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寒假,對於韓涵來說,痛並快樂著。
自他獲得首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之後,他就被翰墨文化公司簽到了旗下,翰墨公司向他約了一部長篇。
甚至,該公司為他定了寫作的方向和內容:青春文學,就寫寫他自己最熟悉的內容,寫寫苦逼的少年對於中國教育的認知,表現一下青春期的迷茫和煩躁、快樂與憂傷。
翰墨還給了他一個很有意味的書名:《三重門》。
這書名是什麽意思呢?
據翰墨公司總經理劉澤來向他解釋,三重門暗指的是一個孩子經曆小學、初中、高中三個門檻,最後才能魚躍龍門,進入大學階段。
這解釋很有味道的樣子。
領完新概念獎,韓涵的心就如野馬奔騰,再也收不回來了。
翰墨公司為他打開了另一扇可能的門:隻要用心去寫作,不用去苦逼的讀書考大學,同樣可以出人頭地。
年方十五歲的韓涵心動了。
他回到家,就對父親說,自己要立刻投入到跟翰墨簽約的長篇小說的寫作當中去。
韓涵跟翰墨公司簽約,其父親自然是知道的,韓涵還未成年,他要想簽約,還必須由監護人同意才能行。
韓父之所以同意兒子簽下這協議,也是迫於無奈。
兒子頑劣,對學習並不太上心,將來就是考個不入流的大學,到社會上打拚之後也會很艱辛。
現在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翰墨公司也是比較可靠的一家公司。那就不妨讓兒子試一試好了。
現在,兒子說要馬上開始寫。他也表示了堅決的支持。
不僅如此,韓父還給兒子出謀劃策。提了不少的建議,做了詳細的指導。
韓父認為,兒子的才情是有的,文字功底也完全達標了。
現在寫長篇的唯一一個阻礙就是,兒子可能對長篇的駕馭能力還不夠。
幸運的是,翰墨公司還贈送了兒子一本名為長篇創作指南的小冊子,韓父看了之後覺得寫得很好,就交代韓涵認真學習一下。
而韓涵看了此書之後,也是大受啟發。
在經過一番前期的資料收集、整理。小說大綱的撰寫之後,韓涵於1997年的12月正式投入《三重門》的寫作中去。
他激情四溢,情緒飽滿。
他是上課在課堂上寫,下課在家裏寫。
寫到高潮或自己認為得意之處,還喜歡念給自己的父親或同學聽一聽。
自然,學校裏的老師和學生很快都知道了,韓涵在寫一部長篇小說,而且小說寫得還不壞的樣子。
畢竟,新概念作文大賽是很轟動的比賽。韓涵能奪得大賽一等獎,這也是被學校視作一項榮耀的。
如果說,此前的韓涵籍籍無名的話,現在。他也變成了校內的一個名人。
他的老師找韓涵談話,希望他能暫時先把寫作放一放,畢竟。他這個年齡段,馬上就要麵對中考了。如果不好好學習,考不上重點高中的話。那將來想上好大學很難的。
韓涵對此自然是聽不下去的。
他明確無誤地告訴老師,自己對上學不感興趣,自己也誌不在於考大學,自己隻是想好好地寫小說,希望能在這上麵闖出一點名堂。
沒奈何,老師最終放棄了對韓涵的勸導,並將其歸入不可救藥的學生那一類。
學校裏對韓涵寫小說的事也是議論紛紛的。
絕大多數人認為韓涵這是不務正業,人們都認為,一個才15歲的孩子,寫出來的長篇能看嗎?
因為寫小說而影響到學習,更是犯傻的事。
甚至有人挖苦諷刺說,韓涵這是走火入魔了,這孩子被文學給毀掉了,這輩子也休想有什麽前途。
韓涵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努力寫作著。
他寫得並不算慢。
他一天下來總能寫個四五千字的樣子。
這樣,到了98年元旦到來的時候,韓涵已經寫下了十五六萬字的稿子。
原本,按照他的設想,他這長篇可能也就十七八萬字的樣子。翰墨公司的人告訴他,十七八萬字,已經可以出一本厚度不錯的書了。
可是,他寫了一個月的時間,已經積攢下厚厚的稿子,卻發現,自己的小說越寫越長,要寫的內容似乎還有很多的樣子。
這讓韓涵有些焦慮了。
他在報紙上看過肖飛的不少新聞。
新聞上說,肖飛是個寫作的快槍手,肖飛曾經用筆一天寫下了一萬六千餘字,還能保證極高的質量。
還有新聞說,肖飛很早就開始用電腦進行寫作,這更大大提升了他的速度,他用電腦一天曾經寫過兩萬多字。
而自己呢?
一個月時間,每天花費多達四五個小時,才寫了十五萬多字。
差距,還是有點大啊。
韓涵是以肖飛作為追趕的目標的。
他咬咬牙,決定自己到春節期間,自己必須將《三重門》寫完,寫完的同時,還要認真修改最終定稿。
所以,韓涵在98年的寒假,幾乎整天就宅在家裏,他不去找同學玩,不去走親戚,不去玩耍。
他一天十幾個小時撲在自己的小說寫作上。
終於,在2月1日,也就是農曆新年破五這天,他修訂完了自己的長篇小說。
《三重門》的最終定稿他寫到了20萬字多一些。
他將定稿交給父親過目。
韓父看了之後,認為兒子寫得非常之好,小說很吸引人,很有青春氣息,語言俏皮,情節生動,筆力雖然稍有端著架子的嫌疑,但還算成熟。
不過,韓父還是覺得,有些地方或許可以修改得更好一些的。
他就提出了一些建議。
而韓涵也接納了父親的建議,父子倆開始新一輪的改稿。
正月初九這天,韓父卻接到了一個朋友的電話,那朋友說,首屆魯獎評獎結果已經出來了,肖飛不負眾望,勇奪散文獎項的第一名,獲得了首屆魯獎。
放下電話,韓父就跟韓涵提了一嘴:“韓涵,你的偶像肖飛,人家21歲已經獲得魯迅文學獎了。”
韓涵對魯獎也是很關注的。
父親的話讓他猛地一愣,這消息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刺激了。
自己現在也已經15歲了,再有六年,自己能追得上肖飛的高度嗎?
他有些迷茫。
不過,麵兒上,他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笑了笑說:“爸爸,肖飛得獎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嗎?”
“怎麽會是情理之中呢?這可是國家最高的文學獎,國內那麽多的文學大家,尤其是我國有散文傳統,散文作家很多,寫得好的也多如牛毛,肖飛能在散文這一分項上獲得魯獎,還得到了評委滿票推薦,這太不容易了。”韓父說。
“我認為,肖飛的散文寫得很新穎,他從人們都日常慣見的事物中發掘出了生命的哲理和深沉意味,他賦予了陳舊的意象以新的意趣,這些在國內鮮有別的散文作家能夠達到,所以,肖飛獲獎是意料之中的事。”韓涵說道。
韓父看了一眼兒子,忍不住道:“韓涵,你將來是打算寫嚴肅文學,還是通俗文學?你想走怎麽樣的一條文學之路呢?”
韓涵沉默了一下,脫口而出道:“傳統的文學圈子已經被太多的庸才占領,我就不去湊趣了吧,但是,爸爸,你說什麽樣的文學才算是嚴肅的,什麽樣的又算是通俗的呢?我覺得,自己努力的方向應該是爭取最廣大讀者的喜歡,隻有獲得讀者青睞,那才能名聲大噪,才能多賣書,才能獲得最終的成功,或者,去努力做一名青年意見領袖,也不錯吧?”
這就是韓涵對自己的人生規劃。
從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嘴裏說出這樣成熟的話,被外人聽到,或許會很驚訝。
但是,韓父經常跟兒子探討,類似的話,不知聽了多少,他已習以為常。
“那好吧,我不會對你做任何的限製,韓涵,你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努力就好。”韓父說。
等父親走後,韓涵卻陷入一陣的焦慮和迷茫之中。
肖飛獲得魯獎的消息的確打擊到了他。
雖然他處於一個叛逆的年齡段,雖然他一向也以自己的才情而自傲,可是,麵對著已經在文學領域搏得驕人成績的肖飛,他還是湧起一陣陣的無力感。
也許,自己真的要考慮走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了吧?
正月十日,滬上各家報紙紛紛就新鮮出爐的魯獎以及肖飛獲獎的事件開腔發出自己的聲音。
而各報紙的副刊及評論版,也多有關於對肖飛獲獎大發議論的文章。
其中,新聞晨報副刊就特約了韓涵一篇文章。
韓涵的這篇小文題目就是:我的文學導師肖飛。
這稿子是該報的副刊編輯向韓涵特約的,因為編輯知道,韓涵跟肖飛頗有淵源。
韓涵在這篇小文中回憶了跟肖飛相識交往的過程,字裏行間,充滿了感激和崇敬之意。
他說,是肖飛帶自己真正走入文學的門,他是他一輩子的文學之師。
這篇稿子,在滿版憤懣的抨擊和批判文字中顯得是那樣的卓然不群……
是的,很多人都對肖飛獲得魯獎很是憤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