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眼淚,悶著聲音問:“這半年你打個電話給我也是好的,你為什麽連電話都不肯給我打一個?”
我望著喬荊南,他沉默了一會兒。
我忽然明白過來,這還用想麽?許資檗要求喬荊南陪他半年,哪裏會讓他來聯係我。
我莫名的笑了出來,喬荊南卻補了一句:“如果這半年能夠換我們一輩子,無論怎樣,我都覺得值。”
喬荊南的話讓我許久都沒說話,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該說什麽,他的話也沒有錯,如果他不能完成自己的責任,我和他之間就像隔著生死,就算違背所有在一起了,我也不會幸福,他也不會心安理得,毫無愧疚過生活。
不管他和許資檗之間誰對誰錯,夫妻一場,許資檗最後的要求也不是那麽難以答應,他做的也很正確,他的責任全部完成好了,而我們誰都不負,半年換一輩子,是挺值得。
可這些道理我都懂,心卻不懂。
因為他體會不到我這半年的絕望,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半年內的我,到底經曆了哪些可怕的生死經曆。島東叉圾。
以前的楊卿卿連殺死一隻螞蟻都覺得罪過,可現在她卻可以眼都不眨一下,殺死一個人,而且還是昔日同窗,共處一床的好友。
每每想到這裏,我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可怕。
我說:“喬荊南,恭喜你,終於完成了所有責任。”
我說完這句話轉身便離開了,甚至沒有來得及好好看他一眼,他沒有追過來。
第二天,縐律師來約我,我去咖啡館赴他約,他坐在卡座上喝著咖啡,我坐在他對麵。
縐律師見我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問我:“怎麽了?是不是怕。”
我喝了一口水提神,回道:“不是,不是因為那件事情害怕,是因為另一件事情。”
縐律師似乎明白了什麽,忽然將一張報紙遞到我麵前,我有些疑惑,他手在一張版麵上點了點,我隨著他手指看了過去,報紙版麵上映著一張照片,是喬荊南一席嚴肅的西裝坐於記者招待會上的模樣,直到現在我才敢好好看清楚他。
半年不見,他沒什麽變化,依舊沉著淡定,麵對所有媒體永遠是一副無人能及的自信。
我目光定在那張照片上,縐律師說:“很難想象,當梅爾集團遭到分股後,他還能夠在短短一段時間,重新將梅爾掌控在手中,這個男人在生意上很可怕。”
當初因為我懷了喬荊南的孩子,他死後的遺產是由我繼承了,可我沒有要他梅爾集團的股份,隻是接納了他私人財產,而他私人財產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沒有去看過,一直都是陳冬在打理,我不知道陳冬是怎樣為喬荊南處理這些股份的事情的。
隻知道他消失這半年多,陳冬以喬荊南助理的身份,收購了我手中所繼承的股份,因為陳冬是助理的身份,國外的股東並不同意他成為梅爾集團的股東之一,公司要求強製性收購繼承人手中的股份,陳冬最終還是沒有保下喬荊南手中所有股份,之後便被公司給分股了。
梅爾集團總部幾大股東將他手中所持的股份和利潤分配平均後,國外的總部因為幾大股東之間的波濤暗湧,誰也不肯讓誰吞下這塊大餅的情況下,股東與股東間互相廝殺著,以至於以所持最大股份的人,因為其他股東的幹擾,並沒有成功登上總裁職位,而是暫代。
縐律師說:“梅爾集團總部將喬荊南手中所持股份分股後,喬荊南的姨妹緹娜在國外開戶,一直在國外秘密收購,以所持第二多的股份,成為第二股東,喬荊南出現在市後,緹娜將自己手中所持股份轉手給了喬荊南,又加上他在市麵上收集了一些散股,最終以最多股份成為第一股東。”
我靜靜聽著,縐律師笑著說:“你知道喬荊南為什麽會在半年不在的情況下重新收回梅爾麽?”
我搖搖頭,非常謙虛的說:“我對這些不是特別懂。”
縐律師說:“因為他身邊的女人,緹娜和你一樣相信喬荊南沒有死,所以和陳冬兩個人配合良好,一個在國外總部,一個在國內分部,雖然看著沒有關係,可緹娜和陳冬是喬荊南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兩個人也曾在國外為喬荊南幹了十幾年,早已經有非常高的默契度,當初緹娜在總部的時候,隻是喬荊南身邊的秘書,國外的股東根本沒把緹娜這個小小的秘書放在眼中。”
縐律師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說:“可越是忽視的人,越是讓你措手不及,許資檗在生病這段期間,早已經將手持少數股份也全部轉給了緹娜,別人以為喬荊南死了,他也將退出梅爾集團的舞台,可沒有,他死了,可他在公司內安排的人並沒有死,所以他一回來,便以很快的速度一舉將梅爾集團重新拿下。”
我聽了這一些,有些不明白的問:“縐律師,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縐律師說:“沒有,我隻是很佩服你身邊的男人,他現在回來了,這不是你應該高興的事情麽?你還舍得走那條路嗎?最關鍵的是,他會願意讓你走這條路嗎?”
我對縐律師說:“這條路和他無關,他現在很成功我半點也不擔心,雖然和他在一起是我畢生的夢想,可現在的我,沒有勇氣和他站一起,縐律師,你不會明白我,每天每夜一閉眼就是血肉模糊時的場景的自己,到底遭受了怎樣大的煎熬,如果讓我一輩子這樣過下去,我還不如現在立馬就死了,一了百了。”
縐律師說:“所以你想完成自己的責任,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全部耗在監獄裏。”
我說:“是,這是我一早打算好的,我不可能一輩子背著一條人命活下來,我現在害怕死報應這兩個字了,易捷是我殺的,這是一個不可逃避的事實,如果我一直這樣苟且偷生的活下,我一定會崩潰。”
縐律師喝了一口咖啡,說:“其實當時喬怵要是沒有為你替罪,我完全有辦法像救喬怵一般,將你救下來,可他太心急了,不想讓你受半點傷害,第一時間就把所有罪責往自己身上攬,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關心則亂。”
我笑著說:“這一切大約都是命吧。”
我和縐律師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久,我有些感傷的說:“縐律師,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自己和他一直處在錯過之中,我認識他時,我有家庭,他也有家庭,可當我們雙方都恢複自由,他自由了,我卻逃不過自己心裏那一關,大約……這一輩子我們是有緣無分吧,所以每次都處在錯過之間。”
縐律師說:“感情就是這樣,好像不蹉跎一點,就不是感情,很多情侶都接受不了感情中的考驗,最後都是以分手散場了,而那些受住考驗的人,往往走的比任何人都穩,你和他之間糾纏了這麽久,在不在一起在你們之間已經不重要了,彼此深愛對方,好過一切。”
我望著縐律師那張文質彬彬的臉,笑了出來,端起咖啡杯在他杯子上輕輕碰觸了一下,我說:“縐律師,沒想到你這張嘴還能夠說出這麽柔軟的話,聽了似乎還挺治愈的,確實,彼此心裏有對方,勝過所有一切,如果不能以重新的自己和他在一起,我和他也不會快樂,假如我還有機會出來,我一定要和他重新認識,將最好的自己交到他手中。”
縐律師說:“會的,一定有機會的。”
我說:“借你吉言。”
咖啡杯碰撞出清脆的響聲,我端著杯子正要喝一口,手忽然頓了頓,又放了下來,腦海內想到一幅畫麵,莫名笑了出來。
縐律師看向我,問道:“笑什麽。”
我說:“我在笑,也許等我出來後,他就是個糟老頭了,也有可能他等不了我,出來後,我也老了,看到他兒孫滿堂,似乎也挺好的。”
縐律師說:“那這就是一場悲劇。”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
和縐律師聊完天後,心裏好受了很多,或許因為他的職業是律師,而我身上所背負的罪孽,正需要律師來一點點洗淨。
律師就像就像救贖罪孽的法師。
我回到賓館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視機,正好將台切換到財經頻道,電視裏麵正在直播梅爾集團記者招待會,裏麵的喬荊南仍舊很迷人,歲月在他臉上好像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而是將他身上成熟內斂的氣質襯托得越發迷人,看台下那些臉蛋紅撲撲的記者,像他提問時的表情就知道了。
男人和女人真的不能比,四十多歲的男人是最迷人的,而三十歲的女人就相當於昨日黃花。
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