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蕎睜開眼,蓮霜正站在自己剛才所站的位置上,她一隻手腕拉著自己。另一隻手正緩緩放了下來。
而本該站在對麵的綠蕪此刻卻躺在三丈之外,一張略顯狠戾的嬌俏麵孔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她此刻,左手緊緊捧著自己右手,那隻右手卻以一個極詭異的弧度彎曲著。
“我的手斷了。”綠蕪一聲慘呼:“啊,我的手啊……。”
文青羽半絲眼風不曾給過地上慘嚎的女子,卻是朝著蓮霜瞟去?
“你打斷了人家的手?”
蓮霜搖頭,一臉無辜:“不知道啊,我去看看。”
說罷,那一張俏皮的臉孔上便掛著溫柔的笑,一步步朝著綠蕪走去。
鳳亦歡嘴唇張了張,卻驟然間緊緊閉了起來。水眸中卻有冷光一閃而過。
綠蕪起先還抱著自己的手死命的嚎,看著蓮霜越走越近,自己的主子和王妃卻誰都沒有阻止。
她身子不由微微一顫,眼底露出一絲恐懼:“你幹什麽?別過來。”
蓮霜噘嘴:“你說我打斷了你的手,我替你檢查下啊。”
說著,蓮霜驟然間出手如電,所有人隻覺得眼前一花。軟綿綿的右手便被蓮霜緊緊攥住了。
“啊……”綠蕪疼的狠狠抽了口氣。
“你別急,我看看啊。”蓮霜朝著她歉意的微笑。
一雙素手半空裏靈活翻飛,哢嚓嚓幾聲骨頭交錯的聲響閃過,萬分清晰。
綠蕪的手便成了韌性極好的玩具,短短一瞬便叫蓮霜給變換了數種造型,各個高難度。
綠蕪一張臉孔疼的發青,幾乎連呼痛的力氣都沒了半分。
“王妃。”蓮霜一把鬆開她的手,不在意的看一眼死魚眼攤在地上的綠蕪,聲音輕快:“她的手確實斷了,不過我已經給她接好了。”
綠蕪隻覺得一口血給憋在了心口,又氣又疼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鳳亦歡臉色一黑,跟在她身後的侍妾們則一個個嚇的華容失色。
剛才並沒有瞧見王妃身邊那丫鬟怎麽出的手,綠蕪便給直接廢了右手?廢了便也廢了,又生生給將斷骨接好了麽?
那樣子一下掰斷,一下接上。那可是手啊,不是什麽隨意拆卸的玩意,這樣子不負責任的接上,那隻手以後確定還能用?
所有人一下子想起大婚那一夜,榮王府上空揮之不去的刺鼻血腥,侍妾們狠狠一哆嗦,極有默契的離著鳳亦歡遠了一步,又一步。
“來人,把這賤婢給本公主拖出去砍了。”
鳳亦歡瞳眸中閃過一絲暢快的恨,聲音尖利,桃紅色的指甲半空裏爍爍生輝,花園裏卻詭異的極是寂靜,除了她尖利的聲音,半絲動靜也無。
“叫夠了?”文青羽淡淡撇她一眼:“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什麽?”鳳亦歡身子縮了一縮,心底裏略過一絲寒意。
“飛影,我知道你在旁邊,給我死出來。”
“來了,來了。”
樹冠上傳來飛影悠揚的聲音,一條黑影瞬間出現在花園中。
鳳亦歡媚眼中卻驟然一亮,一下子撲向了飛影,緊緊揪住他的衣袖。
“你在真是太好了,你可是瞧見了,那個賤婢打打傷了我的丫鬟,去給我殺了她!”
飛影嘴角抽了抽,這女人腦子有問題麽?他們很熟?還是她以為她自己有資格指揮蜀國的淩雲軍?
“不好意思側妃,本公子雖然隻是個侍衛。卻不巧是個隻聽王爺和王妃命令的侍衛。”
鳳亦歡媚眼圓睜,纖長手指差點戳到飛影鼻子上:“所以,你也是她的走狗?”
飛影臉色沉了沉,手腕微微一抖,不著痕跡的將袖子自她手中撤了回來。
“走狗這種東西,隻有側妃娘娘用最合適。”
雨蕎噗嗤一笑,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
鳳亦歡自持公主身份,從來不將下人看在眼裏。
如今叫飛影不帶髒字的給頂了回去,用走狗的是什麽?
“王妃。”飛影笑嘻嘻朝著文青羽走去,與剛才麵對鳳亦歡的清淡完全不同。
“你有何吩咐?”
文青羽清眸微漾,朝著鳳亦歡瞟了一瞟。
“適才發現個鳳國餘孽,混入了榮王府。並指使她的走狗行刺本妃,本妃如今受了驚嚇。你覺得,這人不該死麽?”
飛影不著痕跡的瞟一眼昏死過去的綠蕪,嘴角抽了一抽。
您確定受驚嚇的是您自己麽?
“當然該死。”飛影笑道:“鳳國餘孽這種玩意,就該見一個宰一個。”
鳳亦歡身子一顫,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所以。”飛影扭頭朝著鳳亦歡笑了一笑:“對不住了側妃娘娘,既然您是鳳國餘孽,那就隻能請您先受點委屈了。”
“不!”鳳亦歡一聲尖叫:“你們不能動本公主,本公主是未來皇後!”
飛影在心底裏歎口氣,所以長的好看的女人未必腦子就一樣的好看。
這位是有多傻,才能在榮王府說出她是未來皇後這樣子的話?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實際上已經是蜀榮王側妃,知不知道這是在她名義上夫君的院子裏?
她這樣子叫囂著自己是未來皇後,不是毫不猶豫的將一定綠油油的帽子狠狠扣在了洛夜痕頭上了麽?
文青羽淡淡一笑:“哦?鳳國餘孽能做未來皇後?所以,你真正的目的不是行刺本妃,而是挑撥榮王和皇上之間的關係。想要引發戰亂,禍亂大周朝綱,然後再叫你鳳國舊部趁虛而入的麽?”
鳳亦歡一愣,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她從來沒有這麽想過。這罪名哪裏來的?聽起來怎麽這麽嚇人?
飛影暗暗翻了個白眼,王妃你這樣子信口開河的隨便扣大帽子果然沒有問題麽?
那樣沒腦子的女人要是能顛覆朝政,他願意把頭割下來。
“所以……”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這樣的女人用個千刀萬剮,五馬分屍的刑法也不為過吧。”
鳳亦歡臉色終於白了一白,心底裏第一次升起了一絲恐懼。
飛影歎口氣:“不為過,一點不為過。”
“恩。”文青羽點點頭:“那還不動手?”
“你不能這麽對我。”鳳亦歡尖聲叫道:“皇上親口下過禦旨,這輩子都不會殺我。”
文青羽冷然一笑:“口諭麽?除了你,還有誰聽到了?“
鳳亦歡狠狠噎了一噎,她與連胤床底間結盟。哪裏會有第三個人在場?
“飛影?”
文青羽顰了顰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飛影卻半絲動靜也無,那便是不會有動靜了吧!
扭頭看去,飛影正低著頭,一隻腳在地上畫了個圈,又畫一個圈。
文青羽眸色一冷:“秋露蓮霜,給我上!”
“是。”
秋露蓮霜縱身一躍,朝著鳳亦歡躍去。
斜刺裏,卻見烏光一閃,飛影驟然出手擋在了鳳亦歡身前。
文青羽抿唇不語,眨也不眨盯著飛影。
“那個……”飛影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為什麽每次遇見這種倒黴的事情出場的一定就是他?
“我們爺說,這個女人現在……還不能死。”
“你讓開。”文青羽語氣淡然而平緩。
飛影咬了咬唇,卻終究半步不肯挪動。
“飛影你幹什麽?”雨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這女人剛才對小姐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她本來就該死。”
“我知道。”飛影點點頭:“但是爺說了,現在她不能死。我……便不能叫她在我麵前死了。”
飛影臉上驟然間半絲嬉笑也無,難得一見的嚴肅。
“哈哈哈哈。”鳳亦歡驟然一陣狂笑:“本公主就說麽,皇上的口諭怎麽會不管用?你們還不是誰都不敢殺我?”
她伸手拍了拍飛影的肩膀:“你和你主子是個識時務的,回頭本公主定然會叫皇上給你們封賞。至於你……”
她眉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厲色:“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像狗一樣跪在我麵前。就像你的表姐一樣。”
“你閉嘴吧。”飛影眼底閃過濃濃厭惡:“你再這麽胡說八道,我不能保證打得過這幾個人。我若是死了,你一樣要死。”
鳳亦歡麵色一沉,收回了搭在飛影身上的手,冷冷哼了一聲。
四大丫鬟眼眸中瞬間翻滾出一絲怒色,回頭去看文青羽。
此刻的文青羽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明媚絕豔的臉龐上半絲喜怒也無,似乎再不把鳳亦歡放在心上。
良久,她朱唇輕啟,一字一句說的極是緩慢。
“飛影,我問你最後一次,你讓還是不讓?”
飛影苦著臉搖了搖頭:“王妃,您就別為難屬下了。”
“好。”
天地間陡然劃過一抹紅色流光,飛影隻覺得撲麵而來一絲寒氣。極細的一絲寒氣,不過針尖大小,卻攜裹著天上地下最淩冽的殺意。
飛影在心底歎口氣,緩緩閉上眼,王妃的凝霜刺用的越發純熟,他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噗。”
半空裏翻滾出妖嬈一道血泉,文青羽手中凝霜刺往回一帶,飛影身子顫了一顫。一雙俊朗的眸子不在意的掃一眼肩頭血流不止的傷口,咧嘴一笑。
“謝王妃不殺之恩。”
“走。”
文青羽揮一揮手,朝著榮王府外走去,腳下的步伐再沒有半絲停頓。
“爺,是人來了麽?”
府門外,趕車的少年突然挺直了脊背,眸子中閃過一絲欣喜。他終於從寂靜的王府裏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恩。”馬車簾子一挑,露出蕭若離仙人般不沾染塵世丁點汙垢的一張,溫潤麵龐:“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