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澈自認絕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也不懂得何為憐香惜玉。
可隻要看著刑若悠受傷受苦,他比自己親自受還要難受千百倍。
一開始不出手,是擔心被周圍有心之人看出端倪。
看出她恐再熬不下去,他也顧不得太多了。
她是他王妃的身份遲早會曝光,雖然如今堆積的麻煩越來越多,事情也越來越棘手,但他這回一定會護在她身前。
五十龍杖終於結束,刑若悠自始至終都沒哼一聲。
濮陽瑾卻哭得眼睛都腫了,忙跪著想過去扶她。
可刑若悠卻自行站了起來,雖然踉蹌了幾步,還是讓四周的人無不瞠目結舌。
在大魏國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則傳言,道是凡是受了十龍杖還能自行起身者,便是能順應天命助大魏國皇室平定天下者。
可大魏國重文重武,對醫術卻並未如文武那般看中。
外加這龍杖往往隻用在罪大惡極且與皇族沾邊的罪人身上,而皇族多養尊處優,五百年來受過十龍杖以上的罪犯,根本無人還能自行站起。
久而久之,這個傳言早被人遺忘了。
可刑若悠今日足足受了五十龍杖,還能自行站起來,赫然喚起了人們心中一直知曉的傳言,看向她的眼神不覺有些變了。
雖說她隻不過是一介草民,還是個醫師。
可她如今雖受罰,遲早會成為大魏國的九駙馬,也算是皇親國戚,往後前途不可限量。
但說一個醫師能助大魏國平定天下,眾人仍還是不願盡信。
是以,眾人神色不一,交頭接耳聲又開始此起彼伏。
刑若悠哪裏知曉關於龍杖還有這麽個玄乎的傳言,本準備姿勢瀟灑些朝皇帝和司徒大人道謝,來個完美收場。
可站起來後沒走幾步,眼前的事物就變得重影紛飛。
下一瞬,雙腳一軟,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皇宮內的紫胤殿中,濮陽軒的臉色不太好看,細長上揚的眸中滿是怒火,待皇後從內殿出來,他忙起身行禮。
皇後知他心中有疑惑,用眼神屏退左右,才輕笑道:“軒兒此次前來,可是為我昨日幫濮陽瑾說話一事有所疑慮?”
濮陽軒不言,隻是微微頷首。
他對昨日審判的疑惑,又何止這些。
皇後的麵色卻突然一寒:“軒兒,昨日皇上看似要懲罰濮陽瑾和止憂,實則一直在維護。尤其是在止憂出現後,他雖故意為難,其實最後的結局早已成定局。”
“兒臣明白,可兒臣不明白母後為何還要替止憂和濮陽瑾求情?”
濮陽瑾在京中的消息,是他派去暗中一直監視調查止憂的人無意間發現,他隨後稟報皇後的。
他們推測,濮陽瑾被判刑,濮陽澈絕不會坐視不理,定會動用暗中勢力插手,他們可以來個引蛇出翁,搬回在山西和長江失去的局麵。
豈料,半路竟殺出個止憂,再次將他們全盤計劃攪得一團亂。
止憂,又是止憂!
無論是皇後還得濮陽軒,如今想到這個名字,心中就恨得癢!
“軒兒,母後並不是幫濮陽瑾,既是已成定局的事,母後何不給皇上留個好印象,免得讓他們懷疑,”皇後說著,話鋒一轉,“對了,你不是一直在調查那個止憂嗎?‘他’究竟是什麽來曆?”
“這……兒臣還未查出。”
盡管濮陽軒一直懷疑止憂就是刑若悠,可今日止憂在大理寺的表xiàn,卻又讓他有些動搖。
若止憂就是刑若悠,他不知該如何解釋滴血認親成功一事。
再者,他暫時還不想讓皇後知曉他的懷疑,是想親自解決二人之間的恩怨。
因為他知曉,皇後若是知曉止憂就是刑若悠,不管能不能找到證據證明,都絕不會讓“他”活命。
濮陽軒雖恨刑若悠,決心要報複她。
可內心深處,他對她的感覺卻從未變過。
他想過將這種感覺轉移到另一個女子身上,比如柳兮卿。
可每次與柳兮卿相處,濮陽軒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刑若悠。
他恨這樣的自己,也恨這種感覺。
可卻不得不承認,刑若悠在他心中無任何人能取代。
皇後見濮陽軒麵色陰晴不定,先是無奈一歎,繼而才道:“軒兒,你與柳家四小姐進展得如何?還有南宮家的那個丫頭?”
被問起,濮陽軒才忙收斂了心神,恭敬回道:“母後放心,兮卿是個聰明的女子,一心向著兒臣。有她相助,南宮怡那邊會見簡單很多。”
如今欠的,隻是個機會。
皇後欣慰地點了點頭,恢fù了笑顏:“軒兒,成大事者,兒女私情切不可太過認真。柳家那丫頭既看透了這點,不爭風吃醋,心思必定不簡單,氣度也不錯,值得留在身邊。至於南宮家那丫頭,年輕氣盛,心性浮躁,這般的女子更易哄寵,你有機會就得多多把握。”
濮陽軒這回倒是與皇後想到了一處,笑道:“兒臣謹記母後教誨。”
皇後淡淡“嗯”了聲,接著道:“吳國的絡黛公主還有半月就要進京,她身後牽扯著吳國進三分之一的勢力,絕不能讓她嫁給濮陽鈺或者其他成年的王爺!”
“兒臣明白,但需同時拉攏這三個女子身後的家族勢力,還需母後多多幫襯。”
“這是自然。”
就是濮陽軒不說,皇後要會竭盡全力。
畢竟,吳國那三分之一的實力對他們往後的計劃太過重要,絕對不能失去。
二人又聊了一陣,濮陽軒才告退,卻沒有出宮,而是朝濮陽瑾的瑾瑜宮走去。
……
刑若悠似是睡著了,又像是一直都沒睡著。
先前服用“無回”經曆的畫麵不停地在她腦中重複著,最後定格在原主掛著滿臉淚痕、卻笑得會心的畫麵。
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愛到自盡,愛到死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還在為他著想,刑若悠不得不承認原主的愛確實毫無保留,也有所動容。
但並不代表她認同這樣幾乎失去自我的愛情。
在刑若悠看來,如果愛到連自我都徹底迷失,這段愛情也沒持續的必要了。
或者說,是持續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