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蕎的動作很是利落,已經為文青羽挽好了一個很是簡單的發髻。
這個發髻卻與她平日裏做男裝打扮的時候並不相同。
既體現出了男子的利落,又能夠將女子的柔婉和美麗給表現出來。文青羽顯然很是滿意。
“就帶那隻白玉簪子。”
雨蕎眼神閃了閃,到底還是照著她的話做了,將洛夜痕送給文青羽的白玉簪給別在了她頭發上。
文青羽則自己將繃帶給拆開了來,重新包紮了一遍。
雖然整隻手仍舊纏滿了繃帶,到底能夠活動自如。
“走吧。”
她緩緩站了起來,直接朝著羽花閣外麵走了出去。
“誰想跟著就跟著吧,不想跟著的,我也不勉強。”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這話自然是說給他們聽的。他們又哪裏能不跟著?
今天這事情也不知道最後要怎麽樣收場,總不能叫文青羽吃虧。
雨蕎自然是寸步不離的跟在文青羽身後,飛翩也抱著劍毫不猶豫的跟了上來。
半路上,也不知道秋露和寧芷寧寒是從哪裏摸了出來。悄悄站在了雨蕎的身邊。
於是,浩浩蕩蕩一群人便朝著宣明殿去了。
這樣一群人實際上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蜀國的氣候溫暖而潮濕,王宮裏的景致比燕京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人也水靈了不少。
但是,與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相比。再美的景致再美的人都瞬間沒有了任何值得欣賞的價值。
隻因為那一群人注定了在什麽時候都絕對是焦點。
幾個丫鬟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觀察著文青羽的樣子,隻見那人麵龐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半分沒有生氣或是傷心的樣子。
於是,一個個越發的忐忑不安起來。
“今日果然熱鬧。”
這是在又一波行色匆匆的宮女太監跪下請安之後,文青羽說的唯一一句話。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文青羽似乎也並沒有要她們回答的意思,說完了之後,便仍舊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玉蒼瀾和蕭若離則一臉的凝重,兩雙眸子緊緊焦灼在文青羽身上,半點都不敢鬆弛。
“公子,再拐個彎就是宣明殿了。”秋露往前走了幾步,湊在文青羽耳邊低聲說道。
秋露兩隻手交纏在一起,使勁的攪著。
公子,你快看看我啊,看看我這一臉焦急的樣子,如今回去還是來得及的。
“恩。”文青羽仿佛並沒有聽出秋露的弦外之音。
秋露臉色一跨,又悄悄退了回去。俏麗的麵龐卻漸漸堅定起來,無論主子做了什麽決定。她都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支持。
“飛玄,見過王妃。”
眼看著宣明殿就在眼前,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驟然間閃出了一個人影。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飛玄,你攔我?”
眼前的人一身蜀國一品侍衛戎裝,正是飛玄。
在所有人看到他們時都選擇了遠離的情況之下,唯有飛玄一個人擋在了他們到宣明殿的必經之路上。
飛玄並沒有抬頭:“宣明殿如今並不適合王妃進入,請王妃返回羽花閣中休息。”
文青羽卻半分不曾動彈,隻微微掃了他一眼:“飛玄,你攔不住我。”
飛玄也仍舊維持著他謙恭的姿態:“請王妃返回羽花閣。”
“飛玄。”文青羽唇角微微一勾,語氣卻帶著絲漫不經心的不屑:“你喜歡的人不是飛鸞麽?”
這話說完,眼看著飛玄磐石樣的身軀顫了一顫,卻越發低下了頭:“請王妃返回羽花閣。”
“如今,你喜歡的人要給人家做妾。而你卻在外麵給她守門?”
飛玄聲音頓了一頓:“公主與爺是先帝親自賜的婚,並不是爺的妾。”
“貴妃即便再尊貴,與尋常人家的妾室又有什麽分別?說到底不過是個貴妾罷了。”
飛玄驟然間握緊了拳頭,頭也抬了起來。一雙眼睛裏顯然帶著隱忍的憤怒。
“請王妃說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身份,是什麽?”
文青羽的眼風不經意的在他身上掃過:“沒有身份的事情就許別人做,不許我來說麽?”
說罷,她便再不曾開口,抬腳朝著宣明殿走了過去。
飛玄也立刻挺直了身軀:“請王妃回羽花閣休息是爺的命令,若是王妃再往前走一步,末將便不客氣了。”
文青羽瞧了他半晌,眼神終於一點一點的冷凝了下來:“你不客氣一個給我看看。”
飛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前女子纖細的身軀比他低了大約半個頭。如今看他還需要微微仰著頭。
但是,那嬌小的身軀當中卻不知是哪裏來的力量。陡然爆發的氣勢,幾乎叫他抬不起頭來,恍惚中隻想要臣服。
那個氣勢,他隻在自己主子身上感受到過。那,便是睥睨天下的力量。
“末將,得罪了。”
唰一聲,飛玄便拔出了手中的劍。
“拿下。”
文青羽卻對他半點不在意,隻不過低低吩咐了一句,便再度朝前走去。
她身後跟著的五個侍女便不由分說,一起撲了上去。
飛玄即便功夫再高,又哪裏敢真的對這些人動手?
何況眼前這些人一個個也都不是好惹的,所以,不過眨眼之間便失去了防抗能力。
文青羽的腳步半絲沒有停頓,一雙清眸眨也不眨盯著近在咫尺的宣明殿。抬腳,邁上了台階。
一步,兩步,三步……
九級台階實際上並不怎麽長,文青羽走完的時候卻仿佛抽幹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終於在台階的盡頭長長舒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的邁進了宣明殿裏。
“請王爺落印!”
進門的瞬間,宣明殿裏正回蕩著太監特有的尖細而嘹亮的聲音。
飛鸞一身貴妃宮裝跪在鋪了紅毯的玉階正前方,寬闊的龍椅之上洛夜痕卻仍舊穿著他往昔的一件天青色海水雲紋的袍子。
一張如詩如畫的容顏仍舊淡淡的,長挑的鳳眸雖然看著眼前端著托盤的太監,顯然思緒卻並不在那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宣明殿的兩側,則分立著蜀國的百官。
最上方站著的是三大長老。三個人表情各異,同樣也叫人看不出他們在想些什麽。
“這都什麽時辰了,封妃大典居然還沒有完成?”
清脆如珠玉相擊,卻如雪山泉水一般寒冷的聲音淡淡響起。
一下子就打破了宣明殿裏詭異的寂靜。
洛夜痕的手指明顯動了一動,直接便站了起來:“青青,你,怎麽來了?”
直直跪在紅毯之上的飛鸞也立刻就回過了頭去,貴妃的妝容雍容華貴,卻難掩她眼中的疲憊和複雜。
文青羽一雙清眸在殿中微微掃過,眨眼之間便將殿中眾人的神色都給看在了眼裏。
“怎麽?”她抬頭,淡然的看向洛夜痕:“榮王不希望我來?”
洛夜痕臉上半絲笑容也無,卻緊緊抿著嘴唇,一個字也不肯說。
“文青羽。”大長老上前了一步,直直看向了她。
“你如今雖然沒有正式冊封,但已然是我蜀國的君王妃。身為王妃該知道什麽是顧全大局。身為正妻最該懂的便是識大體!”
文青羽挑了挑眉:“大長老這麽說是要告訴我,若是我不識大體就不配做人家的正妻麽?”
大長老聲音一頓,臉色微微一沉,極快的看了眼洛夜痕,便低下了頭。
“本尊自然不是那個意思。”
“是也無妨。”文青羽勾了勾唇角,再度看向了洛夜痕:“因為,我本就不是個識大體的人。”
飛鸞的手指便立刻收緊了幾分,眼底顯然帶著一絲不滿。到底礙著身份,什麽都沒有說。
“我來的日子尚淺,可似乎也聽說作為蜀國供奉的神女,必須保持處子之身。似乎是不能成親的。怎的芙花公主今日卻……?”
文青羽眸色微閃,當日飛鸞將神女花冠給她本就沒安什麽好心。所以,她便直接將神女花冠還給了飛鸞。
神女必須是處子麽?那就好好當她一輩子的處子吧!
哪裏想到,飛鸞到底還是嫁給了洛夜痕。而洛夜痕,居然允了?
“蜀國的法度本就是君王所定,想要更改還不容易?”飛鸞得意的瞟了她一眼:“你以為一頂破帽子就能堵死了我?”
“洛夜痕。”文青羽閉了閉眼,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當日飛鴻樓外演舞台上,你當著燕京數萬百姓的麵說過,此生隻一妻。這話,你可是忘了?”
洛夜痕身子一顫:“沒有,但是……”
“我也曾經說過,若是有一日你負了我,我定然會絕情棄愛,自此後與你再不相見。這話,你可是忘了?”
洛夜痕臉色一白:“青青,你先回去。等明日我會跟你解釋。”
“明日麽?”文青羽自嘲的一笑:“你確定我明日還能活著?這個女人對我做過些什麽,你當真都不知道?”
纏著繃帶的手指直直指向了飛鸞,眼看著飛鸞身子一僵,臉色越發的難看。
“青青。”洛夜痕閉了閉眼:“別鬧。”
“洛夜痕。”文青羽收回了手,臉上再度浮起一絲微笑,溫良而無害:“我隻問你,今日,我與她你選誰?”
“青青!”洛夜痕皺了皺眉:“別鬧!”
“我的性子你該了解。”文青羽眼中的笑意終於一點點冷了下去:“我與她,你選誰?”
“青青。”洛夜痕下了玉階,一步步朝著她走去。
“你永遠是我的正妻,蜀國的君王妃除了你,再不會是其他的人。”
文青羽卻半點不為所動:“所以說,你選的是她?”
“青青。”洛夜痕看找她,瀲灩鳳眸中半絲光彩也無:“請你接受飛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