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濮陽鈺道:“回稟父皇,兒臣從洛陽來京,得知長江下遊一代因連綿幾日暴雨,如今江水高漲,通牒根本無法及時送至吳皇手中。而兩國約定迎接公主的日期將近,若幾日後昭陽公主還未啟程,曆時吳國又不知我魏國已決定用質子交換,勢必引起兩國的關係再陷緊張。”
長江每年夏初有洪災很正常,讓眾人驚的是這次洪災居然來得比往年早,而且這般凶猛。
不由得讓有些親濮陽軒一派的官員懷疑,這是濮陽鈺為了不讓濮陽澈去吳國當質子,才故意將洪災險情誇大。
這時,南方長江一帶卻突然傳來急報,當真是三日特大暴雨造成了巨大洪災,此時別說渡江,兩岸百姓重災,急需搶救。
這下好了,長江穿越魏吳兩國,如今兩國百姓都受災,婚期不用商討自然會押後,倒是不必決出究竟是送公主還是送質子過去。
當務之急是抗洪搶險!
濮陽軒知曉濮陽澈一直暗中助濮陽鈺屢屢化險為夷,若是能濮陽澈離京城,他要對付濮陽鈺就簡單得多。
沒想到居然遇見天災,就讓事情出現大轉盤,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是以,大臣們又開始了新一輪激烈的商討,無甚實權的淩王殿下和淩王妃則被晾到了一邊。
刑若悠為暫時不必去吳國鬆了口氣,也沒怎麽聽他們討論的內容。
待他們終於討論出了幾套救災方案下朝後,她便隨著濮陽澈出了宮。
馬車上,刑若悠斜倚在車內的軟榻上,撐著腦袋將端端坐在一旁的濮陽澈看著:“王爺,臣妾什麽時候進宮給昭陽公主診治?”
“等。”濮陽澈眼角的餘光瞥見她坐不坐睡不睡的模樣,眉心微蹙,“坐好了說話。”
刑若悠頓了頓,眼波一轉,不坐反躺:“王爺,臣妾睡好了說。”
剛剛站了那麽久,她雖然沒覺得累,可還是覺得躺著舒服些。
見著濮陽澈的臉越來越冷,刑若悠不僅不懼,反而在心中竊喜。
但見他一個眼風飛過來,她忙正色道:“王爺,已經又快一個月了,皇後和燕王這回還沒派人接近臣妾,臣妾是不是要親自去愛晚樓拿······”
“不必。”
“可緩解毒性的解藥還差一味······”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他的冰寒的語氣再次打斷:“本王不想再說第二次。”
刑若悠很納悶,索性抱著薄毯將腦袋掉倒另一頭,他不讓她去拿解藥,難不成是要等著她毒發,然後與他······畢竟從上回浴池失控那次算起,二人也快一個月沒有那啥了。
嘶!這廝也太無恥了吧!
可是,刑若悠跟濮陽澈相處了這麽久,沒覺得他會是這樣的人呀。
那他究竟是幾個意思?
刑若悠一路上也沒揣測出濮陽澈的心思,直到夜晚接到濮陽澈拋給她的一瓶藥丸時才知曉,他所說的“不必”,竟是他已為她取到了十幾粒緩解毒性的解藥!
可是這麽做,會暴露刑若悠已投靠濮陽澈的事實,她往後再無機會接觸皇後和濮陽軒,根本拿不到那邊的情報。
不僅如此,能從皇後手底下將藥偷出來,還可能暴露濮陽澈在宮中潛藏了多年的勢力。
這樣一來,很可能讓濮陽軒他們抓住把柄,甚至占有先機。
念及此,刑若悠的心弦突然被撼動了一陣,良久不能平息。
理智如濮陽澈,怎麽可能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行為,怎麽算都不劃算呀!
難道他是為了······她?
濮陽澈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刑若悠的思緒:“你收拾一番,明日隨鈺兒南下。”
“南下?!明日?!”
不會是要去抗洪搶險吧?!
她今兒才剛從穿雲鎮回來,又要出京城,那她的悅容坊還開不開了!
濮陽澈的下一句卻改變了刑若悠的想法,隻聽他道:“你以‘止憂’的身份跟在鈺兒身側,重災後伴隨疫病,若能把握機會名揚立萬,還敵不過你在京城守著你的悅容坊?”
頓了頓,繼續道:“你可以帶上笑笑和悅容坊的十二個護院。”
盡管濮陽澈不想她與濮陽鈺有太多接觸,可形shì所逼,他不得不這麽做。
而且,他讓刑若悠南下的目的,並非治療疫情這麽簡單。
如今時機還未到,濮陽澈還不打算告sù她。
刑若悠覺得濮陽澈說得在理,轉身準備去收拾。
剛走出幾步,又忍不住折了回來:“王爺這回會派誰暗中跟著臣妾?”
讓她心裏有個底兒,不用回來再一驚一乍的。
濮陽澈卻被問得臉色一寒:“不會派誰。”
見刑若悠明顯鬆了口氣,濮陽澈的聲音越發冷:“本王會親自去。”
“······”
那還不如派人暗中監視呢。
若是他親自在暗中監視,她奇怪竟有種做什麽都不自在的感覺?
尤其是她若是無意間與異性有什麽“親密接觸”,總有種被人“捉-奸”在場的錯覺!
啊呸!
什麽鬼!
她刑若悠行得正坐得端,雖然偶爾喜歡調戲下美男美女的,無非是摸摸小手,掐掐小腰的,親親臉蛋的事情都還沒有,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刑若悠不知,魏國雖較之前朝開放許多,但畢竟還是古代。
如刑若悠那般舉止,在他人眼中就是紈絝無恥之徒一個,若不是她至今隻調戲過男子,未調戲過女子,恐已有一大票女子追著要她負責!
刑若悠杵在原地半響不動,神情變幻不定,時好時壞。
濮陽澈以為她是不喜他暗中在她身側,聲音都跟著結了冰:“還不快去收拾。”
“哦!”刑若悠愣愣答著,轉身後又轉了回來。
“還要問什麽?”濮陽澈壓抑著不耐,可似乎也已習慣了她總是反反複複。
刑若悠淺笑著露出嘴角旁的梨渦:“也沒什麽,就想知道王爺為什麽突然會替臣妾去偷解藥。”
為什麽?
自然是不希望她與濮陽軒再有任何交集。
最初濮陽澈與刑若悠簽訂契約時,確實是打算反利用她,從濮陽軒和皇後那裏探聽情報。
可後來,濮陽澈越來越發現自己並不想刑若悠與濮陽軒再有接觸。
每每想到濮陽軒曾經與刑若悠有過一段情,還有上回給刑若悠暗中送藥的那句情意綿綿的話,濮陽澈就忍不住想要直接捏碎濮陽軒的脖子。
今日朝堂上,濮陽澈看到濮陽軒對刑若悠那誌在必得的眼神,才讓濮陽澈做出了一直以來想做的決定——動用宮中的勢力為她偷藥。
他原本想將徹底解去刑若悠寒毒的解藥偷出來,可他的人尋遍了皇後的寢宮,隻尋到了緩解毒性的解藥,隻得作罷。
這一次得手後,下次恐不會再得手,甚至連宮中有些重要的人手都將失去以往的作用。
付出這些,濮陽澈並不後悔。
因為濮陽澈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要的就是刑若悠跟濮陽軒斷地幹幹淨淨,就是要讓濮陽軒知曉,刑若悠如今是他的人,讓濮陽軒死心。
濮陽澈能從皇後那裏偷出藥,等於告sù濮陽軒,他既然要了刑若悠這個人,就一定護得住她!
雖然這麽做損失了濮陽澈不少重要勢力,可濮陽澈卻不覺得可惜。
至少,刑若悠不必再與濮陽軒見麵,短期不必再受濮陽軒和皇後的威脅。
往後能不能煉製出解藥,則看刑若悠自己的能力了。
刑若悠等了良久,也沒見濮陽澈有回答的意思,反而見他的臉色微微變幻,越發看不懂他,無聲一歎,轉身去收拾行李。
次日天還沒亮,刑若悠換好男裝準備出門時,濮陽澈卻突然遞給她一個極細極精巧的竹筒,冷冷丟下一句“有危險就點燃它”後,轉瞬沒了蹤影。
徒留刑若悠原地呆滯一晌,傻笑出聲。
······
濮陽鈺一大早就到了悅容坊,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刑若悠出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臉色略顯焦急:“你怎麽才來,比那些公子貴女們還來得慢!”
刑若悠整了整儀容,怎麽可能告sù他,她是因剛剛傻笑了近半個時辰給耽擱了時間,反而一本正經道:“這次水災嚴zhòng,遇水災的難民肯定不少,怎麽著也得多準備些藥材吧!”
這話倒是將濮陽鈺給騙過了,可她身後那十二名護院的眼神卻各個寫著鄙shì。
奉命通宵準備藥材的是他們十二個人,王妃與王爺在屋中逍遙,居然也好意思將這話說出口!
刑若悠自動忽略他們幽怨十足的眼神,輕咳了一聲,素手輕揮:“出發吧!”
濮陽鈺卻一把將她拉住:“還有一個時辰才在城北集合,你這麽早去做什麽。”
見刑若悠一臉不解,濮陽鈺略顯憤懣地說出了事實。
原來這次洪災規模前所未有的大,皇上最終決定讓濮陽軒、濮陽鈺和南宮棣三人統領軍隊一並出發。
這就算了,讓刑若悠不解的是皇帝的另一條決定。
皇帝居然放榜讓京中尚未考取功名的貴公子或者有立誌報國的貴女自願參與救災,若是立功,重重有賞!
貴公子就算了,還貴女······對於皇帝的腦洞,刑若悠深表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