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刑若悠身處水深火熱,眼前一片混沌,可意識卻又變得若有似無,沒有完全消失。
她不知這樣究竟過了多久,待到眼前的混沌逐漸散去,入眼的卻是她無比熟悉的地方——淩王府庭院。
這讓她一陣恍惚,一度認為自己在做夢,伸手掐了自己一把,還真沒啥感覺。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哎!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拿不起又放不下了呢?!
微風吹過,臘梅的清香撲鼻,讓刑若悠渾身都清爽不少。
濮陽澈的庭院原本沒有太多花卉,她住進去後嫌過於古板枯燥,親手種了不少。
最喜歡的一株,莫過於她死纏爛打要濮陽澈陪她一起種的那株“迎雪玉梅”,是風雲大陸中最為特別珍貴的一種臘梅。
越是寒冷,它開得越是傲然,花瓣瑩潤如玉,花蕊碧翠欲滴,翠色順著花瓣底部徐徐上染,熏染出別樣的層次,賞心悅目。
她隻在書中見過它的模樣,都還沒來得及看到本尊呢!
就算是夢,見見世麵也好。
如此想著,刑若悠走出房間,來到那株“迎雪玉梅”下,再次瞠目咋舌。
整棵樹長得倒是不小,樹葉因冬季的緣故幾乎掉了幹淨,可整棵樹上卻隻有頂端的兩朵並蒂而開玉色的臘梅,這也太奇怪了!
刑若悠正在思考哪裏出了問題,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撞在了她的小腿上,接著整個小腿都被人抱住。
她低頭一看,猛吸了一口氣,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抱住她的居然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包子般的小臉皺得跟小老頭似的,卻依舊美得如仙宮中的小仙童。
刑若悠總覺得這小奶娃看著極其麵熟,可她又非常肯定絕對沒見過這麽一個人,怎麽回事?
這時,小奶娃開腔了,綿綿軟軟的聲音卻讓刑若悠當即石化。
“娘親!你快醒醒!有人要殺我!”
小奶娃見刑若悠半天不理他,不由得急了,想要去扯她的衣袖,可惜個頭太矮,小胳膊小短腿跳了好幾次,怎麽都夠不著,急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嘴裏卻不忘一個勁地嚷嚷著“娘親”。
刑若悠被他的哭聲驚得回了神,也顧不得所謂合理不合理,忙蹲下身子抱著他哄:“不哭不哭,你是誰家的小孩?誰要殺你?你爹爹和娘親呢?”
“你,你就是我娘親!”小奶娃抽泣著,吸了吸鼻子,拿個饅頭似的小胖手擦著眼淚,淚眼汪汪地將刑若悠看著,還有些幽怨,“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所以故意不醒,想讓我被別人殺死算了!”
刑若悠眼角和嘴角齊齊抖動,一排黑線圍了腦門一圈,這都什麽跟什麽?!
她什麽時候有的孩子?!
她怎麽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細看之下,這小奶娃怎麽越看越像縮小了好幾版的濮陽澈?!
更要命的是,他的眼睛怎麽也是墨翠色的?!
雖然初具規模的桃花眼還沒有濮陽澈那麽魅惑人心,可絕對不能忽視它們的殺傷力!
不會真是她跟濮陽澈的孩子吧?
等等!等等!
她雖然思維混亂了,但還不至於傻,她明確記得自己是墜崖了的,而且現在是在做夢,對的,做夢,那就一切都是假的。
剛自我開導完畢,小奶娃的哭聲卻越來越大,狠推著刑若悠,要掙脫她的懷抱:“娘親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哇哇哇!”
刑若悠不由自主地收緊了雙臂,不想讓他離開。
雖然覺得一切完全不合邏輯,可看著他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模樣,她的心卻揪疼得厲害,又是無聲一歎,放柔了聲音哄著:“不哭不哭,娘親怎麽會不要你呢!小乖乖!嗯啊!”
邊說,她還在他臉上不停地“吧唧”著,總算止住了這個小人兒的哭聲,想問他爹娘,擔心他再次暴走,隻得道:“小家夥,到底是誰要殺你呢?”
小奶娃露出迷茫之色,卻很快又焦急地晃動著刑若悠的手臂:“我不知道,娘親,你快點醒醒,不然就來不及了!”
“醒?怎麽醒?”
她這不醒著麽?
小奶娃也跟著焦急,小眉頭皺成了“川”字,墨翠的眸子突然一亮,大呼一聲“有了”,張嘴就朝刑若悠的臉上狠狠咬去。
力道之重,疼得刑若悠眼淚都快出來了。
“唔!”
悶哼一聲,刑若悠又不忍心推開他,可他卻突然消失不見,怎麽都尋不到。
眼前的場景再度天旋地轉,迷茫中,她隻來得及看見眼前一片白茫茫,還有兩撮幽藍詭異的光亮閃耀。
“啊!”
尖叫一聲,刑若悠想也不想,雙手雙腳同出,擊向那個白色的影子。
“唔!”
悶哼聲含著痛苦,混合著器具落地碎裂之聲。
四周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了般,良久,一個憤憤的男聲響起:“你這個壞女人,神子好心好意救你,你居然對神子動手,中原果然沒一個好人!哼!”
說話的是阿木,剛才他還同情她來著,一看她醒來居然動手打神子,現在一點都不同情她了。
神子可是整個苗疆最崇高的存在,誰敢侵犯他半分。
這個女人簡直是不識好歹,他現在恨不得將她丟出去!
有人說話了,刑若悠恍惚的神智才回來了一些,感覺到渾身無處不痛,皺眉悶哼了聲,循聲望去,入眼的是一個長相清俊的少年。
因為生氣的緣故,他此時麵紅耳赤,那雙靈動的大眼中火苗竄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咬她。
刑若悠忍痛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扯唇笑起來:“小家夥,是你救了我?”
居然叫他小家夥!
這無疑讓阿木的怒火又上了一個台階,梗著脖子正要吼,神子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美人兒,救你的人是本神子,你若要報答的話,可千萬別找錯人了!”
如風過絲竹般的嗓音沁人心脾,下一句,卻讓屋中的所有人石化,風中淩亂。
隻聽他道:“你們中原人報恩不都講究以身相許麽?本神子就勉為其難讓你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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