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終審時,消失好久的袁錦來別墅找我。我當時正好從別墅內出來,想著去為後花園的一些栽種的青菜澆點水。
剛出門時,袁錦正好站在門外,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我手中還提著一個水桶。
那一巴掌讓我毫無準備,左臉麻麻的。
袁錦紅著眼睛說了一句:“我早就知道,喬怵會毀在你手中。”
我提著手中水桶,對袁錦笑著說:“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挽救他。”
袁錦說:“如果他有任何不測,楊卿卿,我不會放過你的。”
麵對袁錦的警告,我非常冷靜回複:“放心,我也不會放過自己。”
自從上次在喬金平葬禮上看見過一次袁錦,之後我沒在見過他,喬怵被喬荊南送出國後,我更加沒有見過她。
也不知道她和喬怵之間到底是怎麽樣了。
袁錦不知道是不是專門跑來打我的,聽到我這些話後,一句話都沒說從別墅離開,我繼續當做若無其事,提著手中的水桶,來到別墅後麵那塊土地內給青菜澆水。
有些白菜開著明亮黃色的小花,在微風中搖曳著,看上去真美。
我澆完水後,回到了空蕩蕩的別墅,又去喬荊南的書房為他整理著書櫃上的書,自言自語的說:“孩子沒有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
我將桌上的灰塵擦幹淨後,望著桌上一些文件,伸出手拿了一份,翻開文件,a4紙張上是喬荊龍飛鳳舞的字,我手指在紙張上緩慢摸著,最終停在紙張下角喬荊南的名字上,我小聲說:“對不起,我沒能夠為你留下他,我當時忘了,我當時腦海裏隻有抓住易捷,我忘不掉陸梁靜死的時候的慘狀,你不知道,當時那火又多大,燒的人骨頭疼,你不知道陸梁靜被抬出來時,因為疼痛,身體扭曲成什麽模樣,如果不是她選擇犧牲了自己,死在那場大火中的人可能是我,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可我還是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我停頓了一下,眼前被一層水光擋住了,紙張上喬荊南那三個字有些模糊,我縮了縮鼻子:“喬荊南,如果這一切是報應,我希望是報應在我身上,你不知道,我現在一個人,一個人支撐著,真的很苦,以前我犯下了什麽事情,受了委屈,總有你為我處理著,甚至難過的時候,我還可以在你懷中任性的哭一哭,可到現在呢?再也沒有人會站在我身後,為我默默收拾著所有一切,我的眼淚就算是流幹,也不會有人心疼。喬荊南,我不怪你,我根本不怪你,我隻是討厭你唯一對我許下的承諾,到最後竟然都沒有實現,你要是不給我希望的話,我根本不會有失望,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愛你多過恨你。”
紙張上落下一滴淚,在喬荊南那幾個字上大片暈染著,將墨水一點一點稀釋,三個有些潦草的字跡,變得隻剩下輪廓。
書房內靜悄悄的,我趴在那張辦公桌上,想要吸取他的氣息,哪怕是一點點也好,至少讓我感覺,現在的他還是存在的,並沒有從這個世界消失。
終審開庭後,袁錦那天要求和我一起去,我沒有拒絕,帶上了袁錦。
一輛車上,四個人。
縐律師,陳冬,我,袁錦。今天大家都顯得萬分緊張,這一次,成不成就看這一次了。
開庭的時候,來圍觀的人有許多,這次我和袁錦坐在旁聽席,滿手冷汗看向台上,喬怵依舊被警察帶了出來,這麽久不見,喬怵瘦了。
袁錦坐在我身旁,看到喬怵那一霎,眼淚吧嗒吧嗒直落,我耳邊傳來她嗚咽聲,我雙手緊握的手,朝袁錦的手上輕輕拍了拍,想要安慰她。
袁錦挨在我耳邊,帶著哭腔說:“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喬怵瘦了,我心像是被人揪著一般。”
我聽了這句話,差點沒有落下眼淚,卻還是忍了忍,望著台上所有的一切。
這次開庭雙方都表現激烈,雙方都有些不相上下,可易捷之前本來就是通緝要犯,現在律師又死咬著喬怵隻不過是一時誤傷,隻要二審喬怵傷我時那個矛盾點過去後,誤傷這個問題很好解決。
雙方律師互辯了許久,整整一個上午,中間停了一次休庭,所有人休息期間。
袁錦死死揪住我手,她說:“這次喬怵會不會被無罪釋放?會不會?”
我心裏也沒底,各自辯詞都不差,會不會過,我也不清楚。
短短的休庭二十分鍾,卻足足提心吊膽了仿佛一輩子之久,最終再次開庭,雙方辯詞都非常激烈,這場法律之間的辯論不知道維持了多久,
縐律師是n市出了名的常勝將軍,他條理清晰在台上絲毫不懼和法官申辯著,而對方的律師資質也不差,可在最後還是敗在律師手中。
全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直到台上的法官判決時,身邊的袁錦忽然崩潰大哭了出來,我耳朵內一片空白,袁錦依舊在我身邊嚎啕大哭。
直到所有人全部散盡後,我還沒回過神來,縐律師從台上下來,和陳冬交談著,兩人臉上都帶著笑意,他們來到我麵前時,對我說了一句:“半年刑拘。”
那一刻,我忽然猛的蹲下隨著袁錦大哭了出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和袁錦又相互抱著,各自哇哇大哭。
陳冬和縐律師臉上都帶著笑意,可縐律師的笑意有些勉強,我和袁錦哭完好一會兒,我才站了起來,打發袁錦和陳冬先行離開。
陳冬和喬怵離開後,我對縐律師說:“縐律師,答應過我的事情,一定要為我做到。”
縐律師說:“你真的決定好了?”
我堅定的說:“是,我已經決定好了,請無論如何,一定要為我保下喬怵,無論是什麽手段,這件事情和他沒有關係,所有一切我都會承擔。”
縐律師點點頭。
半年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喬怵因為防衛過當被判刑兩年,可念在易捷是通緝犯的份上,又因為是在自衛的情況下,減刑一年半,被刑拘半年。
在這短短半年的時間裏,我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喬怵,都是袁錦,每回隻要到了探監日,袁錦回回必去,我想這也挺好的。
我相信總有一天,袁錦會讓喬怵明白,什麽是付出,什麽是感情。
而我和他之間,隻不過是一種錯誤,這種錯誤總有一天會戛然而止。
在這半年的時間,我去了那些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去看了那些我從來都沒有看過的風景,嚐過很多沒有嚐過的美食,一個人,帶著兩個人的夢想,在隆城回顧了以前我和喬荊南一同走過的路,玩過的地方。島華匠才。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預感,喬荊南是活著的,他是活著的。
喬怵出獄的那天,我提前從別的城市趕了回來,急匆匆想要趕去監獄接他出來。
可到達那裏時,我並沒有靠近,而是選擇遠遠的站在那裏,望著喬怵抱著哭得稀裏嘩啦的袁錦,嘴角帶著淺笑。
袁錦死死抱住他,說:“死喬怵,醜喬怵,我恨死你了,你讓我等你這麽久,你不知道這半年我都哭成什麽樣了。”
喬怵隻是抱著她,沒有說話,神色難得溫柔。
我站在那裏含笑望著,莫名又覺得有些心酸,忽然無比羨慕袁錦,終於在短短半年內,等到了喬怵,她比我幸運。
我這一輩子,可能都要一直處在無望的等待中。
我看著那對緊緊擁抱的男女欣慰的笑了笑,正想轉身離開,站在監獄門口抱住袁錦的喬怵,忽然遠遠的朝我看了過來。
我停下腳步,也遠遠的看著喬怵。
我們兩人誰都沒有移開視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伸出手,朝著喬怵揮了揮,用口型和他說了一句:“祝你幸福。”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可我不想驚醒他懷中的袁錦。
他繼續抱著袁錦,同樣也用口型回了我一句,楊卿卿,我曾愛過你。
他用口型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來,那一刻,我淚如雨水,是的,謝謝你,喬怵。
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有些感情,注定隻能爛在肚子,即便你知道,即便你明白,所有一切隻能被時光層層掩埋,被人愛過,也是一種幸福,雖然這樣的幸福是不能說出口的。
喬怵出獄後,我並沒有在n市多有久留,隻要確認他現在很幸福,一切就已經足夠。
而現在的我,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去踏遍自己所有的夢想。
我連夜訂了機票,這次飛往的城市,是一座不一樣的城市,我在飛機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很多年前,我還在學校讀書,我闖禍的那一次,喬荊南罰我罰站的事情。
那時候的楊卿卿,可真年輕,會和喬荊南撒著嬌,會和喬荊南說著柔軟的話,會對他莫名的臉紅心跳。
耳邊回旋著喬荊南那句:“楊卿卿,你說,我為什麽要對你好。”
那一句話在耳朵內無限循環著,一點一點放大,可沒多久,耳邊再次傳來一聲呼喚聲,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是空姐那張滿臉親切笑意的臉。
我愣了愣,空姐笑著說:“小姐,p市已經到了。”
我隔了好久,才說了一聲:“謝謝。”
我拖著自己的行李下飛機時,正在手機內查著今晚所住酒店的地址,正仔細盯著屏幕,裏麵忽然跳進來一個電話,是陳冬的。
我當時還覺得疑惑,現在陳冬不是在和袁錦他們慶祝喬怵出獄麽,按了接聽鍵,裏麵傳來陳冬的聲音。
電話裏,他聲音特別卡,我聽辨別了好久,他也說了好久,我用了好大力氣才聽到陳冬在電話內,說了一句喬總……
他這句話剛落音,我手機便黑屏了,低頭看了看,也不知道是沒電了,還是手機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