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間狹小的房間內,銅牆鐵壁內,我和喬怵相互堅持許久,那天我隻不過是為了緩解氣氛,隨意問了一句,我沒想到他會記到現在,喬怵對於我隻不過是因為一時迷惘,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幡然醒悟,他對我的感覺到底是屬於哪一種,而現在,我能夠做的,便是殘忍拒絕他,我硬著聲音說:“不,喬怵,我從來不喜歡你給我的任何東西,你以前送我模型還有你想要為我彈的鋼琴曲,我都不喜歡,那隻是你一心一意認為我喜歡的東西。”
他聽了沒多大反應,回了一句:“嗯,我知道。”
我說:“你不知道,你現在隻會讓我越來越討厭你。”
喬怵大約是動了兩下,因為地下忽然冒出一道影子,那影子晃了晃,他站在我身後,我也不知道他離了我多遠,這間拘留所的麵積大約也才十幾平方,喬怵站在我身後說:“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不再纏著你。”
他這樣問我,我說:“是,不要再纏著我,因為你很煩。”
喬怵又問:“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和袁錦在一起。”
我說:“你沒必要強迫自己,這件事情不是我希望,袁錦喜歡你,她是個好女孩,你別辜負她。”
喬怵站在我身後說:“我也覺得她挺好。”
我說:“可不是,那麽好的女孩子,你有什麽好挑剔的。”
喬怵冷笑了一聲,我身體緊繃到酸痛,沒有看身後的喬怵,我對他說:“現在可以走了嗎?”
他沒有回答我,可我剛走了兩步後,身後的喬怵跟著我走出來,我們兩人一前一後從這間狹小的房間出來,剛轉彎時,喬荊南正好靠在牆壁上,我愣了一下,而身後的喬怵看都沒有看喬荊南,從我身邊越過,直接從喬荊南麵前漠然走過。
我站在門口,望著喬怵削瘦的背影從我們麵前離開,喬荊南從牆壁上退開,站直身體在我麵前,麵部表情嚴肅,喬荊南臉部輪廓本來十分冷硬,他麵無表情時,連看過來的目光都仿佛帶著寒氣。
他一直看著我,看到我發全身發麻,我想要開口和他解釋。
相比剛才我和喬怵的話他應該是聽見了,我嘴唇剛張開,喬荊南伸出手鉗住我下巴,手指輕佻抵住我下頜,他目光帶著冷意在我臉上巡視著,仿佛打量著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指尖在我唇上摩挲了幾下,他沒有說一句話。
我一直被他抵住,以斜視的眼神看向他,我說:“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喬荊南嗤笑了一聲說:“需要我告訴你為什麽嗎?”他頓了頓,繼續道:“別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你對別人仁慈,其實是在害他。”
他手指從我下頜處放下,便從我麵前徑直走過,他腳步如來的時候不快不慢,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站在那裏好像隻有一會兒,他消失不見了。
一直到女獄警來鎖關押喬怵的那扇鐵門,拘留所內特別寂靜,任何一點聲音在這裏麵,仿佛平靜的海麵投下一塊石頭。
那女獄警有些奇怪問我為什麽還站在這裏不走,我才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體,身體特別機械的隨著她出了這拘留所,外麵還是幹冷,今天的夜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光,整片天透著一種陰鬱的藍,喬荊南坐在車內等我,而喬怵不知所蹤。
我想他應該是離開了。
我機械化上了車,陳冬坐在前麵開車將我送到醫院,到達醫院後,我正要下車,喬荊南說:“聽著,以後不準再見喬怵。”
他目光一直平視著前方,沒有看我,我很想扭過頭隨著他目光看過去,想看看前麵到底有什麽吸引他,可我沒有,我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他,下了車,一個人走在醫院陰冷的大門前,耳邊是風,之後是汽車引擎發動聲,很快,身後連汽車聲都沒有了,我一個人從醫院大門口走了進去,回到自己的病房,也沒有換衣服。
躺在床上便一直沒有動,像具結冰的屍體。
喬荊南一定認為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定認為是我勾引了喬怵,就讓他去誤會好了,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對方做任何解釋,反正這些解釋在我們之間的關係之中,也起不來任何作用,何必再去多費口舌,就養他這樣覺得也挺好的。
第二天陳冬沒來,我自己一個人在醫院內辦好出院手續,賬單也是我用自己的積蓄付的款,我回到病房內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全部都妥當後,便提著自己東西離開了這裏。
回到了那間久違的公寓,許久沒有住過人,裏麵早已經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我回到家裏的第一時間,便是開電腦習慣性查看郵箱內的工作郵件,去海晏那天開始還有很多人發工作郵件給我,之後幾天郵件收件箱內便都是一些垃圾短信。
我點開ord文檔,在抬頭上寫了辭職函幾個字,寫寫刪刪好久,幾行的字去卻用了整整兩個小時,保存好後,便發送到夏欽言的郵箱內。
之後幾天,我賬戶裏麵多了一筆收入,是我工資的三倍,打款賬號是夏欽言,而這份工作我連交接都不需要,夏欽言默認了這篇辭職信。
對於那筆錢我也沒有特別矯情的退回去,心安理得收好。
我沒了工作後的自己,每天行屍走肉的在附近遊蕩著,想找一個人說說話,可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好悲哀,莫名的竟然想起了養父養母了,想知道此刻的他們會在哪裏,大嫂有沒有找到,大哥的孩子現在應該快五歲了吧,一家人離開了那座貧困的山村,現在過得應該都很好吧。
我有時候想的入迷,甚至連腦海內一家人熱鬧的畫麵都描繪得特別真切,想的入迷了,自己還會無緣無故笑出來,可那副其樂融融的畫麵從自己腦海內抽離時,我望了望空蕩的房間,才發現一個人也沒有。
我那天下樓去菜市場買菜回來時,有一位穿著樸素身材偏瘦的中年婦女在樓下攔住了我,並且塞給了我一封信,一句話都沒說,便匆匆從我樓下離開,我當時以為是發傳單的,並沒有多想,拿在手中也沒有在意,提著手中的菜回到了公寓內,隨手將那封信扔在了茶幾上,人便回了廚房準備午飯。
一直到過了兩天,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無聊,目光正好定在那封信封上,突發奇想從茶幾上拿起來,放在眼下研究了幾下。
信封是特別簡單的白色信封,上麵什麽花紋也沒有,也沒有名字。
我將信封撕開,裏麵有一封信,字跡清秀端正,一看便是出自女人之手,信紙是普通的作業本上的紙張,裏麵的字是用灰色鉛筆寫成的,每一個字特別端正。
我看到信的開頭寫著蕊蕊兩字時,手一抖。
信封內的內容是這樣寫的:卿卿,我知道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定會覺得特別驚訝,連我也都覺得有些驚訝,我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夠和你有聯係,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樣將這封信交到你手中的。
和我在同一個監獄的大姐在前一個月出獄,我用自己所有錢拜托她為我找到你,將這封信交到你手中的,你不要感到害怕,大姐人很好。陣頁女才。
卿卿,也不知道這封信你是否能夠看到,不管你看不看得到,我隻是想和你說說我的境況,還有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傷害了你的婚姻到現在我都還感覺到抱歉,以前我總認為愛情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我很愛金平,就算是現在我都還愛他,我從來沒有怪過他。
在監獄內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我和金平之間的事情,還想了以前的我們。
這麽多年,有時候做夢會夢見我們兩人在喬家的時候,明明那時候我們的氣氛是如此尷尬,如此奇怪,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卻成為了我記憶中影響最深刻的時光。
其實寫這封信給你是想讓你幫我做幾件事,現在我失去了自由,可身上的責任並沒有失去。
姨媽是除了我媽以外最疼我的人,她現在大約也年邁了,沒在她身邊孝順她,我感覺到很遺憾,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夠代我去看看姨媽,這輩子我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出去,大約是出不去了吧……
上次金平來監獄看我,讓獄警傳話告訴我說,說姨夫病重,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感到很難過,姨夫一輩子為人忠厚老實善良,在我印象中,一直是我心目中爸爸最標準的人選,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母親帶我去姨媽家拜年,姨夫總會將我高高舉在肩頭,帶我在街上四處遊玩著,那時候n市並沒有現在這麽繁華,姨夫總會用自己生活費為我買冰糖葫蘆,我一支,牽著姨夫衣角的金平一支。
我高高坐在姨夫肩頭,總覺得他就是我爸爸,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夠代替我在他要走前,為我送他最後一程,告訴他,我不孝,再也沒有辦法在他身邊孝順他,讓他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