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看著秋露謄寫下來的詔書微微笑了笑,不可否認,伍景泰還是非常上道的。瞧瞧這詔書寫的,多有水平!
即緩和了與蜀國的關係,又沒有得罪大周。
全部的過錯都推給了伍景龍。他自降身份的做法,或許會有人罵他趨炎附勢膽子小。
但是,他卻先將南疆現在的困境給說了出來。
於是他便成了一個為了能夠讓南疆長治久安繼續存活下去,而甘心背負罵名的賢名君王。
這下子,便越發顯得伍景龍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小人。
“公子,家主的傳書到了。”
寧芷一閃身從外麵進來,手裏麵握著薄薄的一卷絲絹。
文青羽眼神微閃,自打她來了曲姚,洛夜痕的傳書這還是第一次出現。
“拿過來吧。”
她接過絲絹才看了一眼,臉上的神色就徹底變了。
“秋露,立刻通知溫鬆柏來見我。”
秋露神色一正,看的出來似乎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立刻縱身躍了出去。
“書信什麽時候到的?”
“剛剛送來。”
文青羽抿了抿唇:“去收拾東西吧,我們即刻啟程。”
秋露的速度很快,功夫不大便帶著溫鬆柏過來了。
“你看看這個。”文青羽半點沒有客套,直接將洛夜痕的傳書遞給了他。
溫鬆柏的臉上便也頃刻間出現了一絲凝重:“這麽快就發兵了?”
秋露眸色一閃,心立刻也揪了起來。
難怪公子一下子就變了臉色。原來是大周終於向西北發兵了麽?
若那些人去了西昌,西昌城並不適合堅守,若真是遇到了強力攻城,隻怕凶多吉少。
“你覺得他們的目標會是林州還是西昌?”
“屬下認為是西昌。”溫鬆柏是聲音非常堅決,半絲猶豫也無。
“理由。”
“西昌是公子邁進南疆的第一座城池,意義重大。”
文青羽眸色一閃,溫鬆柏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
西昌雖然在軍事和地理上都不十分重要,對於寧北軍和她來說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那是她正式向南疆宣戰後攻占的第一座城池,若是丟了,將會直接掃了寧北軍的臉麵。
“而且,西昌城易攻難守。”溫鬆柏想了想,終於還是補充了後麵這一句。
文青羽臉色凝重:“你以為,若是大周全力攻城,西昌能夠堅守幾日?”
“若是尋常的將領攻城,遇著玉世子守城,也許可以堅守十日不成問題。但若是秦哲親自領兵,隻怕……”
溫鬆柏皺了皺眉:“一日也不行。”
文青羽聲音沉了沉:“何以見得?”
“秦哲身經百戰,開國前曾是懷王劉勉最得力的部下。”
“他本身熟讀兵書,十三歲從軍,身經大小戰場無數。最有名的一場戰役是他帶領五千兵丁在越國巍山遭遇伏擊,敵軍人數三萬,又占據了有利地形。誰也不曾想到血戰了兩天兩夜之後,他居然殺了出來。雖然帶出來的兵丁不到一千人,但敵軍幾乎全軍覆沒。這一戰,讓秦哲名揚天下。”
文青羽眸色微閃,這些事情她非常清楚。
她自然知道秦哲的出現對於西昌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之所以會詢問溫鬆柏,不過是存著絲僥幸心理。
“你以為,大敵當前,明知不可戰勝,玉蒼瀾可會放棄西昌退守林州?”
“屬下認為,不會。”
文青羽心頭一沉,她最擔心的就是玉蒼瀾守著對她的承諾,死都不肯放棄西昌。
都說旁觀者清,連溫鬆柏都看出來的事情,便說明事實大抵也就是如此。
“秋露告訴靈刃,迅速傳令回西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秋露立刻轉身出去,文青羽便將洛夜痕的傳書又看了一遍。
“大周半月之前就已經對西北用兵,你覺得洛夜痕為什麽現在才給我傳信?”
她眉頭微微顰著,這事怎麽都想不明白。
兩軍對陣,時間就是先機。若是早一步洞悉了敵人的意圖,往往就可以扭轉乾坤創造奇跡。
憑洛夜痕的本事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連胤想要用兵?知道了怎麽不早些告訴她,反倒押後了這麽些天才叫她知道?
溫鬆柏抿了抿唇,這問題要他回答他表示很有壓力。
一個說不好,就有可能成了挑撥人家夫妻關係的罪人。實際上他也覺得洛夜痕這一次的做法有些欠妥當。
“也許。”他仔細斟酌著措辭:“榮王並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又或者,南疆山高水遠,多山林瘴氣,書信並不容易送達。”
這理由的牽強連他自己聽了都汗顏。
“不會。”文青羽眉頭一鬆,驟然展顏一笑:“洛夜痕做每件事情都有他的道理,他既然叫我這個時候看到書信,自然也是覺得我這個時候看到最合適。”
溫鬆柏立刻就閉上了嘴巴,對於這兩個人之間毫無道理的信任表示很不能理解。
“西昌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全無轉機。”她將手裏的絲絹點燃給扔在了火盆裏。
溫鬆柏抬頭,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他並沒有看出有什麽轉機。
“若真是隻有秦哲一人領兵,西昌也許真的就沒有救了。但這一次出兵監軍卻是劉傲和安寧候。”
文青羽的聲音猛的一沉,在劉傲和安寧候的名字上加重了力道。
溫鬆柏眼睛一亮:“公子的意思是?”
“安寧候膽小怕事又養尊處優慣了,劉傲根本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人。你以為,他們肯聽秦哲的話?”
溫鬆柏猛的一拍手:“將相不和乃兵家大忌,西昌或許有救。”
“你趕緊回去準備一下,我們立刻啟程。”
“是。”
溫鬆柏轉身出去,與進門的秋露和孔昭元擦身而過。
“公子,可是要回去打仗了麽?”孔昭元的聲音顯然帶著一絲興奮。
文青羽點了點頭:“我叫你去找的東西找到了麽?”
“找到了。”孔昭元嘻嘻笑道:“天下間有什麽能難住我孔昭元的麽?辦妥了秋露交代的事情以後,屬下就想著來跟公子說這件事情呢。”
“東西拿來給我。”
孔昭元便從懷裏掏出快折的整整齊齊的絲帕遞了過去。
“屬下怕叫她看出來,便隻灑了些許的粉末在帕子裏。說起來那個悅荷還真是有趣。”
“哦?”文青羽挑了挑眉:“怎麽有趣?”
孔昭元剛準備說說悅荷怎麽有趣,突然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寧芷的聲音:“悅荷姑姑求見。”
孔昭元眸色一閃,立刻抿唇退在了一邊。文青羽將絲帕隨手放在了桌子上,低聲吩咐道:“請進來吧。”
如今的悅荷與王子府中見到的並不相同,已經換下了那一身非常具有中原風格的丫鬟襦裙。
她此刻身上穿著的是南疆王宮裏掌事宮女的宮裝,一張明豔的臉龐上麵色緊緊繃著。憑添出了一身淩厲端莊的氣息。
如今的悅荷冷眼敲過去,竟是半點不比南疆貴女遜色。
“悅荷姑姑今日怎麽得閑來了?”
悅荷眸色一閃,先是看了看桌子上放著的絲絹,眼睛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孔昭元才朝著文青羽行了個禮。
“公子太客氣了,悅荷怎麽敢在公子麵前托大。今日前來,是聽行館裏的人說公子在吩咐人整理行囊,莫非公子此刻就要離開了麽?”
文青羽點了點頭:“我也不瞞你說,如今大周已經朝著西北發兵,你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這種時候我必須要回去。”
她微微一笑:“你不必想著攔我,你攔不住我。”
悅荷眼眸一眯:“公子誤會了,公子對南疆有恩,悅荷怎麽會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事情?”
文青羽唇畔笑容未變,眼中的笑意卻未達眼底:“若是如此便最好。你當知道本公子的本事絕對不止你所看到的那麽些。”
“奴婢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奴婢今日就是來送公子出城的。”
文青羽看她一眼,眼中的笑容深了幾分。人的眼睛最能出賣一個人的心思,她從悅荷的眼睛裏麵看到了真誠。
陳管家是個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大周發兵的事情瞞不住人,她能知道,南疆王宮自然也能知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長久的朋友也沒有長久的敵人,隻有暫時的利益。
伍景泰如今與她合作,便是因為有著暫時相同的利益。
但如今大周公然與西北撕破了臉。難保某些眼皮子淺的,就在她身上打起了主意。
她如今公開的身份是葉卓然,葉卓然是寧北軍少帥濟長安的夫人。誰都知道抓住了葉卓然獻給大周,也許就能換來更大的利益。
這種時候,她怎麽都得防備一二。不過,悅荷的心裏並沒有的這個意思。
她顯然也擔心會出現那樣的事情,所以親自趕來護送文青羽。現在這種時候,她的出現就代表了伍景泰的意思。
這個人情她領了。
“悅荷姑姑需要本公子做些什麽?”
悅荷眸色微曬:“公子真是通透,悅荷便也不再藏著掖著。南疆如今初定,我王剛剛登基,百廢待興。前不久又斬殺了一大批朝中的老臣,所以……”
“我叫溫鬆柏留下協助你們一陣子。”
悅荷眼中立刻就閃過一絲喜色:“如此多謝公子,我們這便啟程吧。”
“我還有一句話想要送給姑娘。”文青羽看了她一眼。
“花無百日紅,後宮裏女人的盛景永遠都如曇花,隻有瞬間的芳華。不如退而求其次,對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做依附巨木的嬌花,不若做樹下的一顆小草。即便沒有花朵的豔麗,卻也能夠日日陪伴在巨木的身邊。”
悅荷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流光,終於朝著文青羽深深鞠了個躬:“多謝公子教誨,悅荷記住了。”
“這個東西,悅荷就送給這位侍衛大哥了吧。”說著話,她便將一個小小的香包遞給了孔昭元。
孔昭元愣了愣,直接就呆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靈刃隊長,突然就不知道一雙手該往哪裏放。
“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位大哥卻必須隨身帶著,十五日之後方可離身。否則,隻怕與性命有礙。”
孔昭元撇了撇嘴:“你在說什麽?”
“拿著吧。”文青羽朝著悅荷手裏的荷包看了一眼:“你以為公孫邪毒典上做出來的東西,是能夠叫人隨隨便便碰的?”
孔昭元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你在裝藥的瓶子上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