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打斷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隻看到那個纖細柔弱女子正站在刀尖之上,手裏麵端著個盒子。
陽光下,舒爽的風正將她一頭如墨青絲吹起,神女一般睥睨著眾生。
“地魂令,是我的了。”
朱唇輕啟,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回蕩在天地之間。
四下裏一靜,地魁喉結一動,終於點了點頭:“沒錯,地隱部願意聽候君王妃差遣。”
歡呼聲四起,地魁冷冰冰的臉上也難得一見的出現了一絲笑容。
蜀國,有這樣子的一個君王妃實際上挺好的。
“這個給你。”二長老悄無聲息湊到三長老跟前,將一樣東西不由分說塞在了三長老手裏。
“替我給她吧,我最近腿腳不好,懶得動彈。”
三長老眸色一閃,眼底便染上一絲笑意:“她是誰?”
二長老噎了噎,卻冷哼了一聲:“明知故問。”
三長老到底沒有再逼問他,隻是彌勒佛一樣的胖臉蛋上,笑容更深了幾分。
刀山之上的文青羽顯然鬆了口氣,瞧著她的人也鬆了口氣。
隻有蕭若離眸色抖的一緊:“糟了!”
玉蒼瀾瞟了他一眼:“怎麽了?”
“她的麵色很白。”
玉蒼瀾遙遙的朝著刀山之上的文青羽看了一眼。
“即便被封了五感,到底還是傷了元氣。麵色不大正常也是應該的。”
蕭若離的眸子卻漸漸縮緊。
“我用銀針刺穴封了她的五感之後,她便應該與正常人無異。火海之路不過短短二十步,萬不該出現那樣的麵色。”
玉蒼瀾聽的心頭漸漸發緊,心中飛快的升起一絲不祥:“那意味著什麽?”
蕭若離卻抿了抿唇:“意味著,她的五感根本沒有被封閉。她……仍舊有知覺。”
“怎麽……”玉蒼瀾咽了咽口水:“怎麽可能?若是她仍舊有知覺,怎麽可能還堅持著走過了火海?”
方才的情形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文青羽第一次踏上火海不過走了十步,便幾乎已經耗盡了周身所有的氣力,昏倒在炭火之上。
若是她仍舊有知覺,怎麽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走出火海?
“那是因為。”蕭若離抬起頭,清澈的眼底深處卻漸漸凝聚起一團不見底的深淵:“我給她吃了一顆雲芝丸。”
雲芝丸,能夠補中益氣,乃是迅速恢複體力,治療內傷的絕佳物品。隻需半顆,便能叫氣力虛脫之人頃刻間恢複全盛。
所以說,那時候看起來身輕體健,輕鬆渡過火海的文青羽並不是因為封了五感沒有痛覺。而是因為,體內有一顆雲芝丸,所以硬挺著撐過去的麽?
“你……”玉蒼瀾眉眼一立:“你怎麽不早說?若是小羽兒有什麽三場兩短,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話音一落,眼前哪裏還有那豔紫色的頎長身軀?
蕭若離愣了愣,唇畔卻勾起一絲苦笑:“若我知道……若我知道她實際上是有知覺的,即便是叫她恨我一生。也斷然不會叫她再入險地。”
“小羽兒,你給我下來。”
悠揚如仙樂般的聲音半空裏響過,帶著根本無法掩飾的慌亂和急促。
四下裏的人群不由的愣住了,明明看著君王妃拿到了地魂令,正是一派和美的時候。
怎麽那美豔到了極致的男人,居然那麽氣急敗壞的突然飛了過去?
文青羽卻仍舊站在刀山之上,身子並沒有半分動彈。
她自然聽到了玉蒼瀾的疾呼,卻不過扭頭朝著他微微一笑,陽光下怒放芙蓉一般的嬌美。
之後,被咬的破爛不堪卻白的沒有半絲血色的唇瓣一開一合,緩緩說道:“抱歉,我下不去了。”
一句下不去了,眼看著那纖細而婀娜的銀色身軀,毫無征兆的一頭栽了下去。
“小羽兒——!”一聲驚呼,肝膽俱裂。
刀山的正下方,便是熊熊燃燒的火海。
盡管玉蒼瀾知道了真相第一時間便飛身而出,但,文青羽卻虛脫的太厲害。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眼看著妖嬈的美人便要再度落入火海之中,這一次,必死無疑!
“啊!”
四下裏響起無數驚呼,大家的心再一次給狠狠揪了起來,不少女子都極度不忍的閉上了眼。
卻在那銀色的嬌小身影眼看著便要被火海吞沒的當口,天地之間也不知從哪裏起了一陣風。刀山火海的上空,陡然爆發出一片燦爛的金光。
金色的光如同從地麵升起的另一個太陽,竟然好似一下子壓下了火海的炙熱,在那璀璨的金光中,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好似再也沒有了半分的光彩。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瞧見,在那金光中有天青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那袍角上用銀色絲線繡出來的海水雲紋,仿佛眨眼之間便飄的漫天都是。一下子就驅散了火海帶給人無邊的燥熱和恐懼。
而險些落入火海的嬌美女子,正安安穩穩躺在他的懷抱之中。
他們身後,是青山碧水,陽光溫暖可愛。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美好而和諧。
“那是……榮王?是榮王!”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驚呼出聲,天上地下再次沸騰起來。
那千鈞一發之間飛身入火海英雄救美的人,正是蜀榮王——洛夜痕!
“我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一瞬間響徹雲霄。
而那站在榮譽至高點的男子,卻不過微微揮了揮衣袖。
狹長的鳳眸隻眨也不眨看著懷裏朝思暮想的美人,眼風一如往昔的淡然,卻帶著怎麽都無法掩飾的一絲怒火。
“洛夜痕,你來了。”文青羽朝著他勾唇一笑,聲音卻細弱的蚊子一般:“那,我就放心了。給你……”
到底沒能說出給你什麽,近似呢喃的低語之後,那雙清冷而耀若星辰的眼眸便緩緩合上了。
蝶翼般的長睫在她臉頰之上投下一片陰影,一張臉卻蒼白的近似透明。
洛夜痕的一貫淡然的麵色,終於在那個時刻徹底的冷了下來。
“洛夜痕,你還知道回來?”玉蒼瀾站在他的麵前,毫不掩飾自己聲音當中的不滿。
洛夜痕卻沒有理會他的質問,一雙狹長的鳳眸突然眨也不眨看向了懷中女子血肉模糊的一雙手上。
於是,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覺似乎一下子入了冬,從腳下向著四肢百骸升起了怎麽都壓製不住的濃濃的寒意。
無數人抬頭看了看天,眼底都有一絲疑惑。明明是暖春的天氣,怎麽突然這麽冷?
“誰幹的?!”
低沉的嗓音很是悅耳,卻沒有往昔漫不經心的慵懶淡然。
分明帶著毫不掩飾的冷冽,但凡不是傻子,誰都能從他的語聲中感受到那毫不掩飾的殺氣。
地魁無端端就打了個哆嗦,趕緊單膝跪地說道:“末將……”
“是你?”洛夜痕眯了眯眼,瞬間暴漲的淩冽氣勢愣是叫地魁下麵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洛夜痕不過揮了揮手,天青色蜀錦的寬大袍袖半空裏劃過道優美的弧線。
地魁直直跪著的身軀卻突然晃了晃,之後便直接噴出了一口血來。
“再有下次,殺!”
“是。”
地魁臉色白了白,晃晃悠悠站了起來,神色之間卻沒有半絲不滿。朝著身後揮了揮手,七十二地煞便風卷殘雲一般退了場。
蕭若離朝他挑了挑眉:“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洛夜痕緊抿著唇瓣,淩厲的一雙鳳眸便眨也不眨看向了蕭若離。
蕭若離卻也半點不曾懼怕,便直直對上了那渾身都帶著毫不掩飾的睥睨狂霸之氣的男子。
那個場麵叫不少人都捏了把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那雪蓮花一般純淨的男子馬上就會沒命了的時候。洛夜痕卻收回了緊緊鎖在她身上的視線。
“爺回來了,所以,你們可以走了。”
這話,自然是說給玉蒼瀾和蕭若離的。
說罷,也不在乎兩個人是個什麽反應。直接將文青羽抱著一步步朝著皇室親貴的方向走去。
當時的錦榮城外圍著密密麻麻不少的人,在洛夜痕走來的瞬間,卻都自發的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洛夜痕走的並不快,每一步似乎邁的也不重。但所有人還是瞧見了在他的腳抬起來的時候,地上分明有著整齊的一排淺淺的腳印。
“飛鸞呢?”
狹長的鳳眸直直的盯著大長老,眼神當中的冷冽叫大長老不由自主頓了一頓。
“痕兒,先回宮休息吧。”
“飛鸞呢?”
洛夜痕卻放佛並沒有聽到大長老在說些什麽,也半點瞧不見她眼中的關愛。一張臉孔仍舊冰霜一般沉著,將方才的話又再度說了一遍。
“如今,外麵太亂。”
“飛鸞呢?”
第三次,洛夜痕第三次重複了同樣的一句話。語氣當中卻顯然已經很是不耐煩。
大長老終於閉上了嘴巴,她毫不懷疑如今的洛夜痕是不正常的。
他眼底深處的那一絲毫不掩飾的弑殺之氣,根本就沒有半絲理智可言。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君臣長幼之間的禮儀?
“飛鸞回去了。”
“你叫她回去的?”
猩紅的一雙眸子微微一眯,大長老瞬間便覺得半邊身子都涼了下來,連手腳似乎都不能動彈了。
她毫不懷疑,此刻的洛夜痕已經對她動了殺機。
這一切,就是為了他懷裏這個女人?!
“痕兒,我是你藍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