠坤身體裏抽出,蒙麵人皺了皺眉。
手下使力,一段微小的劍尖應聲而斷,飛速地將劍尖塞進了萬忠坤的嘴裏,蒙麵人站起身將佩劍扔回給萬乾。
“好好善後!”站在失了神的萬乾麵前,蒙麵人眉心緊蹙。
彎下腰,湊到萬乾麵前,蒙麵人的話語,突然間陰冷萬分,“記住,陳劍的身世,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否則——”眼神向下遊走,蒙麵人冷哼一聲,“別忘了你肚子裏的蟲子!”
一個踮足,蒙麵人打開門,縱躍而出。
萬乾一個哆嗦,神色回轉過來,他愣愣地看了會倒在不遠處的萬忠坤,雙目中,漸漸回複光彩。
細心擦拭了手中的佩劍,萬乾走到門外,大喊道,“抓刺客!”——
邊關的三屏鎮,沈正正在命令士兵休養生息、修葺城門。
上次與撻雪一戰,雖然最終以撻雪退兵結束,但是沈正的部署也傷亡慘重。
而讓沈正更為煩心的是,戰事結束之後,三屏鎮的百姓口中,多了一個人的名字。
陳劍。
撻雪退兵之後,那些被陳劍所救的百姓曾去找過沈正,希望能見到陳劍,卻被告知陳劍已經戰死沙場,屍骨無存。
百姓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震驚,原本想好好感謝陳劍的救命之恩,如今卻沒有了機會,連最後一麵都不得一見。
傷心的百姓離開沈正的軍營,按照當地的風俗為陳劍舉行了喪禮,將一口空棺葬在了山腳下。
喪禮當日,幾乎整個三屏鎮的百姓都來送葬,還有死囚營的人,可是獨獨不見陳忠良。
沈正在城中巡邏,來到了城樓之上,看到陳忠良正呆呆地望著撻雪的方向。
沈正知道陳忠良在看什麽,他歎了口氣,走到他身邊。
“他一定還活著!”陳忠良見沈正上來,慢慢開了口。
“你錯了。“沈正皺著眉頭,“我希望他已經死了,如果不死,他在耶律複手中,估計還不如一死。”
陳忠良一怔,錯愕地轉頭看著沈正。
在戰場上,他親眼看到陳劍身受重傷,拚著最後一口氣毀掉了耶律複的火龍車,雖然心知他凶多吉少,但是心中總是存著一份他還能活下來的希望。
如今聽到沈正如此清淡地說陳劍已死,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雖然沈正的話也有理,但是畢竟是一條人命,尤其是犧牲自己救了無數百姓的人,就算落在耶律複手中,陳忠良還是希望他能夠活著,活著總有一絲希望。
其實,除了陳忠良,經過此次戰役,很多士兵和百姓看沈正的眼神有了一絲不尋常。
雖然沈正當初不救助百姓的決定不能說錯,但是大家卻對沈正一味顧及大局輕看人命的舉動有了微詞。很多人至今對沈正當初命令射殺百姓的事情耿耿於懷。
死囚營的人,本來就對沈正沒什麽好感,自從得知陳劍的死訊後,便明顯地表xiàn出了逆反心理。
陳忠良為了不讓事態擴大,主動向沈正請示帶死囚營回原來的駐地。
沈正知道眾人對自己有諸多不滿,但此時此刻如果死囚營的人走了,會惹出更多的閑言閑語,所以他以自己損兵折將,急需兵力的理由回絕了陳忠良。
陳忠良心意已定,隻是回了沈正一句。
等朝廷的增援兵力一到,他們便回自己的駐地。
時間很快過去了,朝廷增派的兵力也到了沈正的軍營,隨兵力一同前來的還有陸青鬆和上官雲瑞。
沈正在自己的住所內接見了二人。
陸青鬆作揖道,“沈將軍,好久不見。”
沈正忙上前道,“陸大人,你我久別重逢,不必如此拘禮。”
上官雲瑞最煩的就是官場上這種你來我往,惺惺作態的繁文縟節,要不是知道陳劍不見到陸青鬆決計不會跟自己回去,他早就一個人跑來了。
這一路上,雖然他知道陸青鬆一直在緊趕慢趕,但是他們這種文人的趕路方式,自己還是適應不了。
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焦急,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沈正,陸青鬆還這般文縐縐的,讓上官雲瑞一陣火氣。“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再如此你來我往噓寒問暖了,聽得我直發毛!沈將軍,此次前來,我們是帶來了皇上的旨意,趕快叫陳劍出來,我們要帶他回去。”
“上官盟主,莫急!”陸青鬆見上官雲瑞如此無理,知道他是江湖中人,不講究這些,是以好言勸慰。
自從上官雲瑞上次來訪,沈正就知道他與陳劍的關係不一般,如今聽陸青鬆稱他為盟主,心下有些狐疑。
“這位是武林盟主上官雲瑞,與陳護衛有些私交,是以此次跟我們一同前來。”陸青鬆見沈正遲疑,忙解釋道。
“武林盟主?”沈正很驚訝,這個陳劍,竟然跟武林盟主有關係?
其實對於上官雲瑞的同行,陸青鬆也有些許意外。
上官雲瑞與陳劍的關係不一般,自己這麽多日子來也有些了解,但是為了陳劍,堂堂武林盟主竟然跟自己不遠千裏來邊關,他還是有些意外。
雖然並不了解上官雲瑞與陳劍真正的關係,但是陸青鬆至少知道他們是友非敵,所以也沒有拒絕。
“沈將軍,陳劍到底在哪裏,快把他叫出來。”上官雲瑞顯得非常不耐煩。
“這——”沈正猶豫了。
陸青鬆看沈正猶疑,忙解釋道,“陳劍當日的殺人之罪如今已經有了新的證人,本府要帶他回去重審此案,希望將軍可以行個方便。”
沈正看看陸青鬆,臉色有些尷尬。
上官雲瑞早就注意到了沈正的不尋常,他上前一步一手抓起沈正的衣領,“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對陳劍做了什麽!”
沈正身邊的張超,見上官雲瑞對沈正無理,忙護衛道,“休得無禮!”
沈正擺擺手,示意張超退下,他淡淡地看了眼上官雲瑞,緩緩道,“你們來遲了,數日前與撻雪一戰,陳劍已經戰死沙場!”
“你說什麽!”上官雲瑞一個激靈。
戰死沙場?怎麽可能!
“陳劍當時已經身受重傷,還強行運功,力戰耶律複的大軍,最後氣絕身亡。”沈正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上官雲瑞,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沒有波動。
“氣——絕——身——亡?怎麽會?”陸青鬆聽到陳劍的死訊,整個人頓時黯淡下來。
“他不會死的!”上官雲瑞的神色突然變得異常的堅定,“一定是你們對他做了什麽事情,用這種理由來搪塞我!”淩厲的眼神盯著沈正,似乎要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陳劍戰死是所有兵士都看到的,我絕對沒有騙你!”沈正見上官雲瑞不接受陳劍的死訊,心知二人的關係不簡單。
“陳護衛的遺體呢?本府要見他最後一麵。”陸青鬆的語氣在微微顫抖。
怎麽可能,我千裏迢迢趕過來是想親自接你回去,向你贖罪,你怎麽可以?
“當時戰場上一片火海,很多兵士的屍體都已經被燒,陳劍的也——”
如果陳劍被耶律複帶走的事情泄露出去,隻會添惹更多麻煩。自己因為上次不救百姓的舉動為眾人所詬病,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看見陳劍被耶律複帶走而隱瞞實情,將會引起更多的質疑,所以沈正決定隱瞞。
“那就是死無對證了!我不相信陳劍死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他爛掉了,化成灰,我也要把他帶回去。”上官雲瑞語氣森森。
“你們不必為難沈將軍。陳劍是我們三屏鎮的英雄,我們當初也派兵前去尋找他的屍體,但是戰場上死傷無數、屍體堆積成山,加上被火燒過,我們尋了很久都找不到陳劍的屍體。所以最後才將他空棺下葬。”張超見上官雲瑞對沈正咄咄相逼,出來澄清。
“他的墳塚在哪裏?本府要去憑吊。”陸青鬆突然間變得非常冷靜,眼神中,沒有了一絲閃動。
“我帶你們去!”門外,陳忠良大踏步走了進來。
沈正眉頭一皺,“本將軍會客,你來做什麽?”對於陳忠良的突然出現,沈正很不悅。
“陳劍是我們死囚營的人,有朋友來吊唁他,我們自然要相陪。再說,將軍事忙,這種小事還是由我們代勞的比較好。”陳忠良看著陸青鬆和上官雲瑞,神情複雜。
沈正見陳忠良正眼都沒有看自己一下,知道陳劍的事情他還耿耿於懷。“陳副將既然有心,由你作陪也是好的,隻是——”
“將軍放心,不該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說。”陳忠良知道沈正的意思。
沈正一愣,麵色尷尬。
這一瞬間的神情,早已被上官雲瑞看了去。
不該說的話?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