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驛公主喝完了藥,宮女們連忙拿水給她漱口,又拿蜜餞給她吃。臨驛公主吃了好些蜜餞,還覺得那苦味彌漫口腔,揮之不去。心中懊悔自己這一次選的策略太蠢了!可既然已經為此吃了這樣的苦頭,這件事自然不能半途而廢,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元春隨臨驛去發呆,一邊與沈皇後說幾句閑話,一邊算著時間。
等時間差不多了,她便讓宮女們把公主的浴桶拿進來,在浴桶裏注入了大半桶熱水,又將宋芊煎好的湯浴藥倒入熱水中,請公主泡澡。
這一回,臨驛公主沒怎麽反對,直接就讓宮女扶著她入浴了――那麽苦的藥都喝了,還怕入浴嗎?
一入浴桶,臨驛公主便覺得全身被濃濃的暖意包圍著,不由得極舒服地呻`吟了一聲。
元春將水伸入浴桶中,在臨驛公主的各處穴位上輕輕按摩。一麵指揮著宮女們向桶中添加熱水和湯浴藥。
沒過多久,臨驛公主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額頭冒出了點點汗珠,鼻子也不塞了,感覺身體也有力氣了。
“把那蜂蜜鹽水倒給我喝!”臨驛公主覺得有些口渴了。可不知為什麽,竟十分想念那蜂蜜鹽水的味道。
元春點了點頭:“蜂蜜鹽水隨公主喝!”
一個宮女便倒了一杯蜂蜜鹽水給臨驛公主。臨驛公主一口氣喝完了,又把杯子遞給那宮女:“還要!”一邊喝了三杯才罷休。
元春一套按摩做完,拿醫療係統一掃,係統給出了結論:“痊愈!”
她鬆了口氣,又診了診臨驛公主的脈,讓宮女們服侍公主出浴。
宮女們小心翼翼地將臨驛公主扶出來,麻利地幫她擦幹身體,換上了幹淨衣服。
沈皇後便問:“公主如何了?”
元春微笑道:“公主已無大礙,可不必服藥了。這幾日好好休息一下,吃些清淡的東西,每日喝幾杯蜂蜜水。過幾日便無礙了!”
沈皇後打量著臨驛公主的氣色,當真看不出一點病容了,深覺不可思議:“人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想不到賈尚醫竟有如此手段!一碗湯藥,一次藥浴,竟將臨驛的風寒治好了!”
元春道:“這是公主風寒未深之故。若拖上幾日,風寒入了髒腑經脈,要治就沒這麽容易了。”
沈皇後笑道:“無論如何,賈尚醫的手段都令本宮大開眼戒。”不枉我辛辛苦苦在這裏坐了這麽久。
她讚賞了元春一陣,又安撫了臨驛幾句,便起駕回懿和宮。
元春寫了一張醫囑單子給懷山居的首領宮女,就叫抱琴等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元春從春早居出來時,沈皇後的鳳駕已經離開了。
她也不著急,先回春早居記錄了臨驛公主的脈案,才帶著秋凝霜到懿和宮求見沈皇後。
“皇後娘娘,微臣有事要單獨稟報。”元春站在皇後麵前,臉色有些沉凝。
沈皇後見她如此,便揮退了左右,隻留了柳玉妝侍候。“到底何事?”
“是關於公主的事。”元春微微歎息,“公主這風寒,不是受了時氣的影響,而是她泡了一上午涼水,泡出來的!”
沈皇後臉上露出明顯的震驚之色:“你這樣說,有何憑據?”
“從公主的脈象看,這病是今天上午才起的。這幾天天氣舒爽,今天上午既不熱又不冷,公主雖氣血略虛,但身子還算健康,哪是那麽容易就感染風寒的?我為公主診脈時,還瞧見了公主的肌膚隱隱發白,這是被水泡久了導zhì的。故而推測公主是今天上午泡了太久的涼水才病的。”
沈皇後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僅憑這兩點,你就能斷定臨驛公主傷害自身?”
元春歎道:“皇後娘娘若不信,不妨查一查。微臣更擔心的是,公主殿下為了打擊微臣,還會繼續傷害自身!”
沈皇後的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這話怎麽說?”
“公主風寒初愈,這兩日不可再受涼。微臣給懷山居留了一張醫囑單子,上麵是寫明了這一點的。可微臣擔心,臨驛公主會故意反其道行之,故意讓自身再受涼。到時候,公主或許會汙蔑微臣為求速愈,用了虎狼之藥,反傷了她的身體。”
沈皇後臉色一凝,嚴sù地問:“那你今日可用了虎狼之藥?”
元春搖搖頭:“沒有!微臣用的,隻是對症之藥。微臣的醫術是神仙傳的,若微臣為了邀名而不顧醫德,神仙豈能饒我?”繼續把神仙拉出來做大旗。
沈皇後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
元春又道:“微臣固然不願自己受冤枉,卻更擔心公主害人反害己。她現在年紀還小,不知道利害。若是落下了一輩子的病根,豈不事大?故而微臣奏請皇上皇後,從今以後還是請太醫們照顧公主的身體吧!省得公主為了害我,想方設法地糟蹋自個兒的身子。若公主真有大病,微臣再與太醫們一起會診不遲。”
沈皇後聽到一個八歲的說一個九歲的“年紀太小”,心裏十分好笑:“你這口氣老氣橫秋的,可知道臨驛公主比你還大一歲?”
元春心裏一個大寫的尷尬,麵上卻鎮定地說:“微臣自從遇仙,許多事便似都明白了。如今常常忘jì自己的年紀,總覺得已經活了二、三十年似的!”
沈皇後思忖了一下,歎息一聲:“本宮知道了。你去吧!”
“是!”
元春希望,從此以後不必再跟臨驛公主打交道。
但她的這個美好願望,不到半天就破滅了。
晚上起更時,元春正準備睡覺,皇後身邊的宮女就來傳話,說皇後在懷山居,叫她也趕緊過去一趟!
元春無語問蒼天:她就知道那個臨驛公主還會出妖蛾子!
沒奈何,她隻得又讓抱琴抱起了醫箱,叫上了秋凝霜和下午剛搬過來的宋芊,一起往懷山居趕去。
懷山居中燈火通明,從大門到中院,侍候的太監宮女都是一臉嚴sù。
元春尚未走進中院,便聽見一聲聲慘叫遠遠地傳來。她心中一驚,腳步不由自主地一頓:有人在挨打?她心裏有一點發怵,怕看到那樣暴戾的場麵。
宋芊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低聲道:“大人快走吧!別去遲了,惹皇後娘娘生氣。”
此時皇後在懷山居!能在這個時候下令打人的,隻有皇後。
元春心裏一個激靈:是了!現在皇後正在氣頭上,若自己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誰知道皇後會不會遷怒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邁步向前走去。
中院之中,果然有兩名宮女和一名太監被捆在刑凳上,被打得血肉橫飛。中院南側,有二三十個太監宮女排著隊列,直愣愣地站著,似在觀刑。元春晃眼一掃,覺得好些人都在顫抖。
元春順著抄手遊廊往正房走去,便見沈皇後黑著臉坐在正房的廊下,臨驛公主頭發還有些濕,圍著一床薄被,木著一張臉,看著院中的情形。尚宮局宮正司的幾名女官站在皇後身旁,滿麵嚴sù。
看這情形,難道臨驛公主泡涼水的時候被皇後抓了現行?
不等元春吩咐,秋凝霜便跟皇後宮中一個小宮女耳語兩句,然後對元春說:“臨驛公主偷偷泡涼水澡,被皇後娘娘抓個正著。受刑的那三個都是公主心腹,瞞著其他人幫公主泡澡。娘娘下令……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