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又是一個好天氣,點點星輝鋪滿夜空。初一的時候,明月總是很謙讓地隻隱隱露出一角,讓繁星們可以熠熠生輝。
正自沉醉間,冷不防,菁華在屋內喊道,“快來人!”
華前峰正待往裏衝,陳劍一把按住他,“公主,何事?”
“你先進來再說!”菁華在裏麵叫道。
“公主,這已入夜,屬下是個男子,恐怕多有不便!”陳劍想了想還是拒絕。
屋裏不再出聲,陳劍長出一口氣。
華前峰看看陳劍,又擔心地望了望緊閉的房門,最終還是不再做聲。
不曾想,隻須臾時間,便聽房中“哐啷”一聲,丫鬟們的尖叫聲響起,“公主你怎麽了!”
稍作遲疑,陳劍咬了咬牙,終於快步上前推開了房門。
房中,菁華正躺在地上捂著腳哇哇大叫。
陳劍衝上前,“公主,沒事吧?”
菁華一把推開他,“都怪你,誰叫你剛剛不進來?來人啊來人啊!”
公主的叫聲引來了巡邏的侍衛,馬上有數位侍衛衝進房內。
菁華眯眼一笑,拍拍腳站起來,“快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給我拿下。是他玩忽職守,害的本公主受傷。”
陳劍望著菁華向自己投來的目光,知道又是她玩的把戲。
“公主想懲治屬下,道一聲便可,何須費神想這些無謂的點子!”
菁華沒有理會陳劍,她蹲下身子,湊到他跟前,“陳劍,你可知罪。”
“屬下知罪。”陳劍毫不含糊地回答。
你終於肯向我低頭了。
從小陪伴太後,菁華在宮中可以說的上能呼風喚雨,無論哪宮的奴才,哪個見了自己不是低頭哈腰,唯唯諾諾。唯獨這個侍衛,雖然謹守著君臣之禮,內心卻是對自己不屑一顧。尤其是自己不顧女兒家名聲在眾人麵前表xiàn了對他的喜歡之後,他竟然還無動於衷,這讓她很光火。
如今見到陳劍低頭認罪,菁華不禁欣喜萬分,看來強權之下,再執拗的人也隻能俯首稱臣。“你知道所犯何罪了?”
“身為一個侍衛,應當知道主子的意圖,不應盲目行事。”陳劍麵不改色,雙目直視著菁華。
菁華一愣,轉而想到陳劍話之所指,不禁怒從心來,她雙頰一紅,厲聲道,“豈有此理。來人,給我杖責五十,好好挫挫他的銳氣!”
侍衛們迅速拿來刑棍,準備行刑。
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菁華似心有不忍,“陳劍,隻要你現在求饒,本公主就饒了你。”
“主子懲治,屬下無話。”陳劍低下頭,再也不看菁華。
口氣冰冷,話語生硬,菁華看著周圍侍衛丫鬟那些遲疑的目光,再也忍耐不住,“給我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陳劍被侍衛們押到院中,刑棍打在身上的悶悶聲很快響起,而從頭到尾,陳劍沒有哼過一聲。
行刑完畢,侍衛們各自散去。陳劍拖著刑傷咬緊牙關重新站回了自己的崗位。華前峰關心道,“你怎麽樣,沒事吧。”
陳劍苦笑道,“無妨,早料到了。”
華前峰歎口氣,“皇宮的差事不好當啊。”
陳劍沒有說話,暗提真氣,努力不讓自己倒下來。
屋內出來一個丫鬟,看了看還堅持在崗位的陳劍,又匆匆進去。很快,陳劍聽到了屋內推桌摔東西的聲音。
天,又放亮了。
還盈滿著露珠的粉嫩花骨,正在顫顫巍巍抖落一身的清涼;浮在碧水間的蒼翠花葉,正愜意地躺在一片水藍中,微微蕩漾;五彩翠鳥,正在一片金瓦琉璃間輕輕點落,微微張起翅膀,似乎伸了很大一個懶腰。此情此景,讓人不覺在這剛剛蘇醒的晨間又開始慵懶起來。
然而,皇宮的晨,似乎比別處稍早了一些。穹蒼剛剛露出些許灰白,宮中早已開始了新的一天,沒有人享受這清晨的閑餘,青磚綠野間,早已穿梭了各式人物。
堅持了一夜,陳劍的臉色已經漸漸轉白,強忍著背上的刑傷,雖然有真氣護體,還是難免有些許發暈。
華前峰看到陳劍臉色不對,忙過去扶住他,“怎麽樣,沒事吧?”
陳劍搖搖頭,“隻是有些發昏,無礙。”他抖擻下精神又站直了身體。
華前峰看看陳劍,又看看那緊閉的大門,心中暗自祈禱。
這個刁蠻公主不要再搞出什麽事情了。
天已大亮,公主府的丫鬟開始陸續忙碌起來。
負責伺候洗漱的宮女們端著銅盆、捧著毛巾進進出出有一會了,隻是一直不見公主出門。
陳劍無視身邊這些穿梭往來的宮女丫鬟,閉著雙眼在自我調理氣息。
周身的氣脈在穩固有序地緩緩而動,從腹內丹田之處,緩緩釋放著玄冰寒氣,引導氣脈在各經脈之間遊走,很快,陳劍的臉頰開始微微發紅,體內推湧而上的真氣催動了陣陣暖流。
不知道為什麽,陳劍心中總有一個不好的猜測。每次十五從武林苑回來後,陳劍總是覺得自己體內的玄冰寒氣加重了一分,他有一種感覺,上官雲瑞每月十五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與自己體內的玄冰寒氣有關。
上官雲瑞不說,陳劍也不敢去問,他生怕自己什麽時候說錯了什麽花,又惹得他發脾氣。
兩個人,都是為了對方才選擇了沉默,卻不知,其實隻要敞開心扉,誤會就可迎刃而解。
不過,也正是因為彼此間的沉默,才讓雙方的信任感更深一層了吧。
東邊的第一縷陽光終於羞澀地灑向了大地,又是一個晴好的天氣。
陳劍沐浴著晨間的溫馨日光,身體終於產生了一絲的暖意。
已經梳洗裝束完畢的菁華終於從屋內推門出來,丫鬟們緊緊跟在身後。
菁華邁出大門,就徑直來到了陳劍麵前。
看著陳劍還是略顯蒼白的麵龐,菁華眉頭一皺。
“跪下。”
陳劍望著皺眉的菁華,一言不發,撩袍下跪。
菁華喊道,“來人!”
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陳劍苦笑,看來自己昨晚的那頓板子還是不能消了你的氣?
華前峰一見情勢不對,忙跑上前來,跪倒在地,“請公主開恩。”
“開恩,開什麽恩?”菁華一臉疑惑。
“陳劍不識好歹,頂撞公主,昨日公主已經懲治過,希望公主可以網開一麵,陳劍再也受不住任何刑罰了。如果公主還未解氣,屬下願替陳劍受罰!”華前峰眼見陳劍又要被責,咬了咬牙,將罪責攬了過來。
“此事與華大哥無關,公主要懲治屬下,屬下絕無二話。”陳劍抬起頭,盯著菁華。
菁華看到這兩人搶著攬罪,笑了笑,“沒想到你們才剛見一日,也能這般互為幫扶,本公主真是很感動。”
她叫過身邊的丫頭,耳語了一番,那丫頭匆匆而去。
菁華叫人搬過一把椅子,坐在了陳劍對麵。
陳劍跪在地上,沒有說話,華前峰也跪在地上,心中惴惴不安。
很快,那丫頭折返回來。身後,跟了幾個手提藥箱的太醫。
菁華站起身,“那個誰,你起來,好好站你的崗去。”
華前峰見丫鬟叫來的是太醫而不是侍衛,心中些許放心,隻是他仍是不知道菁華打得什麽主意,所以愣在那裏沒有動。
菁華見華前峰無動於衷,不禁怒道,“你還想讓陳劍挨板子不成!”
華前峰一聽,慌忙站起身,回到門邊,不解地看著菁華。
幾個太醫放下手中的藥箱上來脫陳劍的衣服。
已經幹涸的鮮血早已將陳劍的衣物緊緊貼服在背上,太醫蠻力一扯,陳劍吃痛,不禁輕聲哼了出來。
菁華趕忙上前,“你們給我小心點!”
背上的衣服被小心剪開,映入眼簾的是陳劍背上深淺不一、雜亂交錯的傷口。
“怎麽回事,你為什麽受了這麽多的傷?”菁華看著陳劍身上的傷,柔聲道。
“江湖兒女,身上多點傷疤不足為奇。”陳劍忍著痛。
菁華雙眼一紅,“應該很疼吧。”忍不住用手去觸碰那駭人的傷疤。
陳劍下意識躲開,“公主是金枝玉葉,萬萬不可!”
菁華楞了楞。
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嗎?你就如此謹守你的君臣之禮而拒我與千裏之外?
菁華心中不甘心。
等著吧,陳劍,我一定要你心甘情願地愛上我。
正暗自思忖,太醫已經結束了手中的工作。
“啟稟公主,陳侍衛的傷已無大礙,隻要小心料理,多加休息,不日即可痊愈。”
菁華露出笑臉,“你們退下吧。”
太醫們提著藥箱匆匆而去。
“你起來吧。”菁華看著陳劍一直跪著,眉心緊蹙。
陳劍緩緩站起了身。
不愧是太醫,經過一番料理,陳劍感覺自己背上的傷幾乎已經覺察不到痛楚了。
菁華示意丫頭把椅子搬回房中,她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陳劍,默默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菁華進門,陳劍和華前峰長出一口氣。
陳劍摸摸背上的傷口,心中不解。這個公主,到底在搞什麽鬼?
整一天,菁華都沒有出來。
隻是偶爾進出的宮女在門邊閑聊。
“公主總算睡著了。”
“是啊,她昨天發脾氣發了這麽久,又整夜沒睡,是該累了。”
“從沒見過誰把公主氣成這樣啊。”
看到陳劍的眼光投向這邊,兩個說話的丫頭互相使了使眼色,便閉口不言,匆匆離去。
她們是在說自己嗎?
陳劍望著緊閉的大門,見屋內完全沒有動靜,心中犯疑,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
這個皇宮,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武林苑內,四大護法正圍坐一起。
“還是沒有盟主的消息嗎?”成峰看著剛剛從外趕回來的陸靈嶽。
“此次盟主出門,隻是交待說有事去辦,卻沒有告知我們往何處而去,所以要找到他有一定的困難。”
“我們在江湖上的暗線呢?也不知道嗎?”梅鬆竹問道。
“最後一個傳來消息的是天山派腳下的驛站,說在那裏曾經見過盟主,然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了。”
“天山派?”成峰皺緊了眉頭。“盟主去天山幹什麽?”
“既然盟主去了天山,天山派肯定知曉,我們去問問不就好了。”魯衝道。
“盟主交待過我們,讓我們如非必要不要與天山派有所牽扯,所以,此事隻能暗訪,不能明查。”梅鬆竹道。
成峰點點頭。
其實,從心裏,他有一個疑問。為什麽上官雲瑞對天山派有如此多的顧忌,尤其是萬乾當上天山掌門之後,上官雲瑞就嚴令武林苑的人與天山派有所瓜葛。
難道他還在懷疑天山派,那麽這次他瞞著我們是想自己去天山派?
“天山派的事情牽涉比較多,還牽涉到陳盟主,所以盟主讓我們不要幹預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天山派真的有問題,那麽此次盟主無故與我們失去聯係必定與天山派有關,我們一定要徹查清楚。”成峰道。
“成大哥,讓我去吧。”梅鬆竹自告奮勇。
“好吧。”看著梅鬆竹,成峰交待,“此次一定要秘密進行,切不可張揚,尤其是――陳盟主那邊。”
三人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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