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含嫣最終還是上了玉滄瀾的馬車,兩人一起回丞相府。
三長老和素錦則被打發去了濟安王府在燕京城中的暗樁。
馬車裏,文青羽低頭沉思,完全無視一臉陰沉的洛夜痕。
她無論是作為玉鳴溪還是文青羽,都從未與濟安王府有過任何的牽扯,為什麽蒼穹山的人會找上她?
先是玉滄瀾,接下來是玉含嫣,如今又來了三長老。這些人是敵?是友?
雪域彌陀,跟這些人又有沒有關係?
蕭若離說,這毒藏在她身上至少十三年。十三年前,玉滄瀾和玉鳴溪不過也就是七八歲的孩子,根本不應該幹的了下毒的事。
雪域彌陀上次花開至今二十年,她中毒十三年,這中間七年又發生了什麽?摘下了花為什麽不直接下毒,要放上七年?
文青羽雙眉緊顰,隻覺得身邊的陰謀之網越來越大,頭腦中好似有靈光一閃,卻怎麽都抓不住。
二十年前花開時發生了什麽?如果沒有記錯,段紫沁應該是二十年前來到了玉鳴溪的身邊。
那時,玉鳴溪的爹爹是鳳國齊王,卻因為謀反被滿門抄斬。抄家的時候她和七叔玉懷瑾偷偷爬牆出去玩,才躲過了那一劫。
後來,七叔便帶著她找到了爹爹的暗中勢力,姨娘也接到了娘親的書信來到了她的身邊。
說起來,姨娘和娘親的出身,她一點都不知道。
難道說,姨娘和娘親出身很不簡單?不簡單到招惹上玉氏蒼穹山那樣強大的敵人?
她們從未在任何人跟前提起過自己的出身來曆。
文青羽按按眉心,也許,姨娘的出身七叔多多少少會知道一些吧。七叔雖然隻比玉鳴溪大了兩三歲,但畢竟是高一輩的人,應該知道不少事情。
七叔啊,文青羽微微歎息,你可真能躲。這十方世界軟張紅塵中,哪裏還能尋的著玉懷瑾的蹤跡?
隻有找到玉懷瑾,才能探尋出文青羽身邊諸多秘密的源頭吧!
洛夜痕沒有受傷的手中握著書卷,受傷的手臂低垂在身側,鮮血幾乎染紅了整條衣袖。他毫不理會,手中書卷卻是半天沒有翻動一頁。
一雙瀲灩鳳眸中點點暗沉,眼角餘光始終沒有離開文青羽半分。見那女人一直沒有抬頭看他一眼的意思,終於悠悠歎了口氣。
歎氣的聲音極其響亮,趕車的飛影嘴角抽了抽。爺您就繼續做吧,當著青羽小姐的麵抱著別的女人送的琴,活該沒有人心疼!
文青羽終於回過了神,清眸看向身邊絕豔無雙的洛大美人。
“很疼?”
“恩。”洛夜痕放下手中書卷:“疼死了!”
文青羽拋給他個白眼:“你不是很能忍的麽?銅人自爆的時候,你都能用手臂護著那隻鳳鳴琴,這個時候喊什麽疼呢?隻管把鳳鳴琴放在身邊,療傷止痛天下第一。”
洛夜痕唇角邊卻勾起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青青這是在吃醋?”
文青羽臉色一黑:“你有病吧,你傷的是手,又不是頭。”
“其實,我今天這麽做也是沒法子。”洛夜痕神色一正,聲音也低了幾分。
“你應該看出來了,皇上隻怕對你我都動了殺機。是時候把禍水東引。”
“你轉移注意力的方法還真是不一般。”文青羽一撇嘴:“居然跟皇上搶女人?”
“是他先想要跟我搶女人。”
洛夜痕輕聲說道:“你這幾次被刺殺,想來你也知道多多少少都跟伍明月脫不了幹係。我又怎麽能不還她一份大禮。”
洛夜痕鳳眸中湧出一片溫雍,聲音中有著連他都不曾注意到的溫柔。
“伍明月與連胤之間的關係,一定不是簡單的皇帝與後妃之間的關係。我今天故意將鳳鳴琴視若珍寶,就是為了讓全天下的人都以為,我放不下伍明月對我的情。”
“連胤對我並不真心信任,所以但凡我上心的人或物,他都定然會過多的關注。我並不希望你向其他女人一樣,莫名奇妙就成了甘泉宮中的一抹冤魂。”
洛夜痕眸色一暗:“即便我今天謊稱你有了身孕,卻也決不能叫連胤知道我對你很是上心。否則,你定然會有危險。”
“所以,我隻能將注意力引向伍明月。他那個人疑心一向很重,相信自今天開始他定然會全力監視伍明月,短期內一定無暇再顧及到你。而伍明月有了他看著,這些日子也無法再做什麽小動作。自然可以給你騰出些時間,來做一些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文青羽默然,她知道洛夜痕說的句句屬實,她也知道洛夜痕這麽做的確是為了她。
可是,當她看到洛夜痕為了保護伍明月送的那隻琴,不惜炸傷了一條手臂,心裏就是壓抑不住一鼓邪火。
“手伸來,我看看。”文青羽清眸中沒有一絲笑意。
洛夜痕卻極是乖覺的將受傷的胳膊伸到她眼前。
“嘶。”文青羽深深吸了口氣,隻看到那天青色的袍子此刻已經叫鮮血浸透,成了一片暗紅。也不知流了多久的血,肩頭的蜀錦結了一層硬塊,硬塊上方,卻又叫新鮮的血液再次浸透。
“怎麽傷的這麽重?”文青羽狠狠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早點叫飛玄給你上藥,胳膊不想要了麽?”
“飛影,車子趕的慢一點,我要給你們爺療傷。”
“是。”飛影響亮的答應著,爺這苦肉計初見成效了啊!
衣服已經被鮮血緊緊粘在皮肉上,文青羽不敢硬扯,翻出把剪刀,小心翼翼將洛夜痕肩頭的衣服剪破,隻留下粘連在皮肉上的一塊布。
“把這個先吃了。“文青羽將一個亮晶晶的盒子拋給他。
洛夜痕隻覺得觸手一片沁涼:“九轉雪魄丹?‘
“恩。”文青羽淡淡一哼:“你流了那麽多血,這麽補的東西還是你吃比較合適。吃完了也好給你留點底氣,等下我要扯下這塊布的時候,免得把你疼死。”
“無妨,你隻管扯下來就是。”洛夜痕眸光越發的溫柔。
“你吃不吃?”文青羽眉眼一立:“不吃還我,我瞧著今天玉世子貌似氣的也不輕,給他補補氣也好。”
“吃,當然吃。”洛夜痕立刻將九轉雪魄丹吞下去,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哼。”文青羽瞥他一眼:“我現在可要動手了。不過,你別指望我一下子把這塊布給你扯下來,我要一點,一點慢慢的扯。叫你好好記住,你為了一個女人受了多大的痛。可千萬別忘了那重要的人。”
“好,你想怎樣就怎樣。”洛夜痕微笑。
“刺。”一聲,一塊被鮮血浸透的布料被文青羽撕了下來,洛夜痕肩頭的傷口立刻噴湧出大量的鮮血。
文青羽皺了皺眉,她當然不是真的跟洛夜痕鬥嘴,她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洛夜痕肩頭被巨大爆破的衝擊力炸的稀爛,幾乎看的到皮肉下森然白骨。
再看那絕世無雙的男子,珠玉之輝的臉龐上雖然蒼白,卻一片溫暖的微笑,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最裏頭抽屜裏是金瘡藥。”洛夜痕輕聲提醒。
文青羽拉開抽屜,看到隻細白瓷瓶,拔掉瓶塞聞了聞。
“這金瘡藥雖然成色不錯,可你傷的這麽重,隻怕一瓶子下去,也未必止得了血。”
文青羽話音剛落,卻聽到車頂飛翩淡然的聲音。
“主子,嫣公主派屬下來送藥。她說主子一定用的到。”
“拿來。”
文青羽向馬車外探出手,從飛翩手中接過一隻白玉的瓶子。瓶子觸手一片沁涼,拔開瓶塞,清爽的淡香從瓶子裏傳了出來。
“好東西。”文青羽清眸一亮:“這是天山雪蓮和三七花研磨的粉末,你這胳膊肯定能保住了。”
文青羽將瓶子裏的藥小心翼翼撒在洛夜痕傷口上,玉含嫣的藥果然管用,剛撒上一點,立刻就不再有新的血液滲出來。
文青羽咂咂嘴:“蒼穹山好東西還真是不少,我是不是剛才就該直接認輸了,也好跟著去蒼穹山上見識見識。”
洛夜痕點頭:“隻怕你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文青羽臉色一黑:“你才肉包子。”
洛夜痕一點也不惱,臉上仍舊掛著淡笑:“聽說蒼穹山之所以奇花異草那麽多,又長的茂盛,是因為拿活人做花肥。”
“額?”文青羽撒藥的手微微一抖。
“蒼穹山每年都會到塵世中搜尋根骨好的人,通過測試挑選出下人。每一年都選,你覺得,誰家需要每年都添置下人?”
文青羽臉色一白。
“一個蘿卜隻能有一個坑,有人進,就一定要有人出。可惜蒼穹山從沒有人被送出來過,活的沒有,死的也沒有。”
文青羽臉色一青。
“你覺得,那麽些人能去了哪裏?”
文青羽臉色一黑,清眸有意無意掃過手中沁涼的玉瓶,考慮把這瓶子砸碎了,玉含嫣會不會翻臉。
“還想去蒼穹山麽?”
“不想。”
“還惦記蒼穹山的奇花異草麽?”
文青羽臉色一紅,好懸沒吐:“一點不惦記。”
“恩。”洛夜痕點頭,鳳眸中一片坦然:“哪裏也不如自己家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