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吾

舊月安好

240. 愛恨恢恢

書名:卿卿如吾 作者:舊月安好 字數:6116

我問了喬怵兩句他為什麽不去救陸梁靜,兩句過後,喬怵滿臉內疚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後已經是兩天後,走廊外麵哭哭啼啼的,我從病床上爬了起來,身上穿著單薄的病服從房間內走出來,站在門口時,才知道這哭聲是哪裏發生的,原來是隔壁病房住了一個老人,今年高齡又八十九了,因為前天出了一趟遠門,摔了一跤,被送到醫院後的今天,大約在早上五點去世了。

她的老伴在門外哭哭啼啼了一上午,醫院內的員工對她沒辦法,勸了她很久,她還是不聽,坐在走廊上一遍一遍哭著,哭到眼睛再也睜不開了,才坐在走廊內的長椅上疲憊睡了過去。

我站在那裏望著走廊上老人瘦小的身體,轉身從往走廊前麵走著,身後傳來聲音,是別人喊我的聲音,我聽不見,我像是被魘住了一般,一直往前麵走著。

走了大約幾米遠,身後有人一把拽住我,我回過神去看他,是喬荊南。

他問我:“你要去哪裏。”

我開口想說話,可是發現好久都沒有發出聲音,過了半響,喉嚨內才擠出幾個音節說:“我要去找陸梁靜。”

喬荊南臉色有細微的變化,他望著我單薄的衣服,脫掉身上的外套將我包裹住,他耐心的說:“我們回病房。”

我受驚一般推開他,轉身就要走,喬荊南從身後一把抱住我,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我腦海內忽然浮現喬怵抱著我從火光中衝出來那一幕,我伸出手在他懷中死死掙紮著,喬荊南的力氣特別大,我根本掙紮不開,我急了,在他懷中哀求著說:“我要去救陸梁靜,她還沒出來!我要去救她!你放開我!”

喬荊南圈住我手的手力道大的出奇,我掙紮不開,便伸出手在他懷中又抓又撓的,一番吵鬧中,喬荊南忽然冷著臉對我厲聲道:“她已經死了!楊卿卿!你給我冷靜點!”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整個人頓時安靜了下來,有些茫然看向喬荊南,他也看著我,我看到他瞳孔內的自己,臉色蒼白,像個野鬼一般,我都有些不認識這樣的自己了。

喬荊南動作溫柔的為我將頭發撫順,他語氣低下來,對我說:“我們先去病房,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你應該為自己的孩子著想。”

喬荊南說了孩子兩個字,我眼皮動了兩下,手下意識覆蓋住小腹,原來我還有孩子……

在他攬著我轉身要病房內回走那一刻,我手忽然死死抓住他衣襟,我眼睛死死盯著他,我說:“喬荊南,為什麽每次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不在,我在隆城流產時你不在,我被人圍在威亞被人扔臭雞蛋時,你也不再,前幾天那麽大的火,我以為自己會死,誰知最後死的是陸梁靜,可那天你還是不在,如果那天你要是在的話就好了,如果是你來救我就好了。”

喬荊南沉默不語,我抓住他衣襟哭著說:“你不知道,那天我多希望你在我身邊,如果你在我身邊,說不定陸梁靜不會死,說不定現在我們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說著話,你不知道她被壓在橫梁下掙紮的時候,我有多麽想去救她,可是我沒有走過去,我看著她被大火給活活包圍著,她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大火給吞噬了。”

我死死抓住他,我說:“有時候我都想問,我們眼看就要衝出去了,最後陸梁靜為什麽要選擇救我們,而自己被橫梁壓在地下,為什麽死的人不是我。”

我抓住他衣襟死死的扯著他,將他襯衫扣子都扯到崩裂了,喬荊南站在那裏麻木的看向我,任由我像個瘋子一般把所有的職責與愧疚全部撒在他身上。

喬荊南說:“就算那一天我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也沒有能力將你們救出來,陸梁靜被橫梁壓下那一刻,已經是必死無疑。”

喬荊南一句話便將我所有不願意相信的事實全部擊碎,是啊,在那樣的情況,換做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去救壓在橫梁下的陸梁靜,喬怵沒有去救陸梁靜也是正確的,可如果沒有我做累贅,如果那天他們不需要扶著全身無力的我話,我們三個人完全有能力逃出的,就是因為我,陸梁靜才會死。

我在喬荊南懷中嚎啕大哭,我說:“喬荊南,為什麽死的不是我,陸梁靜還有爸爸媽媽要照顧,他們家就她這一個女兒,她走了,她讓她爸爸媽媽怎麽辦,這世界上我隻有一個人,我死了,沒有任何人要照顧,沒有任何人會傷心,我就是一個多餘的人,我什麽是的不是我。”

喬荊南抱著我,任由我在他懷中哭的歇斯底裏,許久他說了一句:“我很慶幸,死的不是你,不然我根本沒辦法想象那樣的場景。”陣土亞劃。

喬荊南說這句話的時候,手都在細微的顫抖,仿佛說起那樣的場景至今還覺得後怕。

我聽到他那句慶幸,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喬荊南慶幸我還活著,可我好恨活著的人是我。

那天的天氣本來就幹燥,又加上有些風吹著,那場大火一直燒到沒有東西可燒後,才被消防員撲滅,消防員清場後,在那間平房內找到了陸梁靜的屍體,被燒的麵目模糊,抬出來時,腿部以下位置依舊連著那截燒焦的黑炭。

陸梁靜身高有一米六五,被抬出來後,隻剩下一團焦黑的黑炭,連看不見臉,依稀可辨身體的輪廓,她大約是因為疼痛,被抬出來的身體是以佝僂的姿勢蜷縮著。

盧森是第三天才得到消息趕醫院的太平間來看陸梁靜,那天他站在陸梁靜的屍體前好久,也沒有哭,也沒有鬧,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從太平間看了一眼後,便走了出來,很多人都不明白怎麽一回事,因為盧森從太平間出來後,嘴角是帶著微笑。

陸梁靜的父母在那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二老頭發幾乎是一夜之間變得雪白,陸父看到盧森嘴角還帶著笑,一把衝了過來,便對著盧森狠狠一巴掌。

臉上老淚縱橫,氣的身體直顫抖著說:“你這畜生!我好好的一個女兒交到你手中,我不要求你盧森對她多麽多麽好,可你至少保全她一輩子好好活著,現在呢?到現在她死了,你還這般得意,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梁靜到底是造了什麽孽!”

盧森被陸梁靜的父親扇了一巴掌後,嘴角的笑意依舊沒有消散,他對著陸父說:“爸爸,梁靜沒有死。”

陸父被盧森這一句話說的哭聲怔住了,就連趴在長椅上哭到快要暈過去的陸母也抬起臉看向了盧森,所有人都等著盧森的下一句話。

盧森對著陸父說:“我們們分開才幾天,隻不過是幾天沒見,他們就拿一塊攔黑炭給我看,那怎麽可能是梁靜?他們都是騙我的,我是不會相信的。

陸父聽到盧森這麽說,衝上來就對著盧森拳打腳踢,陸母繼續嚎啕大哭,盧森的母親衝上來對陸父說:“你們憑什麽打我家盧森!又不是我兒子害死梁靜的!還有沒有天理了!”

盧森挨著陸父的打,始終沒有動,一直帶著嘴角的笑望向走廊盡頭站著的我。

我站在那裏一直看著他,陸父一拳把盧森打趴在地下,被一旁的醫生給攔住了,盧森匍匐在地下許久,他一直看著我,從地下朝著我爬了過來,那短短的一段路,盧森用了二十幾分鍾爬到我麵前,他從我身下掙紮著站起來,臉上被陸父打得鼻青臉腫,他站在我麵前小心翼翼看向我,他問我:“楊卿卿,你和我說那截木炭是陸梁靜是嗎?”

他眼裏充滿了希冀,好像隻要我說一句不是陸梁靜,便真的不是陸梁靜。

我沒有給盧森半點心存幻想的餘地,而是硬著聲音,開口說了一句:“是她,是陸梁靜。”

盧森身體晃動了兩下,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他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他說:“怎麽可能,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怎麽可能是梁靜,你們這些瘋子,她不是不想讓我好過嗎?她現在死了,還怎麽讓我不好過了?她不是害怕我和別人在一起嗎?她要是死了,她還怎麽來管我。”

我手中拿著一張協議,遞到他麵前說:“這是離婚協議,你簽了它。”

盧森動了動頸脖,僵硬的看向我手中的紙張,問了一句:“誰的?”

我說:“你和陸梁靜的。”

他說:“她讓你給我的?”

我說:“不是,我不想她連死了,都被你捆綁著,與其做你們盧家有名無實的鬼,還不如簽了這紙協議,放她走。”

盧森目光呆滯停在我手上那張紙上,忽然從我手中奪了過來,放在手中狠狠的撕碎,一直到那份協議被撕到再也拚湊不起。

盧森紅著眼睛說:“憑什麽?你有什麽資格代表她來給我這份協議?有本事她親自到我麵前來簽這份協議,不然她死都是我盧家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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