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於歸這邊剛才本來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收拾好了書包準備到圖書館門口去等顏殊,可是沒想到麥啟賢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聽起來是在一邊快速奔跑一邊急吼吼地跟他喊道:“於歸快!快!哥們兒有難速來救援!!!”
“發生什麽事了?你在哪?”於歸疾步走到圖書館外問。
麥啟賢在那一頭喘著粗氣,話音都不太連貫:“沒、沒時間解釋那麽多、暫時!你快來找我!一百二十四街、百老匯大道交叉口那兒見!”麥啟賢說完電話就掛斷了,於歸聽他那麽著急也不由緊張起來,立馬給顏殊打了電話說自己不能等他了,然後就匆匆跑出學校正門往麥啟賢說的那個路口趕去。
哥大的正門是在百老匯大街和一百一十六街的交叉口。據說當年還任哥大校長時的艾森豪威爾以其強硬果決的手段直接把一百一十六街這一段劃到了哥大校園裏麵,成為了哥大專屬,禁止外麵車輛隨便進入,從而提高了哥大師生的安全度,這還是挺為人稱道的一件事。
因為一百一十六距離一百二十四不過八條街的距離,於歸很快就跑到了,可是當他到地方了一看卻發現等著他的不單單是麥啟賢一個人,竟然還有之前那個棕馬尾。
難道他倆打起來了麥啟賢叫自己來幫忙?這是於歸的第一反應。
不過下一秒這個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定了。這倆人之間並沒有上次那種拔劍弩張的氣氛。
於歸稍微放心了些,走過去先看了眼站在一旁微微喘氣的馬尾,他們相互打量了對方一圈卻都沒有開口說話,然後於歸才走到已經癱坐在路邊上氣不接下氣的麥啟賢身旁蹲身拍了他一下道:“喂麥子,你沒事吧?到底發生什麽了?聽你那動靜我還以為你被人追殺了。”
“哎呦媽呀差不多!!”麥啟賢抬起雙手搭在於歸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我跟你講,哥們兒剛才真得是死裏逃生!!!”
於歸看麥啟賢的表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皺了眉問:“你說具體點,這大白天的又在學校附近,你怎麽就死裏逃生了?”
麥啟賢胳膊一舉指向馬尾:“你問他!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招惹來那麽一幫人,但剛才要不是我這哥們兒早讓人給剁了!”
這句話說完麥啟賢又開始大口喘著氣,看樣子還沒從剛剛的快跑中緩過勁兒來。
於歸見狀便站了起來轉向那馬尾,看對方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心裏也有些起火,隻是隱忍不發,淡淡問道:“怎麽回事。”
馬尾這會兒已經不喘了,他不看於歸,反而冷冷地盯著麥啟賢道:“多管閑事。”
“說話不要太過分。”於歸這時的聲音也沉了下來,眼裏溫度驟降:“如果真是我朋友幫了你,你就算不說謝謝也不該這麽不識好歹吧。”
馬尾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今天的脾氣看起來非常差,隔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我根本不需要他幫忙。”
“誒誒你屬狗的吧?!我就是那倒黴的呂洞賓!”麥啟賢終於喘平了氣,一躍身跳了起來站到於歸身邊忿忿地說:“剛才那一夥兒人手裏頭可都掂著刀子呢,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拉了你就跑你現在恐怕早被人揍得不成人樣兒了!還好意思說我多管閑事,我這叫做救人於水火之中你懂不懂?!不用謝啊您嘞!”
於歸大概把事情聽明白了些,但有的地方卻更加疑惑,他問麥啟賢:“你們剛才是在哪裏?怎麽會有一幫人大白天的拿著刀在路上招搖?”
“咳,甭提了。”麥啟賢聳了聳肩:“就在一百四十多街漢密爾頓高地那附近,你也知道我挺喜歡去那邊一家日本料理店的,今天吃完就想順便在那塊兒走走當飯後消食,結果就撞見他們一堆人打群架的壯觀場麵。我也就是看人家都帶著家夥兒,隻有這哥們兒手無寸鐵的,怕他真被人給砍死了才衝進去發了回善心,要是那幫人沒武器我才懶得管呢,打殘了最好,大快人心!”
於歸聽著麥啟賢嘴上的抱怨,但以他這麽久以來對麥啟賢的了解就知道他是真得很關心這馬尾,但凡讓他撞見這馬尾被他人威脅的場麵他都不會不管不顧。
於歸在心底歎了一聲,這種時候他也懶得再去跟麥啟賢說教讓他少往一百二十六街以北的地方去了。
就為這事他前前後後大概跟麥啟賢或苦口婆心、或疾聲厲色、或生無可戀地講過不下二十遍,可麥啟賢從來沒聽過,膽子大得要死,仗著自己跑得快的優勢有恃無恐,非說就算遇到什麽危險他也肯定能跑掉,於歸簡直恨不得上去狠狠踹他一腳,給他踹個狗吃屎他就知道自己跑不跑得掉了。
心中無奈,於歸再跟麥啟賢說話時也就沒多客氣,直接道:“麥子,你這回可能真得多管閑事了。”
“於歸你說誰呢?!還是不是兄弟啊!!”麥啟賢一下急了。
於歸瞥他一眼不溫不火,視線往馬尾身上一掃道:“據我猜測,這一位應該是不需要你‘救’的。就算你那會兒沒有衝進去把他拉走他也不會被人打殘。”
“哈?!”麥啟賢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於歸,“你說夢話呢吧?”
於歸不去接他的話,反而轉過頭來對馬尾說:“不過我不明白的是,憑你的身手,要想甩開我朋友簡直輕而易舉。可你為什麽任由他把你給‘救’走了?你這明顯是故意讓他來管這個閑事,對嗎?”
馬尾聽完於歸這番話臉色瞬間變了變,冷冷地瞪著他不言語。
“看來被我說中了。”於歸看看他,“現在的問題是你為什麽要故意這麽做?明明打得過卻選擇避開,是因為你其實並不想和那些人動手對嗎。看你也不像是個好脾氣的人,人家都招呼到跟前了還不願意動手,那說明叫那幫人來堵你的人要麽來頭不小,要麽對你來說很特別。然而親戚朋友通常不會下手這麽黑,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某位前任或炮友了。”
於歸每說完一句,馬尾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本來挺清秀的一張臉這會兒倒顯得戾氣沉沉。
麥啟賢都給聽得愣住了,站那兒僵了半晌才忽然湊過來在於歸耳邊低聲說:“兄弟你厲害啊!福爾摩斯看多了吧!都學會推理了!!”
“推毛線。”於歸同樣壓低了聲音特別淡定地說:“全是蒙的,不過好像蒙對了。”
“絕對的呀!你說的那還能有錯,你瞅瞅他那張臉都成什麽樣兒了--誒……”麥啟賢說的時候往馬尾那邊瞄了一眼,結果音調不知怎的就忽然降了下去。
於歸見他反應奇怪,不由也看向馬尾,結果竟發現那馬尾此時半咬著下嘴唇,眼圈已經微微泛紅了。
不是吧……
“你可別告sù我是我把你給說哭了。”於歸頭有點大,沒想到這馬尾的心理素zhì那麽差。
然而在他這句話音剛落那馬尾就從鼻腔裏冷冷地哼出極為不屑的一聲,身體轉過九十度側對著他們,然後從褲兜裏麵摸出一根煙和一個打火機,點燃後也不抽,就用手指頭夾著支在嘴邊。
馬尾的皮膚很白,手指也較長,他做這個動作就像是故意在擺pose一樣。你別說,還真有點帥。
麥啟賢明顯被他這幅模樣給勾得又有些心癢癢,可嘴上仍是不饒人地道:“哎我說親,你沒聽說過裝逼過度容易遭雷劈的說法麽?”
馬尾繼續夾著煙做冥想狀,不理他。
“你這人真沒意思,我本來以為我兄弟算是話少的了,沒想到你比他話還少,裝高冷給誰看啊!再說了,你一大老爺們兒被人說了兩句居然就哭了,你丟不丟人!”
麥啟賢再接再厲,而這時馬尾總算有了點反應,瞪向他嗓音有些啞地說:“我沒哭。”
“那你這嗓子是怎麽了?給煙熏的?可你根本沒往嘴裏放啊。”
“關你屁事。”馬尾難得爆了句粗口。
麥啟賢一聽倒樂了:“是不關我的事,但你自己以後可得小心了,萬一那幫人又去找你怎麽辦?你千萬記住沒事別往一二六以北走,那邊是黑人區,地方偏僻治安又不好,你腦子沒病的話就別給自己瞎找事兒!”
於歸默默聽著麥啟賢的話,越聽越覺得好笑。這些話分明是之前自己講給他的,他從來沒聽過,現在教育別人卻還說得有模有樣。
“誒我說話你聽到了沒有??”麥啟賢說了半天馬尾都沒反應,這時忽然轉身就要過馬路,看起來是不想再跟他倆待在一起了。
麥啟賢禁不住衝他喊:“喂你這人講點道理行麽!怎麽說走就走啊?!看在你故意讓我‘多管閑事’我還照做了的份上你好歹告sù我一個真名吧!”
於歸在一旁聽得差點吐血,這種時候麥啟賢最關心的居然是這個。
不過,於歸本以為馬尾不會理麥啟賢這個問題,但很意外地馬尾居然真轉過了頭,看著麥啟賢冷冷地吐出三個字:“李初謹。”
“是木子李嗎?哪個初哪個謹??”麥啟賢追問道。
可這一回馬尾沒再回答他,隻是在注視了他幾秒後才又麵無表情地加了一句:“你以後,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