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了。”馬車依舊趕的非常平緩:“三長老被人發現的時候,早就沒了氣息。”
文青羽點點頭,三長老那人的確不怎麽討人喜歡。但她若死了,卻是真的麻煩。
連胤如今一心想要求得濟安王府的支持,三長老進入燕京不出幾日,卻死了。
連胤這會隻怕撞牆的心都有,況且,三站老那人,是容易被人殺死的麽?
如今,他封了燕京城,許進不許出,是想要甕中捉鱉的吧。
文青羽皺了皺眉,突然就升起了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落霞坡,她昨日與蕭若離就出現在落霞坡,還密會了秋戰。怎麽,三長老好巧不巧的就死在了那裏?
這是巧合還是……
“既然下了聖旨封了城,你怎麽出來的?”
車簾一挑,飛影隨手將一樣東西扔給了文青羽。
“這是今早爺留給我的,說青羽小姐出城一定用的到。”
文青羽隻覺觸手一片冰涼,低頭看去卻是一麵玉牌。
玉牌一麵是雲遮霧繞的海外仙山,另一麵上卻是一個火紅“關”字。
那一個關字,清晰異常,卻絲毫看不出雕刻的痕跡,如同信手用朱砂寫在上麵。卻怎麽都擦不掉。
文青羽雙眸一亮,這個是……
天下無關玉令?
當年烽煙四起,連胤與玉鳴溪分別攻克不同的城池。
連胤在攻打臨水關的時候,卻中了埋伏,敵人故意放他們入城。夜半時分卻要炸掉臨水河堤壩,眼看著臨水城中數十萬百姓便要與駐紮在城外的大軍一起被洪水吞沒。
幸好當日,天下敬仰的神僧絕塵大師雲遊至此,不忍見生靈塗炭,一語點醒夢中人。叫連胤提前有了防備,臨水城中軍民毫發無傷。
後來,連胤想要拜絕塵大師為國師,絕塵卻婉拒。臨去時曾說但願自此天下無關,百姓便可真正安居樂業。
絕塵此言一出,據說臨水河中出現神龜背駝了一方玉牌現世。連胤便將玉牌送給絕塵,那玉牌便是天下無關玉令。
連胤下旨,擁有此令牌的人任何關卡都可自由通行,不受任何約束。
絕塵看到令牌後,大笑三聲,之後再也沒了蹤跡。天下無關的令牌便也如絕塵一般,徹底消失於十丈紅塵之間。
如今,這塊令牌再度出現,卻是在飛影手裏?
“這個……洛夜痕給你的?”
“是怡親王給了我們爺,作為挽救京畿大營的代價。”
文青羽眸子眯了一眯,原來那日洛夜痕要的就是這個東西?這東西竟然是連睿的?
這樣重要的東西,連睿也真舍得?他不知道天下無關的玉令擁有怎樣強大的力量麽?
說給就給了?
文青羽按了按眉心,輕輕歎了口氣。
這玉令在連睿手裏,連胤不會怎麽樣。可如今,卻到了洛夜痕手裏,不是表示著洛夜痕隨時都擁有離開燕京城的自由了麽?
這貨不好好藏著,怎麽這麽不在乎的今天就給漏出來了呢?
京畿大營中毒,恰好解了天塹山之圍。那時,她恰好在天塹山。三長老命喪落霞坡,昨日她又恰好在落霞坡。
今日連胤下旨閉城門,她卻憑著天下無關的令牌,堂而皇之的出了城。
洛夜痕這麽做,究竟是想要幹什麽?
隻怕,以後的日子要更不好過了吧!
連胤還不得把她刻在腦子裏麽?
“青羽小姐,可是要去落霞坡?”
文青羽想了想,搖了搖頭:“不了,去京畿大營。”
這時候,相信一定有人在等著抓她小辮子。
如今,全燕京城的人都看到她高調的出了城門,結果,她卻去了落霞坡,不是明擺著告訴大家。三長老的死跟她有關?
馬車一路上再沒受到什麽阻礙,順順利利進入了西山範圍。
馬車再次一停,卻有條身影閃電一般一下子竄到了車廂裏。
文青羽並沒有動彈,她此刻是個沒有武功的人,自然不能隨便動彈。
但飛影的功夫卻是不容小覷的,既然飛影也沒有動彈,那這個人定然就是個有資格上車的人。
“小羽兒,剛才洛夜痕說你會來我還不信。你還真來了?”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看著麵前的連睿,突然笑了一笑。
“你這樣子打扮,哪裏像是一營的統領?”
連睿身上並沒有穿著盔甲,仍舊是平日見慣了的湛藍袍子。隻是如今的袍子,並不如往昔一般整齊幹淨,收拾的一絲不苟。
袍子下擺高高撩起,塞在腰間玉帶上。露出下麵薄稠的褲子和一雙軍靴,隻可惜那靴子卻也看不出本身的顏色,早叫泥漿浸透了又晾幹了來。
這樣子的連睿,怎麽看怎麽像是尋常人家打雜的小廝,哪裏有半絲怡親王的尊貴?
恍惚中前日所見那個盔甲鮮亮,渾身上下透著森冷寒意的少年將軍根本就是不同的兩個人。
連睿愣了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嘿嘿笑了起來。
“這不是突然聽那黑心的家夥說你要來了,我怕這些不長眼的人難為你,才急急跑出來接你的麽?”
文青羽抿唇不語,連睿說的一點不錯。
軍營有軍營的規矩,大周自打連胤登基便不許女子再入軍營。
今日,她想著洛夜痕既然交代了她醒了可以來京畿大營,那就定然已經有所安排。
她又的確想來看看洛夜痕究竟有什麽神通,能叫京畿大營數十萬大軍集體中毒。
否則,她才不會來給自己找麻煩。
哪知道,那人根本連麵都沒露,一句話就把連睿這尊門神給打發來了。
連睿是皇親,又是京畿大營的統領。他親自來接的人,誰敢攔?
“這東西果然到了你手裏!”
連睿話鋒一轉,卻盯著文青羽身側。
文青羽這才想起剛才隨手將天下無關玉令塞在了腰間,想來剛才聽到連睿來起的急了,便從腰間掉了出來。
眼看著連睿一雙眼睛爍爍生輝,文青羽嘴角抽了抽,一把將玉牌抄在手中。
“怎麽,你送了人的東西,還想再要回去的麽?”
連睿看著她笑的異常歡暢:“這東西既然本王能送出去就萬不會再要回來,我本以為……”
連睿語氣頓了一頓:“如今他既然送給你了,自此後便是你的東西。”
文青羽眸子閃了閃,連睿隻說了半句話,她卻知道他原本要說什麽。
他本來以為,洛夜痕弄來天下無關的玉牌,就是為了有一日方便自己逃回蜀國。
不要說是連睿,即便是她自己,也是這麽以為的。
誰知道,洛夜痕竟然將令牌送給了她?
“既然東西現在在你手裏,我的東西呢?”
連睿向著文青羽一攤手,清澈眸子裏突然就帶上了一絲委屈。
文青羽一愣:“什麽?”
“我的香囊!”
連睿撇了撇嘴:“我把東西給洛夜痕的時候找他要過,他說他不是玉牌的主人。什麽時候我見著了主人什麽時候就找她要我的香囊。如今,你拿著玉牌,我隻能找你要。”
文青羽嘴角扯了扯,洛夜痕要不要連這個都算計啊。
當日他將香囊留在車上,她想扔最後還是給收起來了。天下間能最快找到香囊的人,的確還隻能是她。
文青羽打開抽屜,將裏麵肥婆香囊拿出來,連睿卻迫不及待一把搶了過去。
仔細看了兩眼才小心翼翼再度塞到懷裏,看著文青羽的眼神裏充滿了戒備。
文青羽嘴角狠狠一抽。
“這香囊不怎麽值錢吧。”
“你懂什麽。”連睿朝她翻個白眼:“這東西裏麵……藏著溫暖!”
文青羽一愣,溫暖?
連睿生下來據說命格很好,算是越國最幸福的皇子。和一母同胞的連胤境遇千差萬別,他缺溫暖?
“在本王心裏,這可比什麽破玉牌值錢多了。”
連睿低了低頭,掩住眼中思量,輕聲說道。
“這東西怎麽在你手裏?”
連睿一聲輕叱,不屑的說道:“這是那老和尚給我的見麵禮,想用這個騙我拜他為師。”
文青羽再次給驚著了,這一句話裏傳達了太多的信息。
“絕塵,是你師父?”
連睿看她一眼,搖頭:“不是,我可沒有拜他為師。一塊破玉牌子就想叫本王給他磕頭,本王有那麽不值錢?”
文青羽嘴角再一抽,連睿的心是有多大?
他口中的破玉牌是天下無關玉令,那個老和尚是絕塵大師啊!
傳聞中絕塵一生不收徒弟,能做他的徒弟,做夢都得笑醒了。連睿居然這般嫌棄?
原來,當年他是跟絕塵走了?
“走吧,我們下車。我雖然準你進營,但是馬車卻是不許趕進去的。你的和我走著去找洛夜痕。”
“好。”
文青羽點頭,走兩步又累不死人。
飛影亦步亦趨跟在文青羽身後,卻叫連睿伸手給攔了。
“軍營重地,閑雜人等擅入。”
飛影挑了挑眉,剛要反駁,卻聽文青羽說道。
“飛影你留下,沒有比京畿大營更安全的地方了。”
如今半個燕京城人都知道她來了京畿大營,即便有人要她死,也萬不會叫她死在京畿大營裏。
何況,她並不認為連睿是個想置他於死地的人。
“就是。”連睿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本王的軍營裏沒有老虎,吃不了你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