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奔頭,一家人忙忙碌碌,卻也特別開心。
這日不是集市,有豬肉佬車著豬肉下鄉,文爸爸樂嗬嗬地去買骨頭、瘦肉和豬頭肉。
那豬肉佬看著文爸爸,欲言又止,文爸爸沒注意到,挑了骨頭、瘦肉和豬頭肉就讓豬肉佬過稱。
豬肉佬稱完了,終於忍不住了,問文爸爸,“我說文十三,你一兒一女獎金不少吧?”
文爸爸樂嗬嗬地答,“還成,家裏的債都差不多清了。”自從文誌遠和文綠柳大名掛上鎮政府門前的紅條幅上,就經常有人來找文爸爸打探,文爸爸回答得已經習慣了。
“我想也是,我看你這一買,買得還挺多的……”豬肉佬搓著手笑起來。
這時文爸爸終於發現了豬肉佬的不妥,就問他,“怎麽回事?看著就覺得你不對勁,別吞吞吐吐的,有事說事!”
“那既然文十三你問起,我也就實說了啊……”豬肉佬小心翼翼,“上次有個大肚子的,說你是外甥女,在我這兒賒了個豬肚,說記你賬上……之前我以為你們家裏急著用錢,就一直沒問――”
“賒了豬肚?是沒給錢的?”文爸爸打斷了豬肉佬的話,驚訝地問。
“你不知道?”豬肉佬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文爸爸想起那個極品的外甥女,搖搖頭,“算了,多少錢你跟我說,這事就不說了。”
豬肉佬一邊算錢一邊跟文爸爸說,“你那外甥女啊……”說著搖搖頭,顯然是懶得評價。
等豬肉佬走了,文爸爸提著肉和骨頭回來,文綠竹連忙問怎麽回事。
她剛才隱約聽到幾句,沒聽完整。
文爸爸將二表姐上次賒欠了豬肚卻不說的事簡單說了,就搖搖頭進了廚房。
文綠竹目瞪口呆,對旁邊的文綠柳說,“那個二表姐,走的時候偷了我的衣服就算了,沒想到還賒了賬啊……我就說她怎麽舍得買一隻豬肚……”
“她就那樣的人……”文綠柳搖搖頭,“下次來了我可不招呼。”
吃完豬骨燉花生粥,文綠竹拿了一本高二的物理看起來。她理科成績不大好,文誌遠在家,可以教她。
沒看一會兒,家裏電話鈴就響了。文綠柳接起來,很快就叫文綠竹,“綠竹,你同學找你。”
文綠竹眨眨眼,同學找她?
接起電話,文綠竹輕聲“喂”了一聲。
“是綠竹嗎?”譚雯雯的聲音響起來。
文綠竹應了一聲,問她,“雯雯,怎麽有空打電話給我?”
“你是不是懷孕了?”譚雯雯突然問道。
猝不及防,文綠竹根本反應不過來,沉默了一會兒,才問她,“你打哪知道的?”
“班裏好多人都在說這事,你告sù我,是不是真的?”譚雯雯語氣特別嚴sù。
很多人都知道了?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文綠竹覺得自己突然被驚雷打中了,連心髒都中了重重一擊。
那是不是會牽連到文誌遠和文綠柳?他們好不容易考上理想大學,家裏條件剛剛好轉,以後就要被同學嘲笑了嗎?
“綠竹――綠竹――你說話啊!”半晌聽不到文綠竹的聲音,譚雯雯焦急起來。
文綠竹回過神來,渾身無力,“是真的……”
“你――你怎麽這麽傻?我還跟他們說有人故意散播謠言,你――你氣死我了!”譚雯雯的聲音一下拔高了,顯然很生氣。
文綠竹沒說話,她現在心亂如麻,不知怎麽辦才好。
哥哥姐姐被她拖累了,而她自己想要回校讀書,拿個畢業證的事也吹了。學校那些人,還不知道會怎麽說她三兄妹呢。
“綠竹……你在聽嗎?”譚雯雯的聲音軟了下來,低低地問。
她聯係文綠竹的實際腦補了一番,又覺得文綠竹驟然遭遇這樣的事情,本身就難過脆弱,再被同學笑話,心裏指不定怎麽難過呢。
“嗯……”文綠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這事,這事別人問你,你千萬不要承認。我跟班裏同學說,是別人專門散布謠言要害你的。”譚雯雯認真地說道。
文綠竹心裏湧起一股暖流,她有了些勇氣,“不用,雯雯你什麽都不用管,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就行了。”
譚雯雯幫她騙人,到時穿幫了,肯定會跟著遭殃。她不想再連累人了。
“那怎麽行――”譚雯雯萬般不同意。
“有些事,你越是回應,傳得就越遠。裝作不知道,傳著傳著就沒人理會了。”文綠竹提起精神應付譚雯雯。
譚雯雯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這才應了聲“好吧……”。
不過她很快想起一件事,鄭重對文綠竹說道,“對了,如果是付琳問你,你千萬不要理她。那個賤人,以前跟你可好了,但現在班裏傳得最歡就是她,說得好像她親眼見到你大著肚子一樣。班裏聽到消息的人呢,都說是她打電話去說的。”
譚雯雯的聲音很氣憤,顯然付琳做的事讓她很生氣。
文綠竹一怔,一時不知心裏是什麽感覺。
付琳是她讀高一是認識的好朋友,經常黏在一塊。文綠竹雖然不認人,但因為關係實在太親近,硬生生地記住了付琳的樣子。
沒想到,她會對自己做這樣的事。
“你記住了沒有?千萬不要搭理付琳,她可惡心了,現在大家都討厭她。”譚雯雯義憤填膺。
文綠竹答應了知道,又叮囑譚雯雯不要理她的事,才掛了電話。
放下話筒,她怔怔地走到長條沙發上坐下來,怔怔地出神。
這時文綠柳走進來,見她的樣子,以為出了什麽事,連連問怎麽了。
文綠竹看到文綠柳一臉擔心的樣子,忍不住一下哭了出來。她上輩子,差不多十年身邊是沒有親人的。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卻被自己連累了。
文綠柳看到她哭心裏更怕,口中一邊安慰一邊伸手摸她額頭。
文誌遠在院子裏聽見哭聲,也連忙跑了進來。
被兩人安慰了許久,文綠竹才止住了哭聲,跟兩人說是怎麽回事。
聽完文綠竹的敘述,文誌遠和文綠柳都笑起來,“他們愛說就說,咱們管不著。我們要上大學了,以後未必碰得上。而你,如果覺得難為情,就換一家中學好了。實在不行,就別要那個高中文憑了,哥哥姐姐養你呢。”
兩人說得好像不算一回事的樣子,文綠竹的心情,竟然詭異地好了許多。她心理年齡挺大,但這事牽連到文誌遠和文綠柳,才讓她這般難受。現在兩人說沒事,她倒沒太過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