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翎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悲傷在湛藍的眼底蔓延,悄無聲息。
不甘、落寞、悲涼······唯獨沒有刑若悠料想的怨恨。
這不僅沒讓刑若悠安心,反而愈發自責。
別看樂翎對待敵人手下無情、冷酷跋扈,對她和親近的人卻又似沒心沒肺嘻哈沒完,其實他的內心一直都是悲天憫人的苗疆神子,比刑若悠見過的任何人都還要善良。
在苗疆,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子,無人不崇敬他。
可他除非是在商討正事時,平常根本不會擺神子的架子。
苗疆的每一個人的生命,他都無比珍視。
這樣的領導者,刑若悠在這個時空,真的是第一次見,也無比欣賞。
她傷他至此,他卻毫無怨言,如何讓她不自責?不內疚?
可她什麽都沒說,更沒有安慰。
這個時候,不能給他任何希望!
但樂翎那雙藍眸卻突然撞進了她的眼,不甘低吼:“為了他,你已經幾乎死過一回了,這回也不要命了麽?!就算你不要命,就不為小樂想想?不為我想想?你若死了,小樂怎麽辦?我怎麽辦?!”
刑若悠的身子越來越僵,臉色越來越差,最後無力閉上了眼。
這也是她最擔心、最彷徨的問題。
樂翎為此時的刑若悠心疼,清越的聲音帶著悲涼,含著無奈:“我不會逼你,也不會勉強你,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除了他,不會再接受,別的男人。”決絕的語氣,決絕的眼神,她要讓樂翎感受到她的決心。
“你!”樂翎悲憤交加,渾身都止不住顫,竟口不擇言,“你們中原人怎麽這麽古板?!都是上-床,換個男人又會怎樣?!大不了我們就睡一晚,你也能活得久一些。每年我們一次,你就能一直活下去!你知道我對你一見鍾情,隻第一眼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即便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不願你就這麽等死!為了讓你活下去,我願意!”
刑若悠當初墜崖,傷得實在太重了,中毒太深。
這三年,樂翎將能用到的所有方法、能找到的所有藥材都用上了,都是在為她續命。
外加刑若悠刻苦修煉,壓抑著體內的毒性,才讓她能活到今日。
原本樂翎預計,刑若悠最多隻能活到生下刑小樂的。
饒是如此,刑若悠生命的跡象卻仍在一點點的流逝,樂翎做了最樂觀的推斷,她最多還能活一年半的時間!
之所以與他有夫妻之實後能給刑若悠續命,是因為苗疆神子天生便擁有的神力之一——治愈。
一般的小病小痛小毒,樂翎施展特殊的玄力就能治愈。
可刑若悠的毒卻頑劣至極,比當初濮陽澈的毒還頑固數倍,即便是有洗髓鼎、找齊當初的所有珍奇藥材,依舊於事無補。
成為樂翎的女人,能讓樂翎的治愈神力發揮最高的治愈境界,雖然依舊難以根除刑若悠體內的毒素,卻能讓她一直安然活下去。
刑若悠一直徘徊,不是在猶豫是否接受樂翎的提議。
而是擔心一旦拒絕樂翎,她生命有限這件事情就再瞞不過濮陽澈。
分別三年,他們重逢才幾日,她真的不願讓這樣殘酷的現實打破一切的美好。
但她絕不會改變自己的初衷:“我不願意!這對他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微頓了頓,卻沒有給樂翎插嘴的機會:“何況,又不是隻有那一種方法!”
“你瘋了嗎?!動用神力的是我,我比誰都清楚另一種方法的風險有多大,成活的幾率簡直微乎其微!”樂翎真想將刑若悠的腦袋給敲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麽,“何況,除非靈氣泉源開啟,否則能否實施那種神力,我自己都完全沒把握!”
他曾在苗疆臨死的人身上試過,但潛藏在體內的那股神力根本無法激發出來。
可離靈氣泉源的禁咒封印最薄弱的時候,還要等兩年!
而刑若悠卻隻剩下一年半的命!
“好了!別弄得跟是你病了的神情,我都沒著急!”刑若悠故作輕鬆。
樂翎冷哼著別開眼,心裏還是不甘,聲音都悶悶的:“你真選他?”
“真選他。”
“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
“可我還是不甘心,不想放棄!”
“那你想不想我幸福?”
“······想······”
“在愛情上,他就是我的幸福。”
樂翎抖了抖,相處三年,彼此了解很透徹,他鮮少聽刑若悠說出這種肉麻的話,淡粉的唇翹起:“你沒試過,怎麽知道我不能給你幸福?”
“······我們還有談下去的必要嗎?”她有點抓狂,繞來繞去又被這廝繞了回來!
“好了好了!你既然選了那個鬼麵男,我當然會祝福你,”樂翎嫵媚的臉上滿是苦楚,“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製不去繼續追求你,但我盡量不會去破壞你們,這總可以了吧?”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刑若悠對他坦誠,雖然傷痛,但他卻看到了她真誠的本質,越發難以放手。
“樂翎······”刑若悠百感交集,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樂翎卻突然閃過來給了她一個熊抱,貪戀地在她發間嗅著,正想說幾句煽情的話,一道淩厲的玄氣直逼他的麵門,讓他不得不閃開。
濮陽澈不知何時竟到了二人幾步之外,冰冷入夜的雙眸緊盯著樂翎,爆發的前兆。
“悠悠,這鬼麵男想殺本神子!”樂翎雖然在吼,可眼中卻無半分懼色,反而高挑了眉梢。
嘴角輕抽,刑若悠無語望天,終還是慢條斯理地行至二人中間,麵對濮陽澈,一字一句道:“若要傷他,先傷我。若要殺他,先滅我。”
是的,她給不了樂翎所期盼的愛情,但一定要護他安然,她相信濮陽澈能理解她。
濮陽澈心裏是理解的,可就是看不慣樂翎仗著刑若悠護他那欠揍的樣,忍不住質問:“你就這麽在乎他?!”
“沒有他,我已經是死人了。”刑若悠垂眸,答得很淡然。
濮陽澈卻渾身一僵,極力壓抑,卻還是流露著悲慟:“沒有你,我也已經是死人了。”
······
看清爽的就到【頂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