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兒你真看不出死因?”
“她體膚,內髒,骨骼非常完整,經脈順暢,唯有心脈稍有阻隔。若真說死因的話,便是心脈受阻。致使血液瞬間無法流通。”
“這……聽起來像是突發了某種疾病,不像是被人所殺。”
連睿搖搖頭:“這不可能。”
“說起來三長老年齡也不小了。”文青羽緩緩說道:“突發疾病死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連睿歎口氣:“這個說法,隻怕玉世子不能答應。”
玉滄瀾離得三長老遠遠的,桃花眼半點沒有往這邊看過。
“不是夲世子不答應,是我母妃不能答應。三長老可是母妃的心腹,你們是讓夲世子回去跟我母妃說您的心腹,在燕京城突發疾病,死了?”
文青羽低低一笑,這話果真是半絲沒有說服力的,太兒戲了。
“三長老的確是被人所害。”洛夜痕突然慢悠悠說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他臉上。
那如詩如畫一張絕美容顏並沒有半絲的慌亂,仍舊如往昔一般平和從容,清清淡淡。
“你們看。”他修長手指指向三長老的手。
那雙手正交疊在一起放在小腹上,看起來極為安詳。
連睿將三長老的雙手打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眼,並沒看出有什麽不一樣。
“洛夜痕,你讓我們看什麽?”
“她的指甲。”
說了四個字,他便又再度住了口。文青羽默了默,這人什麽時候學會這麽惜字如金了?
連睿再將三長老的手掌立了起來,明亮燈火下,三長老指甲修剪的很仔細,上麵如少女一般塗著鮮紅蔻丹。
她是因為血液不通而死,雙手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便越發顯得指甲上的蔻丹紅豔的滲人。
連睿仍舊不明所以:“指甲怎麽了?”
洛夜痕淡然眼風看一眼連睿,並沒有絲毫的不屑,仍舊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
文青羽心中一動,開口說道:“她指甲斷了兩根。”
“的確是的。”連睿雙眸一亮:“真的斷了兩根,突發疾病正常死亡,怎麽可能斷了指甲?”
“玉世子,三長老平日喜歡塗指甲麽?”洛夜痕再度開口。
玉滄瀾仍舊站的遠遠的,聞言撇了撇嘴。
“沒有,我母妃素來清冷,不喜張揚。她身邊的人一向素淡。”
文青羽想了想,她也見了三長老數次了。的確從沒見過她指甲上塗了蔻丹。
“那……。”連睿越發不解:“這怎麽解釋?還能是殺她的人給她塗的麽?”
文青羽看了連睿一眼,這孩子的想法真奇特。
“那是她的功法。”玉滄瀾懶洋洋說道:“她體中藏毒,必要的時候,可以將身體裏的毒素匯集到一雙手掌,給人致命一擊。她催動功法的時候,指甲就會變作血紅。”
“如今她指甲折斷兩根,我想殺她的人定然也中了她掌中之毒。”
“大約是的。”玉滄瀾漫不經心點點頭。
文青羽眸色冷了冷,這事情不是大家一早就知道了的麽,幹什麽現在一定要在她麵前再說一遍?
“如今真相已明,我可以走了麽?”文青羽不在意的打了個哈欠。
“不行。”連睿搖頭:“我們並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是誰動的手跟我有關係麽?我今日奔波了一天,累著呢。”
“小羽兒。”連睿突然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今日從西山回來就直接回了風華軒麽?”
文青羽心中一動,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當然。”
連睿頓了頓,終於點了點頭:“好,我信你。”
“傳令,增加藏珍閣守衛,無論誰闖入藏珍閣,不必留活口,格殺勿論!”
連睿聲音突然一沉,竟比這滿室的冰塊還要森冷。
“是。”密室中傳來震耳欲聾整齊唱諾,卻並沒有看到除他們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影。
文青羽瞳眸眯了一眯,這樣神出鬼沒的暗衛,是連睿調教的?為什麽又要讓他們知道。
這個連睿,到底跟她所認識的連睿有多少不同?
“既然怡親王已經布置好了,我便送青青回府吧。”
洛夜痕朝著連睿點點頭,向著密室大門走去。
“等一下。”連睿卻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皇兄既然下了旨要榮王和我一起偵辦此案,那麽緝拿凶手的事又怎能少的了榮王?還請榮王跟本王一起鎮守藏珍閣。”
文青羽知道,連胤這是在懷疑這件事情跟她和洛夜痕有關。表麵是叫洛夜痕辦案,實際上則是叫連睿將他看的死死的。
若這件事真的跟洛夜痕有關係,他再也沒有半點機會到藏珍閣盜取天心草。
“皇命不可違,既然如此,王爺還是留下守著藏珍閣吧。務必要抓住凶手才好。”
洛夜痕抿唇,鳳眸中一片幽深。
玉滄瀾卻笑容可掬的走了過來:“這樣子的話,夲世子便送小羽兒回去吧。”
洛夜痕一挑眉:“飛影會替本王送青青。”
“飛影最好也留下。”連睿輕聲說道:“榮王府四大侍衛那麽大本事,今日之事怎麽都該出些力。不但飛影要留下,皇兄已經早一步派人宣了飛鸞和飛玄進宮。這會隻怕早就到了藏珍閣了。”
洛夜痕抿了抿唇,臉上卻並沒有半絲惱怒,隻一雙鳳眸中黝黑如深潭。
文青羽看他一眼,連胤動作真快,這是不給洛夜痕半點的機會。如今淩雲閣的人不能動,看來想要取得天心草,隻能靠她自己。
“看吧。”玉滄瀾嗬嗬一笑,顯然心情極為愉悅:“小羽兒果然還是隻有夲世子最有資格送。”
“小夜子,既然皇上這麽器重你,你就安心守著藏珍閣吧。那顆玄靈芝一定不會被人盜走。”
“也好。”洛夜痕突然放開文青羽的手:“既然玉世子這麽急著去風華軒看望嫣公主,本王和青青又怎能不給你這個機會。”
玉滄瀾臉上的笑容突然就頓了一頓。
文青羽心中卻是百轉千回,不是天心草麽?什麽時候變成了玄靈芝?
這些個男人,究竟玩的什麽把戲?
馬車裏,文青羽認認真真看了玉滄瀾好幾眼,對麵那人仍舊如平日一般桃花眼中皆是風流。
“玉世子聽說過天心草麽?”
玉滄瀾手裏的扇子頓了一頓:“聽說過,世間難得一見的仙草。據聞千年方可長成一株,吃了能容顏不老,可遇不可求。數年前被睿元皇後取得,大周皇上愛惜皇後。便將天心草放於藏珍閣。聲言,太子降生之時,一家三口共同服食,可惜啊,可惜!”
玉滄瀾連著說了兩個可惜:“那樣的美人終究夲世子是無緣相見了。”
文青羽不再說話,剛才玉滄瀾片刻的停頓還是叫她看出來,醫治三長老毒掌的解藥就是天心草,絕對不是玄靈芝。
玉滄瀾卻斬釘截鐵的告訴所有人是玄靈芝?
文青羽唇角一勾:“其實,你很在意玉含嫣的吧。”
這一次,玉滄瀾臉上神色徹底變了,難得一見的漆黑如墨。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意她?我好心送你回府,你就故意氣我麽?”
文青羽眉眼中皆是笑意,玉滄瀾這麽執著的跟著回風華軒,實際上也是想確認玉含嫣有沒有事的吧。
這兩個人真有意思。
丞相府在玄武大街最西頭,馬車出了皇宮經過鬧市,再拐過兩條街就到了。
馬車剛轉了個頭,車身突然一震,緊接著便微微傾斜。半晌才穩住了車身。
玉滄瀾臉色沉了沉:“怎麽了?”
馬車外並沒有人答言。
“出了什麽事?”
外麵仍舊安靜的沒有半絲動靜,玉滄瀾與文青羽迅速看了一眼。兩人眸色中皆透出了一抹沉重。
“你在車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我會派人護著你。”
“恩。”
文青羽點點頭,此刻她不出手絕對比出手要安全。
從皇宮到丞相府並沒有背街小巷,都是鬧市。
如今雖然近黃昏,但外麵怎麽也不該如此安靜。何況這還是玉世子的馬車。
雖然這馬車是玉滄瀾來了燕京之後,連胤指派給他的。但給玉滄瀾那樣身份的人乘坐的馬車,怎麽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壞在了路邊。
所以……車夫大概已經,不在了吧!
天子腳下,鬧市街頭,什麽人敢對玉世子下手?
隻怕還是想要試探她!
玉滄瀾並沒有急著衝出車廂,而是突然把手裏的扇子拋了出去。
扇子打著旋,瞬間如同利刃,將馬車門簾一下子削斷,玉滄瀾便也隨著扇子一下子躍了出去。
文青羽一雙手悄悄按向腰間針囊,她雖然不能貿然暴漏武功,但是放點毒卻是可以的。
隻看到頎長挺拔的豔紫身影穩穩站在車轅上,袍角上大朵大朵的金蓮花微風中輕顫,如同正徜徉在水波裏,高貴而安詳。
而那車夫正倒在他腳邊,身上衣服浸透了血液。
馬車對麵,黑壓壓一片人群,竟有二三十個。
玉滄瀾桃花眼中寒芒一閃,唇角邊勾起一個風流無雙的笑容。
“雪魂現身。”
“是。”
玉滄瀾一聲輕喝,天上地下如同下了一場白茫茫的雪,無數白光閃過,落地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