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你不是該陪著院子裏的賓客麽？跑來我這裏做什麽？”
一雙清眸看著坐在她房裏優哉遊哉喝茶的某尊主，段惜羽表示很無語。
好歹今天是你兒子成親好麽？
如今宴席還沒有結束，作為主人你是怎麽好意思躲到自己女兒房間裏來的？
“有資格當蒼穹山客人的並不多。”
“所以？”段惜羽挑眉。
“他們不會介意。”
段惜羽徹底默了，蒼穹山走的是高貴冷漠的路子，能在世子大婚時出席的人的確不多。
除了山上原本的首腦之外，外人也就隻剩下一個子車霖和一個連睿。龍婆和秦公在她醒來之後並沒有見到，聽說是鎮守臨仙村去了。
那些人自然不會計較尊主在不在場，但作為主人，您該有的自覺呢？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玉蒼瀾就給養成了那種坑爹的性子，有這麽一個老爹耳濡目染的。他想不走歪都不行！
“累死我了。”
段惜羽一屁股坐在了玉懷翊對麵，伸手便要將他麵前的茶壺撈過來給自己也倒上一杯。
玉懷翊一挑眉，卻是眼疾手快，直接將茶壺轉了個個：“你如今有了身子，哪裏能喝茶？”
段惜羽一瞪眼：“我渴。”
“喝這個。”玉懷翊袖子一甩，也不知從哪裏就拿出了一把青玉小壺，直接推到了段惜羽麵前。
“這是什麽？”
“安胎藥。”
段惜羽一皺眉，異常嫌棄的測了測身子：“我好好的，沒事喝什麽藥？”
“是誰睡了那麽久才剛醒過來？”
“……醒來就表示好了。”
段惜羽一頭黑線，她又不能跟玉懷翊說她之所以暈倒，是因為不適應女嬌的傳送陣。
但，即便真的有點小毛病，他這麽大一個尊主也犯不著大半夜守在她房裏盯著她喝藥吧!
“哦？”玉懷翊挑眉。
“是好了。”段惜羽飛快說道：“是藥總有三分毒，若離說過，若非必要根本不需要服藥。”
“若離……是誰？”
段惜羽的心突然一痛，目光緩緩沉了下來。
怎麽又提起了若離？她到現在還不習慣，所有的人都已經忘記了蕭若離。
“我喝。”
這一次，她很是乖巧，一把接過青玉小壺將裏麵苦澀的湯藥一口氣給喝了個幹幹淨淨。
藥的味道很苦，喝一口幾乎所有的毛孔都能給緊緊鎖在一起。
到了這個時候，她卻是希望藥能再苦一些，那樣是不是就能衝淡些心中的苦？
是不是就能……不再想起若離？
“喝完了。”段惜羽將空了的青玉小壺甩給了玉懷翊：“你要不要檢查一遍？”
玉懷翊從善如流，真的就將青玉小壺給裏裏外外檢查的仔仔細細。
“給，把這個喝了。”
“這又是什麽？”段惜羽好懸沒炸了毛。
大眼睛眨也不眨盯著玉懷翊，見他袍袖又一抖，這一次推給她的卻是隻白玉壺。
話說，這人是變戲法的麽？怎麽袖子抖一抖就能變出樣東西來？他袖子裏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不用害怕。”玉懷翊笑道：“你吃了藥嘴裏難免會苦澀，這個是給你解苦的。又能益氣補血，最適合孕婦服用。”
“哦？”段惜羽表示對這話很是懷疑，老狐狸不是想著法子騙她吃另一種藥？
她這一次直接將白玉壺的蓋子給揭開了，裏麵是一種碧綠的液體，翠玉一般清透。聞上去涼涼的，甜絲絲的，叫人忍不住頭腦一震。
“這是……？”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肯定不是藥。而且，好像很好喝的樣子。
“是百花瓊露，裏麵糅合了上千種花朵的精華，主料卻是天山雪蓮。你若是不喝就給我吧，萬不能浪費。”
另一邊，段惜羽已經一口喝幹了：“百花瓊露麽，一聽名字就是女子喝的。你一個大男人，不適合喝這種東西。”
說起來，味道還真是不錯。很香很醇，透著一種蜜糖的香氣，卻又不同於世間任何的一種花蜜。
喝上一口，就仿佛讓人徜徉在了花海中一般。
而且，因為裏麵加了天山雪蓮的關係，喝下去涼絲絲的。似乎連夏相陣裏的燥熱也給一下子從身體裏驅散了。
玉懷翊眼中帶著寵溺的微笑，將白玉壺給收了回來。
“你若是喜歡，我每天都來給你送。”
“不好吧。”段惜羽砸了咂嘴，好喝是很好喝，也很是叫人回味，可是……
“那東西聽起來該是很貴的，應該做起來也不容易。哪能天天喝？”
“我蒼穹山的公主，不過是喝個百花瓊露又什麽要緊？莫說是天山雪蓮，即便是要吃龍肝鳳腦，爹爹也能給你找來。”
段惜羽嗬嗬一笑，突然覺得有個爹爹，還是個砸錢不手軟的爹爹，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說吧，我答應你今天無論說什麽，都不會將你趕出去。”
玉懷翊臉色一黑，為什麽感覺他這個爹爹做的好沒有地位？
“我……”
“先說好，不許打小包子的主意。”段惜羽摸了摸自己肚子：“他是要留給暗月閣的。”
玉懷翊臉色又一黑，他是那種整天隻知道盯著人家肚子看的人麽？
“誰在外麵？看看有什麽點心給我送幾盤上來。”段惜羽朝著外麵喊了一句才又扭過了頭。
“我要是不吃飽，絕對沒有心情跟人聊天。”
一句話成功的再度堵上了玉懷翊的嘴。
丫鬟們動作飛快，功夫不大，四個丫鬟便每人端著個盤子走了進來。
段惜羽立刻撚起一塊桂花糕丟進了嘴裏，美好的味道讓她眯了眯眼。
冷不丁一抬頭，玉懷翊眼睛眨都不眨的正盯著她看。
“你吃麽？”段惜羽包了一嘴的桂花糕，含糊的說道：“吃就跟她們要去，這些都是我的。你可不許跟我搶。”
玉懷翊看的一頭黑線，他到底是有多沒出息？才會淪落到跟一個孕婦去爭點心吃？
可是，為什麽見鬼的他卻覺得這個場麵叫他很是開心？
“好了。”段惜羽吃東西的速度飛快，頃刻間四碟子的點心就一掃而光。這才滿意的拍了拍手：“說吧。”
“洛惠安失蹤了。”
段惜羽擦手指的動作一頓：“什麽時候的事？”
“發現的時候是半個月前，但我以為至少有一個月。”
一個月前？那便是她剛剛進入落英寒池後不久？
“子蘭……在做什麽？”
“加固冬相陣，與一個合格的冬相陣長老一般無二。”
“他怎麽來的？”
“洛惠安帶進來的。”
“你也肯？”
“想要不聽話的畜生老實，就得拿它們最喜歡的東西不住的引誘著。”
“……”這比喻真是……玉懷翊到底是有多不待見洛惠安啊。
好歹那人也做了十多年的濟安王妃，就叫他給說成了是不聽話的畜生？
所以，子蘭便是引誘她聽話的東西？
“臨仙村可有異動？”
“你也懷疑臨仙村？”玉懷翊挑了挑眉。
段惜羽瞥了他一眼，那不是廢話麽？
臨仙村是進出蒼穹山唯一的通道，也是最重要的關卡。洛惠安要想離開蒼穹山必須經過臨仙村。
難怪龍婆和秦公回到了臨仙村，原來是因為這個。
“秋露。”她突然想到了什麽，高聲吩咐道。
“你立刻動身前往臨仙村，告訴飛翩和風止他們。不必急著進來蒼穹山，隨時關注臨仙村的動靜。將臨仙村方圓十裏的任何異動都每日告訴我。”
“是。”院子裏遠遠答應了一聲。
“你覺得，她會選擇臨仙村？”
“不是沒可能。”
段惜羽鄭重說道：“蒼穹山之所以被世人敬仰，是因為神秘。若是有朝一日，外麵的人發現了蒼穹山的秘密，你以為他們會怎麽樣？”
玉懷翊臉色漸漸暗了下來：“賤人而敢！”
事間傳聞，蒼穹山上仙氣繚繞，可以助人長生不老得道成仙。蒼穹山上更是遍地寶物。
若是洛惠安想要毀滅蒼穹山，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將蒼穹山進出的秘密公布與眾。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到了那個時候，蒼穹山麵臨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你也說了她是個賤人。”段惜羽冷哼一聲：“有什麽做不出來？”
“這個事情我會來關注，你如今身子不便，就不要再費心了。”
“好。”段惜羽點了點頭：“我會讓靈刃將每日的密報再送一份給你。”
玉懷翊並沒有拒絕。
蒼穹山屹立近萬年不倒，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如今段惜羽願意將靈刃的密報與他一同分享，不是代表她不信任蒼穹山的情報係統，而是代表了一種信任。
那是她從心底裏接受了他這個父親，而生出的信任。
“我來找你實際上是為了連睿的事情。”
“額？”段惜羽默了一下，這事情她覺得遠比蒼穹山的危機更叫她頭疼。
“說起來為什麽他還在這裏？”她眸色閃了閃：“莫非是洛夜痕不夠賣力，叫他這個怡親王還有遊山玩水的機會？”
連睿對大周的感情她是知道的，若是大周真的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該是早就回燕京去了吧。
哪裏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天天琢磨著跟她成親？
“蜀國的軍隊，如今已經打到了武陽關。”
“……什麽？”
武陽關是進入燕京最後的一座險關，破了武陽關便是湯安郡，那是擋在燕京前麵最後的一個大城鎮。
那個時候，燕京等於已經敞開了胸懷隨時等候敵人來宰割了。
“為什麽連睿還在這裏？”
“為了你。”
段惜羽：“……”她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連睿的心裏她竟然比他的家國還要重要？
“你就許他一直住在山上？”
“我並不知道你的態度。”
段惜羽抿了抿唇。
玉懷翊之所以默許了連睿的出現，完全是因為她。
“我覺得，你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痛恨洛夜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