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飛螢考行醫資格證和入太醫院學習的事,就這樣決定了。
為了保障她們在太醫院的安全,一方麵,元春給她們各安排了一名太監和一名宮女隨身服侍,又讓阿真阿悟對這主仆六個人進行防身術特訓,以防萬一;另一方麵,元春特意把太醫院新任院使洪擂找來,讓他管好太醫院和醫道學堂的人,自己絕不允許太醫院和醫道學堂發生什麽不名譽的事!
洪擂覺得壓力山大。
從當年代善病重,這位皇後娘娘遇仙,他就一直在跟她打交道。這麽多年下來,他已經能夠從她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中,感受到含而不露的威脅之意。
“娘娘,徐女史和林女史都算是娘娘的親傳弟子了。太醫院和醫道學堂的人,誰又配做兩位女史的先生呢?兩位女史有娘娘教導,必定勝過在太醫院百倍,又何必去那粗魯男子聚集之處廝混?若有人衝撞了兩位女史,臣如何向娘娘交待?”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洪擂還是想試一試,看能不能把這件很麻煩的差事推托掉。
元春似笑非笑地說:“洪院使非莫在與本宮開玩笑?不考行醫資格,她們行醫就算非法;不能參加醫道學堂的實踐課,不能見識諸多疾病傷情,她們的醫術就很難精進。洪院使莫非想讓她們成為兩個紙上談兵的人?”
“臣不敢!”洪擂額頭微汗,半是試探半是勸說,“兩位女史隻在宮中服侍,有沒有行醫資格,也無人敢來追究的!”
“本宮沒打算讓她們隻在宮中服侍啊!當年本宮可以行醫救人,可以到江南救災,可以開瀛洲醫館,她們為什麽不可以?”
洪擂心想:她們能跟您比嗎?您是遇仙之人,那兩個算什麽呀?!
但這話他萬萬不敢說出口。那徐女史是跟隨皇後娘娘多年的人,當年還曾隨娘娘一起到江南去;那林女史更是蘭台寺卿林大人的嫡女、娘娘的嫡親表妹!
他可以看不起她們的能力,但萬萬不敢看不起她們的家世。
洪擂不敢跟元春硬頂,隻能暫時答應下來。一回頭就尋了個機會探水霄的口風:“娘娘說:要送內廷兩位女史去太醫院學醫。太醫院都是些魯男子,兩位女史去了那裏,不僅有諸多不便,也有些驚世駭俗。那些禦史怕是也要囉嗦!”
水霄頭也不抬地回了他一句:“皇後怎麽說,你怎麽辦就是!哪那麽多廢話?!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一下:十八弟昨兒跟我說,也想進入太醫院學醫,朕已經允準了!你們當他是普通醫學生便好,不用難為他,但也不用捧著他。”
他所說的十八弟,就是元春當年從婉太嬪肚子裏剖出來的十八皇子水霆。水霆今年已經十五歲,去年太上皇中毒之前,就已經出宮開府,被冊封為寧郡王。諸皇子出宮開府,一般就要開始領職辦差了,但水霆對此一點兒興趣也沒有,這些年一直在自學醫術,常與太醫院的人切磋。
聽了水霄的話,洪擂更有一種傻眼的感覺:什麽時候學醫這麽吃香了?連堂堂寧郡王也跑來學醫?!
這些來頭一個比一個大的學生,洪院使一個都拒絕不了!他隻得苦哈哈地回了太醫院,與太醫院和醫道學堂的諸位醫官商議:要怎樣嚴明紀律,不著痕跡地避免兩位女史被唐突了,避免寧郡王被冒犯了!
把三個學生扔給洪擂去頭疼之後,元春和水霄就忙別的事去了。
出宮征選宮女的遲叢茵回來了。
今年的宮女征選,總共選到了七十六人。
遲叢茵回報說:“……因娘娘有懿旨,是否應選全憑自願。因而今年很多好人家的女兒都沒有應選,來應選的多是貧苦之家和醫、商、百工之家的女兒。臣按照娘娘懿旨,精心挑選了這七十六人,個個都有幾分聰明伶俐的……”
元春點點頭:“辛苦你了!本宮打算新成立一個尚訓局,專職負責新宮女的訓育。目前,女官省已抽調了一些女官充任教員,還缺一個領頭的,暫無合適人選。遲尚儀可願兼任一陣?”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跟那些小朋友相處了一路,她也有些放不開手了。
這些新宮女入宮後,統一沐浴剃頭,換上了幹淨的新宮女製服。這些製服是淺藍色短襖配深藍色馬麵裙,短襖和裙子上隻有簡單的鑲邊,看上去樸素而清新。
比較特別的是:短襖的胸口和裙子的腰上,都繡著這些新宮女的宮籍編號和她們入宮後新取的學名。
前些天給飛螢和黛玉取了別號之後,元春就想:給這些新宮女也取一個別號,算是開一個先例,方麵她們今後有機會時跟外麵的男人打交道。當然,限於這些宮女的出身和身份,直接說是別號並不妥,所以就叫學名了。
之所以要把名字和宮籍編號繡在衣服上,一是便於區別彼此的衣服,二則是為了便於管理,類似於元春前世那些公司的工作牌。
這些新宮女入宮後,休息了一天,熟悉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第三天,她們就被分成了三個班,開始進行係統的學習。課程差不多就是元春跟水霄討論過的那些。
隔天水霄問元春:“如今新宮女已經入宮了,元元可有功夫為朕理一理天道學堂的事了?”
元春笑道:“你那個天道學堂有影兒了嗎?”內務府在這件事情上,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拖下去。
水霄輕咳一聲,略有些尷尬:“暫時還沒有!考慮到孝恭王還沒有死心的問題,今年暫時不宜動內務府了,天道學堂的事兒還得緩一緩。”說完,在元春唇上吻了一口,他新蓄的胡須紮得元春很不舒服。
“親愛的皇帝陛下,您能把胡子刮了嗎?”元春不抱希望地說,“它們紮得我很不舒服!”
水霄果然不同意:“這可不能刮!沒有胡須的男人,看著與太監有何區別?會被人恥笑的!”
他又用蓄著胡子的嘴唇,往元春臉上親,還胡意用胡子去紮她:“乖!多紮幾次就習慣了啊……”
元春偏著頭閃躲,心裏大大地歎一口氣:穿到古代的麻煩之一,就是這時代的男人對於胡子有一種變態的執著,固執地認為:無胡子,不男人!
若在現代,她可以使盡手段消滅掉老公臉上的胡子,反正那時代沒人會把留沒留胡子與是不是男人聯係在一起。
但在這個時代,正如水霄所說:沒胡子的男人會被人恥笑的!這時代,美髯是爺們兒的象征;沒有美髯的話,老鼠胡子也得留兩撇,以證明自己是純爺們兒!
她的躲閃,讓水霄心裏有一點委屈:“真不喜歡我的胡子?明瑟說,我這胡子很威武、很漂亮啊!”
元春再次在心裏歎了口氣:審美差異啊!
她盯著他唇上的那一叢胡子,決定為難他一下:“那你就與這威武漂亮的胡子作伴吧!以後別指望‘血盆大口’重現江湖啊!”
“血盆大口”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一個梗。
有一回,元春突發奇想,想挑戰一下“烈焰紅唇”的妝容,給水霄一個驚喜。
不料她化好妝,換好衣服和發型以後,水霄一看,竟然脫口而出:“哇,好一張血盆大口!”氣得元春差點直接撲倒在地!
那天晚上,元春就好好給他表演了一下妖精是怎麽用血盆大口“吃人”的!
水霄大約是被吃得很開心,所以從那以後,就很喜歡她那副“血盆大口”的妖精樣兒。
現在聽元春“別指望‘血盆大口’重現江湖”,水霄極是不舍:“那可不行!沒了那個血盆大口,日子還怎麽過?元元豈能這樣狠心?”抱著元春就是一通磨蹭。
磨蹭到後來,兩人就磨蹭到床上去了……
但元春還是不喜歡水霄的胡子!
泰初元年四月二十六,是元春和水霄結婚七周年紀念。
每年的結婚紀念日,水霄都會送花給元春,花叢中藏一首情詩。
今年也不例外,元春收到了一屋子的牡丹花。在一盆白牡丹花中,也藏著一首情詩,同樣是以花喻人的風格。
元春嘴角勾著笑,慢慢展開詩箋,輕聲念:
玉骨冰肌宜素麵,
青眉白齒薄春衫;
芳心一點微微探,
已送天香洗俗凡。①
後麵同樣附著一行小字:“卿之國色天香,更勝牡丹!”
元春被這馬屁拍得十分舒服,決定不計較水霄的胡子了!
晚上一起躺在床上時,元春心中柔軟,對水霄說:“小團子已經快滿周歲了,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
水霄搖了搖頭:“這時候生孩子可不是好主意!孝恭王努力了這麽多年,付出了那麽多心血,絕不會輕易死心,何況他手上還有傳位密詔這個殺手鐧!但他現在也有些著急了!因為我在這個位置上坐得越久,對他奪位的計劃越不利。他既然不肯死心,就會加快動作。我估計今年之內,他就會孤注一擲地拚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