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公公客氣了。”洛夜痕暗暗歎口氣,他也沒想到連胤會這麽快下旨,如今叫賀青看到他與文青羽並肩而坐,的確是不大好。
“本王一向憐香惜玉,今日接她進宮,便順道把她送回來。”
“嗬嗬,王爺想要做什麽,奴才可不敢管。“
“本王也是閑來無事,想著終歸是要娶這丫頭的,總得來培養培養感情。”
“不知培養的如何?”賀青狀似無意地隨口問道。
洛夜痕卻突然湊到他耳邊,一臉神往的說道:“不如飛鴻樓的姑娘。“
說完,兩個人便意味不明的各自大笑。
文青羽暗暗翻個白眼,洛夜痕那色胚,那樣奸詐的笑,一定沒說什麽好話。
“今日怠慢了賀公公,本官心中實在慚愧。”文長封好不容易整理好了自己的頭發:“還請賀公公到前廳用飯。”
“不必了,”賀青突然恢複了慣有的嚴肅,手中浮塵一甩:“雜家宮中事忙,就此告辭。”
一行人,來的快去的也快。
風華軒中眾人的臉色則千差萬別,文青鳶終於憋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那氤氳淒惶的一雙眸子叫飛影狠狠打了個冷戰,那姑娘幹嘛用那眼神看他們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爺把她怎麽了呢。
“大家夥也都聽到了,”文青羽晃晃手中聖旨:“今日起,本小姐便是郡主。那麽,擅闖郡主私宅,盜竊財物,行凶傷人,得有多大罪過?”
所有人激靈靈打個冷戰:“我們這就去把東西給郡主取回來。”
一群的媳婦子瞬間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姨娘和爹爹這是準備去哪?”
文青羽清眸一眯,她當然不會讓鄧姨娘和文青鳶趁亂溜出去,她的帳還沒算完呢。
文長封狠狠一皺眉:“你還有什麽事?”
這丫頭有完沒完?那些東西莊子裏的人不是都答應還了嗎?人也都處置了,還想幹什麽?
文青羽卻揚了揚手中賬本,燦然一笑:“爹爹不是要青羽將中饋交給鄧姨娘嗎?這賬本和鑰匙還沒拿回去呢。”
鄧姨娘一咬牙,你把人都發賣了,又查出了這麽大筆的虧空,這個時候誰掌家不是作死麽?
“妾身才疏學淺,哪裏及得上大小姐,這中饋還是大小姐主持比較好。”
“姨娘何必這樣客氣呢,你也聽到了,青羽婚期漸近,實在不大適合再主持中饋。”
“這……這……”
“叫你拿著,你就拿著。”文長封臉色一沉。
鄧姨娘無奈,隻得拿過那厚厚一摞賬本。
也不知怎的,平日裏叫她無限向往的賬本此刻拿在手裏,卻覺的萬分燙手,幾乎就要拿不住。
“姨娘不要忘了,相府裏那沒有入賬的大筆銀錢去向,有時間一定要跟爹爹交代清楚。”
鄧姨娘腿一軟,好懸沒有跪下。
“如果運作實在困難,就把相府裏的下人一並發賣了就好。”
“妾身告退。”
文青羽嘴角一抽,眼看著鄧姨娘驟然加快了腳步,她這院子有惡鬼麽?至於的這麽害怕?
“主子,東西都點過了。”
“單子拿來我看。”
飛翩向他遞上清單,文青羽一目十行的看完,卻是輕輕咦了一聲。
“你還有什麽事?”
“爹爹怎知我還有事?”文青羽一臉純真無害的笑。
“本來不想說的,既然爹爹問了,那我還是說吧。”
文長封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幹什麽就那麽嘴欠,非要問一句。
“爹爹請看,這是風華軒裏少了的東西。”
“海水雲龍紋紫檀插屏一座,粉彩琺華蓮池水禽紋蓋罐一對,青花折枝花果紋墩碗兩雙,琺琅彩古月軒題詩花石錦雞圖雙耳瓶一套,這些東西都沒有找到。”
洛夜痕聽得雙眸瞬間一亮,原來文青羽對他不是最狠的。
前些日子在飛鴻樓外大街上要去他的那些個東西,雖然已經算的上世間珍品,跟今日裏她說的這些一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的渣渣。
文長封氣的好懸沒吐了血,那些個寶貝是他在段紫沁死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藏下的,連當今皇上隻怕都不知道這些東西在他的手裏。文青羽這逆女是怎麽知道的?
“青羽你記錯了吧,這些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品怎麽會在丞相府?”
“爹爹居然不知?”文青羽一臉驚詫:“那些欺主的奴才居然連爹爹也蒙騙了麽?飛翩,將娘親留下的風華軒物品清單給爹爹送去過目。”
輕飄飄一張發黃的紙,文長封怎麽都不想伸手去接,一張臉黑的能滴出墨來。
居然有清單?段紫沁那賤人居然將風華軒裏所有物品都登基造冊了?他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爹爹原來也是不知道的,難怪臉色這麽難看。如今丟失了如此貴重的物品,又是來自宮裏,我看,爹爹還是親自給皇上上個折子請罪吧。”
文青羽雙眸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芒,吃進去的東西都給我乖乖吐出來!
文長封庫房裏的東西,一早飛翩就給摸的清清楚楚了,但凡值點錢的,都不可能是他自己掙來的。
他文長封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夫的出身,有什麽本事掙下這麽大的家業。
若不是因為他娶了段紫沁,隻怕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知恩不圖報,就別怪被人打回原型。
他那人,名利權勢看的最重,為了他的仕途,他什麽都能舍。
果然,一聽到上折子請罪,文長封眉頭立刻一皺。
“不必了,這些東西爹爹定然能夠幫你找到。”
“那,什麽時候歸還?”
“三天之內。”
“這麽久?”文青羽一臉糾結:“青羽接了恩旨這幾日隻怕就要進宮謝恩,若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明天,明天這些東西一定能出現在風華軒。”文長封恨不能咬碎了一口牙。
“那就好。”文青羽一臉無害的笑:“青羽多謝爹爹。”
“哼。”
文長封甩袖暴走,他不能再待下去,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證會不會衝上去殺了那個逆女。
洛夜痕一雙眼睛越發的亮,小丫頭真狠,這空口白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至少給自己弄出了上萬兩的黃金啊。
娶了這樣的女人,真是不虧!
飛鸞悄無聲息出現在洛夜痕身側,輕聲說了幾句話。
洛夜痕眉頭皺了皺,向著文青羽招招手。
“怎麽了?”
“回青羽小姐,”飛鸞微微朝她拱拱手:“找到了雨蕎姑娘。”
“在哪?”文青羽心一緊,飛翩說雨蕎失蹤的時候,洛夜痕已經提前派了善於追蹤的飛鸞入府尋找。
從她回到府裏如今已經過去不短的世間,雨蕎一直沒有出現過,如今既然找到了,怎麽沒見人?
“冰窖。”
“冰窖!”文青羽雙眸陡然一寒:“帶我去看看?”
“如今已經送回了雨蕎姑娘的屋子,隻是情況,不大好。“
文青羽一言不發,向著雨蕎的屋子跑去。
雨蕎不能死,文青羽雙眸中藏著毫不掩飾的殺氣。那樣冷冽的肅殺叫風華軒裏的下人狠狠打了個哆嗦。
青羽小姐真嚇人!
洛夜痕鳳眸一眯,不就是一個丫鬟麽?那丫頭怎的就流露出了真實情緒?
他哪裏知道,文青羽自重生以來,隻有雨蕎一個人在破屋裏守著她,不離不棄,對文青羽來說,雨蕎就是她目前為止,唯一的親人。
“走,去瞧瞧。”洛夜痕慢悠悠站起身,朝著雨蕎的下人房走去。
長久不見的飛玄卻突然迎了上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爺,燕回樓裏華淺笙宴請的人已經找到了。”
洛夜痕鳳眸一眯:“在哪裏?”
“那人現在燕京城郊,屬下派了一個小隊阻擊。因為不敢有太大動作,並不一定能保證將那人留下。”
洛夜痕向著下人房看了一眼:“走,爺親自去瞧瞧。”
屋裏小床上,雨蕎仰麵朝天躺著,圓溜溜蘋果一樣的臉蛋如今隻剩下一片可怖的蒼白。
嘴唇已經成了青紫的顏色,長長睫毛上掛著冰霜,文青羽將手指搭上她的脈搏。
如同摸上了一隻冰雕,指尖下一片平靜,良久都無法感受到一點點生命的跳動。
“飛翩,將你的內力輸入她的丹田。”
“是。”
飛翩想也不想,扶起雨蕎的身子,將手掌按在她的後心。掌心中溫暖的氣流卻如泥牛入海。
文青羽取出腰間針囊,一隻隻銀針毫不猶豫的刺向雨蕎手厥陰心包經,再塞給她一粒藥丸。
良久,再次將手指按上她的脈搏。
“小姐,雨蕎怎麽樣了?”
文青羽回頭,卻不知什麽時候雨菲摸了進來。文青羽眸色一冷,雨菲是鄧姨娘的人,今日雨蕎之禍,一定少不了她的功勞。
“你來試試?”
雨菲一愣:“奴婢,不懂醫術。”
“沒關係,隻管來試。”文青羽不容分說抓起雨菲的手搭在雨蕎手腕上。
“什麽感覺?”
“好快,”雨菲一臉驚詫:“怎麽這麽快?”
文青羽收手:“這樣的速度,你覺的正常麽?”
雨菲搖搖頭,那速度就像啄木鳥一下下急速敲擊著樹幹,怎麽可能會正常。
“飛翩,停下吧。”
“是。”
飛翩緩緩收回按在雨蕎後心的手掌,將她平放在床榻上。
文青羽迅速遞上一刻丹藥:“吃了吧,三日內不要再動用內力。我雖然想要救活雨蕎,可卻從沒想過用你的命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