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色

尤冰

第一百三十七章:婚事

書名:玉堂嬌色 作者:尤冰 字數:6158

盛明珠頭上的蓋頭是層輕紗,外頭看不見裏麵,裏麵卻隱隱約約能看見外頭。她回頭看了眼上書房裏的人,透著輕紗,一切都顯得薄霧朦朧——管平身姿挺拔,而那龍椅之上的人是萬人之上,她卻恍惚覺得,高位上那人好像是卑微的一般。

盛明珠在殿外的紗櫥候著,隱隱約約能看見裏頭的人影,說話聲音不大,也隱約聽得見。嬤嬤遞了一塊點心給她,“姑娘吃吧,小心點,別弄花了口脂,這成婚一天,有的熬呢。”

盛明珠接過點心,卻還沒什麽餓意,隻聽著外頭的說話聲,偶爾有燭火爆破聲穿了進來。

——

“我快要不行了”,魏帝道,並沒有用【朕】這個高高在上的自稱。

“陛下龍恩浩蕩,定然千秋萬歲。”管平拱手回他。

魏帝唇角微微動了動,“朕良多對不起她,可管平,你捫心自問,朕有什麽對不起你,高官厚祿,包庇縱容,所有一個父親能做到的,朕都做到了。”除了沒能給他一個皇子的位置,可他過的不比他哪一個皇子要好。

盛明珠手裏的點心捏碎了,旁邊嬤嬤背依舊打的直直的,好像沒聽見外頭的驚天秘聞一樣。

管平還是之前的姿勢,“陛下是天人,管平是臣子。陛下不曾有任何對不起下臣——”

魏帝陡然咳了一聲,與前些日子不一樣,並未見血,隻是整個人越發虛弱了。他靠在後頭的座墊上,大口大口呼吸著,又用餘光看著著他,從十九歲的少年郎至如今的權傾朝野,魏帝知道,這個兒子早已經不受他掌控了。

管平目光微垂,龍椅上的人年邁老朽,與他初見不一樣。魏帝深深咳了幾口,想要再直起身子,卻很難受,整個呼吸都困難起來,眼前甚至有些天昏地暗。管平知道,也許是今夜,也許就是明天了。

“跪一跪朕”,他道。王福接了示意,又讓那嬤嬤扶著盛明珠進來,管平道沒什麽抗從,隻跪在地上,恭敬朝他一拜。盛明珠對皇室秘聞知道的不多,更不知道魏帝有幾個妃子,隻不過既然嫁了管平,就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

乍聽這個消息,便像湖麵起了層水波。太子跟魏祀已經鬥的像烏雞眼一樣了,如今要知道這個——想到這兒又搖了搖頭,既從前不知,到以後應該也不會知道。

“陛下賞如意金鎖一對——”王福念著長長的禮單,盛明珠卻沒聽到心裏去。很快出了上書房,就被喜婆又扶著上了轎子,一路到了管府,又是燈火通明,漫天的紅,一片喜慶之景。與管平朝中交好的自然今兒都來了。

管平父母早逝,魏帝病重了,主婚人便換做了地位算高的禮親王。沒有父母,拜過天地與靈位之後婚事便算成了,盛明珠很快被扶到了婚房。此時夜色已經深了,裏頭一對龍鳳拉住緩緩吐著淚脂。

盛明珠盤坐在那小床上,還好管府中沒別的女眷,也沒人在婚房看管著她。喜婆和丫鬟中途出去找吃食的時候她便放下了腿兒,盤坐半天早都已經麻了,從腰部以下好像都沒知覺一樣,剛伸開時簡直像有人在抽自己的筋!

伸手按了好半天才緩了過來,隻小腿兒還有些麻,正要抽回腿兒繼續坐著,卻被人突然抓住腳踝,很快連足上的紅色羅襪都脫了下來。盛明珠抬頭,如今這個時辰來婚房的也隻能是他了,又怕他誤會自己,“喜婆讓我盤腿坐著,實在壓的難受。”

又想把剛才自己揭了的蓋頭蓋上,卻被人壓下,“沒那麽多虛的。”

管平隻替她按著小腿,又吩咐人去打水。

盛明珠現在的喜服和之前的不一樣,成婚拜天地穿的那一套繁瑣華貴,如今夜裏這一套則是裙踞,她娘聘請的喜婆尋摸找靈巧的繡娘做的,說是大魏這些年成婚流行這個。外頭一層嫁衣,裏頭薄紗裙子,連中褲都沒有,如今小腿兒就光溜溜露出來。

半天之後他還捏著她的腳,盛明珠微微有些臉紅,以為他忘了。

抽了幾下沒抽動,又看著他,發現那人側身坐著,麵上還是一片風光霽月之色。一會兒下人還要進屋裏頭來,新成親的婦人總有些臉皮薄,盛明珠聽見了敲門聲,連忙用裙踞蓋著。是個模樣清秀的丫頭,連同金枝,端著水盆子進來。

又替管平除了靴。

成親總少不得忙忙碌碌來回奔波,尤其今兒個還是夏日。管平再怎麽愛幹淨,今兒用雙足跑了兩裏多地都沒歇著,也沒空梳洗,脫了靴子之後還是微微有股醉人的味道,盛明珠轉過頭,用袖子微微擋著鼻子。

管平瞧見了,便撓了撓她的腳心,又抬手打發兩個婢子出去。

盛明珠剛忍了半天,下人出去之後連忙抽回自己的腳,又躲去一旁微微捂著鼻子。管平見那一雙水潤潤的眸子微微藏著嫌棄,又抓過她的腳踝,一把將人拉過來,許是盤坐了許久,她腿楠微微有些紅,他替她揉著,“好你個婦人,我未曾嫌棄你,倒是嫌棄起我來了——”罷了又靠近她,似乎也要聞聞她腳上有沒有異味。

今兒也雖然沒走路,可這麽大夏天的捂了一整天,盛明珠哪敢讓他聞這個。可他一雙手拽著就不肯鬆開,裙子都快被他掀開了,便道,“管都督什麽毛病,怎麽愛聞女人的臭腳?”

“偏愛聞你的。”管平靠她近了些,抹開她嘴角的口脂,才親一口就被盛明珠躲開,他這時候真有些怒了。新婚之夜被新婦拒絕,這可不是什麽男人臉麵光彩的事兒,盛明珠眉頭皺著,“你去泡腳,去洗手,別拿摸過腳的手碰我。”

管平瞧她一臉嫌棄樣兒,本想同她在鬧一會兒,可自己也是個愛幹淨的,很快便將一雙臭腳伸入盆中。盛明珠連忙下了床,到梳妝鏡前,頭上還帶著笨重的頭飾。

今兒一早那個古怪的妝容早都花了,白色的粉浮起許多。口脂剛被他抹開,左一道又一道的,盛明珠卸了妝容,又拿著帕子輕輕擦臉,擦到一半兒,便被人從身後抱了起來,立時掙紮起來,很快被放置在平坦的床上。

房內隻有一對龍鳳蠟燭燒著,明顯沒從前亮了。管平低頭看著她,白日古怪的妝容被擦去,如今這張臉便似出水芙蓉一樣,也分外渴口。看著這張軟嫩的臉,便像洗盡了一日的疲乏一樣,他輕輕垂著頭,鼻尖蹭著她的。

盛明珠握著胸前的衣服,微微側臉,手有些抖。

“不怕——”他聲音仿佛融化在牛奶裏的砂糖,讓人的耳朵都開始發麻。盛明珠隻覺得自己脖子以上起了細密的疙瘩。嫁衣倒是從前大魏的風格,形狀精美的盤扣,很快就散落在了一冊。

盛明珠沒敢看他,其實說對這個夫婿不甚滿意——也不大可能。管平俊朗,又手握實權,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是如意郎君,無論以後如何,起碼如今他都在誠心待自己。管平解開她身上的衣裳,裙子下麵被就空無一物,剩下來事情就有些從容。

像手指上劃破一層皮那種痛,不算很痛,可隱隱約約有種失落的感覺。畢竟是大夏天,她額頭上很快就起了一層汗,脹痛越來越深,有些不舒服,盛明珠難受的掐著他的背,“等一會兒,一會兒……”

沒等一會兒,他便神色尷尬,停了下來。盛明珠婚前一夜早聽她娘說過,這天晚上新娘子大多要遭些罪,尤其是管平這種年紀方剛的青年男子,老早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如今隻有些微微被撐開的鈍痛感,什麽都沒有了,“好了麽?”

管平還撐在她身上,她正抬眼看自己,眼睛圓圓睜著,他遮住她的眼睛,“一會兒到了——”

——

魏帝宮裏頭的燈籠還沒熄滅,直到深夜,他還在望著一個方向。王福一直陪著他,直到後半夜才想起來,那個地方是原來昭仁皇後的故居,也直到後半夜,才打了一個哈欠,發現魏帝身子都涼了。身側放著一道聖旨。

整個皇庭後半夜都是緊鑼密鼓的,腳步聲匆匆忙忙。王福也匆匆忙忙出宮,外頭管府不似宮廷那般肅穆,如今紅燈籠還掛著,還沒等入內,管平便對著一旁的鄭管家道,“明兒個趕緊把這些個東西給拆了,陛下夜裏去了,最近三個月裏別見什麽喜慶色……”

鄭管家也是經過事情的老人,隻眉頭皺了皺。看著王福一臉焦急之色,知道他定然是找自家主子有事兒,便忙讓下人帶著去後房,自己則召喚起了仆人,讓趕緊拆了門口的紅燈籠和今兒應景鋪上的紅毯子。

王福在外頭廳子裏等著宣旨,外頭仆人衝裏屋伺候的人打了個眼色。

管平和盛明珠在內屋,屏風外頭兩個丫鬟還未走開,等著二人下半夜叫水梳洗。這一等就等到現在,新娘子嬌嬌媚媚拉長的聲音還不決,金枝是伺候在跟前的,膽子也稍微大些,旁邊的丫鬟沒經曆過事兒,聽一晚上床角死活不敢進去。

她壯著膽子,在外頭稍微高了嗓子,“大人,宮裏頭來人了,說是要宣告聖旨。”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