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穿,重的很。”魏韜哼唧了一聲,還帶著點剛睡醒時不由自主的鼻音,讓人怎麽聽怎麽都有種類似撒嬌的味道,與之前眾人認識的那個嚴sù神秘的大導演完全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崔爍一臉拿他沒轍的樣子,無奈道:“我去拿,地板涼,你別站著。”
若是換了別人在這深山老林裏遇到這麽荒誕的一幕,隻怕就要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偏洛靈修眼睛都不眨一下,倒如同意料之中。
魏韜也不理會去找襪子的崔爍,朝洛靈修擺擺手,算是打招呼,也全無解釋那位國際影帝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意思,自顧自說:“你來了。”
“打擾了。”洛靈修點點頭。
“隨便找地方坐吧,這裏簡陋得很,也沒什麽好招待你的。”說著魏大導演自顧自走到一邊,懶洋洋地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窩進了椅子裏,歪在那裏似乎還有些困倦般地打了個哈欠。
洛靈修注意到他的臉色比上次見到時又更加蒼白了幾分,幾無一絲血色。
而這幢屋子裏,似乎還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幽微氣息,說熏香不像熏香,若說不是香,偏又確實有點香味,斷斷續續時隱時現。
其實這味道十分不明顯,尋常人應該都注意不到。
不過洛靈修修行之人,五感比普通人要敏銳得多,其實剛剛在門外他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味道與魏韜曾經擺在拍攝現場的香案上那種清香完全一樣。
這時崔爍終於從旁邊房間裏轉出來,手裏拿著拖鞋和襪子,走到魏韜跟前自然而然地蹲下來,握著他的腳踝小心翼翼地把襪子往上套。
一邊嘴裏嘀咕:“這雙還重嗎?已經買了最輕軟的料子了,或者還是把地板換了吧。”
魏韜也不置可否就伸著腳讓他穿。
崔爍給他穿完了襪子,又輕手輕腳套上拖鞋,才轉頭給兩人倒茶去了。
洛靈修默然盯著他一副小媳婦兒樣轉了這半天,終於對魏韜拋出一句,“他沒事?”
魏韜一雙手握著滾燙的茶盞,像是感受不到那灼人的溫度一樣,指尖瞬間泛起了淡淡的紅痕,卻像還覺得冷一般,仍舊用十指緊緊籠著。
他的麵容隱在不斷嫋嫋升起的茶煙後麵,隱約顯得有些不真實。沒有回答洛靈修的問題,倒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你應該不是在意電影能不能上映的人。”
也沒寒暄也沒開場白,瞬間就進入了正題。
洛靈修不否認,隻說:“我需要演戲。”
光一部不讓上映,他確實不會在意的,但對方這次還打算讓他以後都不能再演戲,這不行,何況還對秦正卿出了手。
魏韜注意到他說的是“需要”,這兩個字很微妙,表達出的東西跟“我想要演戲”完全不同。
但就像洛靈修並不問為什麽崔爍會出現在他的家裏一樣,魏韜也沒有打算在這個地方深究什麽,點點頭,“這件事盛世完全可以解決,你來找我,看來秦正卿也遇到了點困難。”
“你也需要電影上映。”洛靈修不接他茬,魏韜這人,他看不透。
魏韜頓時笑了,他本來長得並沒有多麽出眾,這一笑起來卻頗有點蠱惑人心的味道。
“事實上並不。”他放下茶盞,十指交叉,看了正在廚房裏忙碌的崔爍一眼,“現在我已經不需要這部電影了。”
他要找的是崔爍?洛靈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崔爍,如果說對魏韜他還無法確定,但如果崔爍的話,看上去確確實實是個凡人無疑。
想到當初在飛機上的被搭訕。
好吧,有點神神叨叨的凡人。
不過……屋裏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洛靈修垂下眼睫,看著魏韜漫不經心掛在腳尖上的拖鞋。
隱約又聞到了那股香的味道,雖然沒有看見香案設在哪裏,洛靈修直覺那裏一定點著四柱香。
神三鬼四,上次在拍電影的時候他本以為魏韜意在招鬼,現在看來,卻也有可能是――引魂。
鬼與魂,也是不一樣的。
死後為鬼,魂,卻可以是生魂。隻是三魂七魄,不知崔爍失了哪一樣,魏韜又在找哪一樣?
也可能他猜得都不對,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來魏韜想跟他做筆交易。
“你還有多少時間。”洛靈修忽然開口,這句降低了聲音,並沒有讓在廚房裏的崔爍聽見。
在他對麵的魏大導演終於變了變臉色,“果然……”說到一半立刻收了口,狀似無意地瞥了廚房一眼,見並沒有驚動崔爍,才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他表情複雜地端詳了洛靈修好一會兒,在洛靈修覺得他會歎氣的時候,卻又收了那一臉複雜神色,輕聲說:“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如果我有需要,希望你到時幫一把,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這就是說其實魏韜自己也不知道洛靈修到底幫不幫得上忙,隻是盡量想找更多的助力,說明他確實也是有點在趕時間了。
而加那一句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是說明一旦情況超出了預計,他不打算波及旁人。
“可以。”
見洛靈修答應,魏韜笑起來,懶洋洋地撐著椅子站了起來,指了指對方,“會上映的,盛世也沒那麽容易倒。倒是你。”
他眨眨眼,“既然你幫我一把,我也多說一句――總有到斬情絲的時候,你自己想清楚。”
洛靈修還沒有給出反應,崔爍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說什麽呢,你們這麽愛工作,現在就對起戲來了?”
魏韜不理他,伸著腦袋看了一眼菜盤子,露出嫌棄的表情,“怎麽又吃這個,就不能換點花樣了,我不吃。”
“有新菜,我剛學的。”崔爍連忙放下手裏的菜,又往廚房去了,順便要洛靈修也留下來一起吃。
洛靈修麵上看不出有什麽異樣,拒絕了崔爍的邀請,告辭出來,抬頭就看到一輪月亮。
秦正卿現在應該睡了。
今生與前生所處的世界截然不同;此世之月,與彼世之月,卻並無異樣。
斬了情絲就是過了情劫,修仙者誰人不知,魏韜多說這一句,似乎並沒有意義。
但他知道,魏韜沒必要對他說句沒有意義的話。
洛靈修站在山頂看了會兒月亮才回到家裏,秦正卿卻還沒睡,抱著他的那隻花貓小灰眼巴巴地瞅著門。
另一隻落單小寵物飛飛很羨慕地在舔爪子。
洛靈修已經囑咐過它不要去碰秦正卿了,它雖然靈智未開,不能全然理解,還是乖乖地待在一邊,但明顯一臉我十分寂寞的表情。
見到洛靈修回來,它雙眼一亮,頓時撲出去,愉快地叫道:“飛飛~!”
但一道殘影比它更快地刷地一下從它身邊掠過去了,秦正卿扯過洛靈修,生怕魏韜能把他吃了似的,一頓上下其手。
莫名其妙被扔飛的小灰在半空中嚇得全身毛都炸起來了,喵嗷嗷慘叫著滾到了飛飛身上,兩隻動物滾做一團,對它們不靠譜的主人簡直要絕望了。
“還沒睡?”洛靈修淡定地把扒在身上的秦正卿摘下來。
秦正卿笑眯眯,指著大得有點過分的床,“你看我新換的床單,怎麽樣有沒有長得特別美麗?”
……且不說秦大總裁會不會換床單這項技能,床單實在不知道自己怎麽樣才能長得特別美麗,隻見洛靈修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還不錯。”
秦正卿眨眨眼,“麵對長得這麽美麗的床單,不覺得我們應該做點什麽嗎?”
“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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