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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飛當然是不可能將前世之時,韓涵所寫的那篇文直接照搬下來。
如果他真這麽做了,估計會被這會議室內諸多作家教授鄙視至死的。
曾經,韓涵在一檔訪談節目裏再讀自己的這篇文章時一邊看一邊搖頭笑說自己那時候“太裝了,拚命的想要拽文想要顯示不凡,但實則上寫得有些亂糟糟”。
韓涵很有自知之明,這篇《杯裏窺人》乍一看驚豔,仔細看,毛病真的不算少。
肖飛必須將那些粗糙的地方一一修改精細,不能讓人挑出錯來。
最關鍵的一點,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比如這文的開頭,韓涵的原文是如此直愣愣開篇的:“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中國的民族劣根性。魯迅先生闡之未盡。我有我的看法。”
他沒有去提及杯中被浸泡在水中的紙團。
顯然,他這篇文是隻準備給評委看的,並不打算公開發表,即使公開發表,估計也要編輯加個編者按解釋一下,讀者才能清楚文章寫作的背景。
這個是不太妥當的。
也顯得突兀。
肖飛要做的,就是努力讓這文章變得圓潤自然。
落筆在紙,文字如水一樣一瀉而出:
“一張紙揉搓幾下,變成了個紙團子,隨後被丟進一個裝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裏,它便顫顫悠悠在水麵上晃蕩。”
“水飛快地浸潤著紙團,不大一會就使其變得濕漉漉沉甸甸,緩緩下墜。”
“我總覺得,這一幕恰似人這一生的寫照,又使我聯想到人性的悲涼及我們這個民族的劣根性。”
肖飛快速地在紙上寫著。
他寫道,中國這個社會是個想冒尖想嶄露頭角都要前思後想的社會。整個社會被中庸的思想充斥著,大家都隻想隨大流,那些不肯隨大流一心要出人頭地還格外高調的人總是會被百般打壓和挖苦諷刺的。
這個社會要磨掉那些剛踏入社會的年輕人的個性和銳氣,要毀掉他們的鬥誌。讓他們變得平庸。
然後,他開始舉例子,舉的便是錢鍾書及李敖。再寫到古往今來,那些不肯謙虛一心要一飛衝天的家夥都被當作笑話記載進了《舌華錄》。
也正因此,在國內。縱是一個人很有水平才高八鬥,本人也不能自我標榜,一定要更加的謙虛謹慎,有功不自表,而是將之分潤到身邊人的頭上,隻有這樣才是正常的。
若是不這麽做呢?
那就小心被當成個笑話記錄到《舌華錄》裏去,以後就有人這麽教育兒子了:“吾兒乖,待汝老時,縱有一身才華,切記斷不可傲也。汝視《舌華錄》之狂生,莫不作笑話也!”中國人便乖了,廣與社會交融,謙虛為人。
麵對這樣一個殘酷的,想要同化一切個性張揚有傲骨、心胸裝滿風雲鬥誌的社會新人,讓他們最後都一如那被水徹底浸濕透徹的紙團一樣,隻能跟這整個社會同流合汙的,有著根深蒂固中庸傳統的社會,如果想要在這裏殺出重圍飛上青天,而非墜落深淵萬劫不複。那就需要每一個心懷夢想的人們去做永不妥協的不懈鬥爭。
可惜,想要在這場鬥爭中取得勝利,實在太難了。
任你真的天縱奇才,如果學不會向這社會妥協。學不會在這個惡意滿滿的社會保護自己,最終的結果也逃不脫被社會同化的命運。
“寫到這裏的時候,猛然發現那團紙已經沉到杯底了。”
韓涵的原文裏,有些段落顯得雜亂了些,肖飛直接給去掉了,將所有的字句都統一到了批判華夏社會“中庸、虛偽的謙遜、見不得人出頭”等劣根性上去。
如此來。文章更顯得主題明確思想統一。
當然,肖飛雖然去掉了一些個炫耀廣博知識的段落,也有意識地加了些旁征博引的經典言論和不為常人熟知的名言警句,提升了一下文章的逼格。
肖飛用了半個小時寫完了這篇文章,放下筆,對費力蒙說:“費老師,我的文章寫好了。”
“哦,那我得認真拜讀一下。”費力蒙欣喜說道。
現在,想要約到肖飛的稿子,是不容易的。
肖飛肯當眾給《萌芽》寫一篇文章出來,這讓他很是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費力蒙從肖飛手裏接過稿子,他發現,這篇小文也就千字多點的樣子,題目跟韓涵的完全一樣。
開頭是平平淡淡的交代,然後就迅速進入主題,開始批判中國社會的劣根性。
文章短小,但波瀾起伏。
跟韓涵的文章一樣由人性入手,但韓涵講的是教育問題,肖飛則批判的是“中庸”這一華夏社會的痼疾。
費力蒙看的不斷點頭。
這篇雜文寫得很是老成很是有力度啊,語言也極盡辛辣諷刺之能事,深得雜文寫作之精髓。
“肖老師,這篇文章寫得太好了。”費力蒙由衷讚歎著。
肖飛的這篇文章很快地就在會議室裏被傳看起來。文章不長,大家看得很快,看完了也都是讚歎有加。
一篇千字文隻用了半個小時就寫好,還能寫得如此氣象莊嚴,再次顯示了肖飛的敏捷才思。
……
這麽個插曲浪費了一點時間,以致於韓涵晚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得到了自己獲得第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的消息。
那個時候,韓涵已經等得極不耐煩了。
他也有點快要絕望了。
“爸爸,咱們走吧。”韓涵看看表,已經是上午的11點多點,再有一會兒便是中午12點了。
父子倆坐在這房間裏,無人問津,既沒人讓他們回家等通知,也沒人過來告知他們任何一點消息,韓涵甚至以為,因自己並不被看好,所以被評委們給有意識地忽略遺忘掉了。
“孩子,再等等吧,既然他們讓咱們在這裏等,最後肯定會給咱們一個消息的,要不,你在這裏等著,我過去問問?”韓父說道。
韓涵搖搖頭,他覺得,如果已經無緣獲獎,自己父親過去打問消息,是一種自取其辱的行為:“爸爸,不用去看了,咱們不要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
同時,他也太敏感太脆弱。
“你這孩子,既然來了,而且也已參加了複賽,肯定是要看看結果的吧?複賽完這才過去多大會?你又不是太陽,你以為人家評委會圍著你轉嗎?咱們主動去問問情況打什麽緊?”韓父有點火大。
韓涵被父親吼了一嗓子,抿著嘴唇,低頭坐在沙發上,不再說話,隻是眼睛裏滿滿都是倔強。
韓父搖了搖頭,站起身剛走到門口,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他趕忙打開門。
《萌芽》的那個姓費的編輯就站在門外,費編輯的身旁是肖飛。
“費老師好,肖老師好!”韓父趕忙問好,側身讓開,等著兩人進來。他打量著兩人臉上的神情。
費力蒙滿臉帶笑,衝韓父點點頭。
肖飛二人走進房間。
韓涵也站起了身,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跟肖飛和費力蒙問好。
“恭喜你,韓涵,你的複賽文章得到了評委的一致認可,組委會認為,可以把你列為大賽B組第一名。”費力蒙向韓涵公布了這一消息。
韓涵聽了,“啊”的狂呼了一聲,身形跳起,對著天空揮舞著拳頭,宣泄著自己內心的興奮。
對韓涵來說,這是最好的消息!
在此之前,他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而自己獲得新概念一等獎的消息則又將他從穀底帶上了狂喜的峰巔。
韓涵是個偏科生。
他的學習成績一直都不是太好,在很多老師的眼裏,他甚至是個問題學生。
而思想早熟的他,對自己的人生對自己的未來也思索過很多、很多,自己的前路在何方,是他最迷惘的一個問題。
新概念的成功,算是為他打開了一扇可能的門。
韓父也很高興,跟兒子一同慶祝了一會,對肖飛和費力蒙千恩萬謝。
“韓涵,肖老師有話想和你說,你跟他談談吧。”費力蒙對冷靜下來的韓涵說道。
“好的,費老師。”韓涵說道。
費力蒙和韓父一塊從房間出來。
房間裏隻剩下韓涵和肖飛二人。在肖飛麵前,韓涵顯得很是有些拘謹,也有些興奮,他很想知道,肖飛想要跟他說什麽。
肖飛打量著麵前的這個大男孩。
他靦腆,他羞澀,他有點不善言辭,嗯!其實,韓涵是個內秀的孩子,他剛出道的時候,在公眾麵前的每次出現他都表現得很緊張。
“韓涵,你想不想在寫作上闖出一片天地?未來靠著自己手中一支筆吃飯?”肖飛笑了笑,開口說道。
韓涵楞了楞。
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肖老師這是要提攜我了嗎?他的內心不無緊張地想。
“肖老師,我想寫出點名堂來,隻是,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韓涵老老實實地說道。
“你當然可以!我認為,你回去之後可以開始嚐試著寫下長篇試試,就寫自己最熟悉的生活吧,如果寫得好,我可以給你推薦翰墨文化公司,幫你出版!”肖飛笑著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