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抿唇一笑:“他脆弱的心髒顯然已經受不起打擊了。”
陳管家顯然老實多了,一溜煙的跑出了屋子,恭恭敬敬守在了院子裏,再也不敢端著架子。
文青羽自他身邊走過,清冷如珠玉相擊的聲音緩緩說道。
“高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管家不懂?”
陳管家身子一顫,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沉思。驟然間朝著文青羽狠狠鞠了個躬:“請少主指教。”
文青羽唇角一勾:“如常!”
之後,便緩緩自他身邊走過。身邊的丫鬟也一個個走了過去。
陳管家卻好似已然呆了,仍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
眼中卻翻滾出了驚濤駭浪,終於漸漸的堅定。
這一次,臉上再沒了先前的倨傲。分明還是王子府中那個謙恭,沉穩的管家。
如常,簡簡單單兩個字。徹底改變了陳管家的一生。
伍景泰是在自己院子裏與文青羽見的麵。
“與少主在此地見麵實屬無奈,如今在所有人眼中,小王都是個需要休養的人。”
文青羽勾唇一笑:“本主一向不是個在意表麵功夫的人。”
伍景泰會心一笑,自然聽得懂文青羽這麽說,就是在說曲姚城裏沒有告訴他真實身份的事情。
“不知公子對陽平府的將來有什麽打算?”
文青羽眸色一閃,伍景泰這話分明就是在試探。
“陽平府不是你南疆的地界麽?何須來問我?”
這話說完,眼看著伍景泰臉上的笑容真誠了幾分:“多謝公子成全。”
“所以,接下來我再送你一個名揚天下的機會。”
伍景泰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說什麽名揚天下的機會,不就是叫他幫著去對付安寧候的三十萬大軍麽?
“少主確定自己說的不是危險?”
文青羽微微一笑:“自古以來便是富貴險中求,機會從來就是自危險中滋生出來的。單看誰能夠抓得住。”
“小王可以讓萬將軍領兵跟隨少主,據小王所知,萬將軍對少主似乎很是折服。”
文青羽抬了抬眼,唇畔卻漸漸綻開了一抹微笑:“萬閩哪裏能及的上郡王?”
眼看著伍景泰抿了抿唇說道:“如今少主手裏有寧北軍五十萬,小王這裏有二十萬的兵馬都會盡數交給萬將軍。對付安寧候區區三十萬的人馬,哪裏還需要用得著小王?”
文青羽緩緩說道:“正是因為如此,安寧候必敗,寧北軍定然揚名天下。”
“本次戰鬥我們與郡王是同盟,本主又怎麽能作出獨占了這份名頭的事情?何況,郡王也需要給天下百姓一個機會,叫他們重新認識南疆的威名。“
伍景泰眸色閃了閃,終於歎了口氣:“不知,少主需要小王做些什麽?”
“聽說南疆百姓穿山越嶺,對付山林瘴氣非常拿手是麽?”
伍景泰眸色一閃:“少主的意思是?”
……
江遂城外三十裏處,有一座延綿不斷的大山叫做樂乾山,樂乾山深處有一個山穀叫做金鳳穀。
金鳳穀占地極大,具體有多大卻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
據說,萬千之前,金鳳穀裏是金鳳凰修行飛升的場所。
那裏的一草一木都跟著金鳳凰一起吸了無數的日月精華,從而沾染了不少的仙氣。
是以,金鳳穀在江遂當地百姓的心目中變成了一個又驚又怕的地方。
隻因千百年來,但凡進入金鳳穀的人就從來沒有一個能再出來的。活的沒有,連死的也沒有。
大家都說,金鳳穀裏有神通。
是金鳳仙不許人隨隨便便進入它的道場,而破壞了裏麵的仙氣。所以,進去的人便都受到了懲罰。
這麽些年下來,便再沒有人敢進入金鳳穀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金鳳穀裏突然間住進了數十萬的大軍,才能叫人半絲不曾覺察。
四麵環山的山穀當中,一頂頂雪白的帳篷遠遠望過去,便如同散落在草地上的珍珠,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
帳篷的周圍設著路障,還建了高高的塔樓,每日都有人在塔樓上值守。隨時掌握著金鳳穀以及樂乾山方圓三裏內外的情況。
這裏,儼然已經成了一個營地。
那便是靠近江遂之後離奇失蹤的大周三十萬的軍隊。
“那個老匹夫可是招了?”陰冷的語聲驟然間響起,中軍帳裏的親兵顯然嚇了一跳。
安寧候抬了抬眼,眸光當中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狠戾:“你的耳朵是不是不想要了?”
親兵打了個哆嗦,立刻就醒過了神:“回元帥,不曾。”
安寧候眸色一冷:“江遂城裏什麽情況?”
“我們的人已經混進了城裏,江遂的商業正在一步步陷入癱瘓。”
“濟準可曾回城?”
“我們的人已經看到寧北軍回防,想來濟準應該已經回了江遂。”
安寧候眸色閃了閃:“去將那個老匹夫給我帶上來。”
不大會的功夫便聽到一陣鐐銬聲響,中軍帳裏猛的一亮,顯然是有人進來了。
“秦哲!”
安寧候眯了眯眼,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顯然每個字都滲透了血腥的恨意。
秦哲卻連頭都沒有抬,似乎也並沒有感受到眼前人半絲的敵意。
木頭一樣戳在地上,但在西昌城裏的精氣神卻已經半分都沒有了。
“你說本帥的計策不管用,如今江遂已經快是本帥的囊中之物。你還有什麽話說?”
秦哲抬起了頭,眼中分明有一閃而逝的疑惑:“這不可能。”
淡然的聲音卻半點不曾掩飾語氣當中的堅決,安寧候的臉瞬間便漲紅了。
“你以為隻有你秦哲才懂得怎麽打仗麽?這一次皇上欽封的兵馬大元帥是我。你算個什麽東西?”
秦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侯爺您可是太抬舉他了,護國公哪裏算得上是東西?他那樣的叛賊根本就連個東西都不如。”
安寧候身邊的親兵突然插嘴說了一句,安寧候居然半點都沒有責怪親兵插嘴的罪過。
臉龐之上竟出現了些微的笑意,顯然聽了這話覺得非常舒心。
“說的沒錯。”他說道:“你個吃裏扒外的叛徒,就該在戰前千刀萬剮了了事。居然還敢跑回來當奸細?你以為本帥還會相信你?”
秦哲皺了皺眉,顯然對於叛徒,奸細這些字眼很是計較:“老夫不是奸細。”
“不是麽?”安寧候挑了挑眉,對於抓到了秦哲的痛腳表示很是興奮。
“你若不是,不如來告訴本帥。你手下明明帶著二十萬的兵馬,怎麽就叫西昌區區數千人給一鍋端了?你當本帥是傻子?”
秦哲便又閉上了嘴巴,對於這個事情,他根本沒有半點解釋的機會。他能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劉傲那個蠢貨輕敵冒進瞎指揮麽?
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那一場仗,注定成了他一聲中洗之不盡的汙點。
萬般的情緒,最終隻能化作了一聲歎息:“老夫,不是奸細。\……”
“你不用覺得難以接受,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叫你明白,那些人絕對不是好對付的。想在他們跟前耍小聰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末將懇請元帥賜給末將一隻軍令。末將願意領兵即刻攻打江遂。”
安寧候的臉色變了數變,終於冷冷一笑:“你居然還想領兵?本帥要是信了你這個奸細,本帥就真成了蠢貨了。”
秦哲顯然並不在乎安寧候的勃然變色。
“如今江遂和林州並沒有和兵,而濟準又抽出了大半的兵力借給了暗月少主。如今攻打江遂是最好的時機。”
“你給我閉嘴。”安寧候冷聲說道:“本帥需要你來教本帥如何打仗?”
“這三十萬人本帥是要用來拿下整個西北的,一座小小的江遂你以為本帥看得上眼?”
秦哲噎了噎,顯然被安寧候所說的拿下整個西北的事情表示很無語。
“江遂是西北重鎮,隻要拿下江遂我軍便等於已經得勝。拿下整個西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哲。”安寧候一聲怒吼:“不可能拿下西北這種話你居然都能說的出,還敢說你不是奸細?”
秦哲聲音一滯給卡在了喉嚨裏,安寧候的關注點是不是有問題?
他說的話重點是不能拿下西北麽?是麽?
“我勸你還是乖乖把這個簽了,免得大家都費事。”
安寧候揮了揮手,親兵立刻就將一樣東西放在了秦哲麵前。
秦哲不過低頭看了一眼,臉色變徹底變了,三兩下就將眼前那張薄薄的紙給撕了個粉碎。
“安寧候,你好毒的心思!”
安寧候眸色閃了閃,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護國公既然不肯配合,來人,幫著護國公長長記性。”
“唔。”天地間驟然響起一道悶哼,夾雜著一道脆響。
那是骨頭斷裂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