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梅婷聊完天後,我拖著行李回到公寓,房間裏麵因為許久沒有住人而落滿灰塵,桌上麵有一盒吃到一半的泡麵,正在茶幾上發著黴,明顯喬金平在這裏住過幾天。 [書軒網]
因為裏麵扔了好多他住在這裏的換洗衣物,廚房裏麵也是亂糟糟的。
看到房間裏麵這一切,我覺得有些頭疼,隻能將自己的行李重新放到房間內,將客廳和廚房還有臥室裏麵的東西全部收拾幹淨,又把該洗的東西一一清理出來,放到洗衣機內攪拌著reads();。
這樣一收拾,一下午的時間變過去了,晚上的時候,一個人懶得去煮飯,便在樓下小賣部買了一桶方便麵,回到家正要倒熱水泡發,我頓了一下,手下意識摸到小腹處。
最後想了想,又將那碗泡麵給扔了,在廚房內炒了一個西紅柿炒雞蛋,然後煮了一些米飯,晚飯就這樣湊合著吃。
坐在沙發上正發著呆的時候,屋內的座機電話響了,我下意識腦海內便警鈴大作,視線投放在茶幾上一直震動的電話,楞了許久,才緩緩伸出手將電話拿住,來電提醒上麵是一串陌生的數字。
我猶豫了許久,按了一個接聽鍵,電話裏麵傳來聲音那一霎那,我立馬將電話給摁掉。
這是喬荊南的聲音,他打電話給我了。
可我不能接,我本來就把隆城當成是自己的夢,夢一醒,所有東西全部回歸原位,包括自己已經絮亂的心,我握著電話的手有些汗濕,電話被摁掉後,再一次傳來震動。
這次沒有響多久,到一半後,鈴聲徹底沒了聲音,我心裏不知道為什麽莫名的鬆了一口,可一口氣鬆掉後,心上卻又重新壓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 )
心裏又在糾結為什麽他不堅持一下?如果他在稍微多堅持一下,說不定就在他掛斷後那一秒,我就接了。
我嘲笑自己,女人果然是一個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的動物。
一麵讓自己不能接,一麵又在暗暗期許他的電話鈴聲在久點,再久一點,哪怕是聽著聒噪的鈴聲在空蕩的房間回旋也是好的。
從隆城回到n市後,所有一切都像是剛離開時一樣平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就像是一場美麗夢境,我又開始了打工上課回公寓,這三點一線的生活。
茶館將我曠工的那幾天算為請假,經理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讓我在這裏好好幹,一切照舊如常。
我用了五天的時間來決定這個孩子的去留reads();。
五天過去三天後,我從學校逃了一節課,坐了整整一上午的車去寺廟求簽,到達那裏時,正好是正中午,附近的人都盛傳這裏的佛祖是有應必求,一般都是一些老奶奶帶著自己的媳婦來這裏求子。
還有些帶著錢紙香燭來求家裏人平安的,一派香火鼎盛的景象,排了很久的隊才輪到自己。
可到自己後,手裏兩手空空,隻是木訥的站在那裏,抬頭看著雙手合十的佛祖用悲天憫人的眼神看向我,我拜了三拜,那一瞬間什麽也沒有求,什麽也沒有想。
拜完後,才起身離開。
整個人恍恍惚惚正要離開後,忽然祠堂的誦經堂傳來陣陣木魚聲,我腳有些不受控製的循著那木魚聲走了過去,直到來到誦經堂,祠堂中央的金色蒲團上跪著一位穿青色布衣的老尼姑,她背對著我,一隻手豎在胸前,一隻手正敲著木魚。
我剛想走進去,那老尼姑的聲音從祠堂內悠悠傳來,她說“姑娘,且慢。”
我抬腳的動作一頓。
那老尼姑繼續背對著我,我看不見她臉,隻聽見她聲音從祠堂內再次傳了出來,沒有起伏沒有情緒,無悲無喜,她說“我知道施主所求何事,可施主已是不幹淨的人,請勿入內,以免汙了佛祖的眼。”
老尼姑話裏雖然帶刺,可語氣上沒有半點辱罵的意思,而是用平常的語氣來說出這一段話,讓人沒有任何理由生氣。
我站在高高的階級外麵,對背對著我的老尼姑問“我是想來求簽的。”
那老尼姑還是沒有回頭,木魚依舊以勻速敲響著,她聲音回旋在空蕩的祠堂內,在耳膜震動著,她說“施主已經沒有簽可求,隻送你八個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我手莫名的一緊,剛想要追問,木魚聲停止,那老尼姑從蒲團起身,仍舊背對著我,隻是徑直往祠堂深處走了進去,腳步聲不緊不慢在祠堂內的青石地板上越來越遠,我站在門口隻見到那青色背影被祠堂昏暗的光線給淹沒。
一切就像從未發生一般。
我發愣了好久,腦海裏一直回旋著老尼姑那句,已經是不幹淨的人,體溫一點一點降下去,所有的劇情一切按照原先那支簽而發展著,可原先給我抽簽的老尼姑被車撞死了,那剛才跪在那祠堂內的老尼姑又為何知道我所求的是什麽?
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得不信reads();。
我全身冰冷從寺廟離開,那一夜,做了整整一夜的噩夢,夢見身穿一身白色孝服的自己,在空無一人的懸崖上,蹲在那裏全身顫抖掩麵哀泣著。
醒來後,天已經亮透了。
又是匆忙的一天,上課下課,夜晚上班。
時間終於到達第五天,我和梅婷借了兩千塊錢,一早上便跑去醫院,排隊掛號,和在隆城檢查的時候,是一樣的順序。
可這次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為了證明這孩子的存在,而這一次,是親手將這孩子鏟除。
一切手續全部準備妥當後,在手術室外麵的長廊外坐了兩三個年輕的女孩,和我年齡幾乎差不多大,都是臉色蒼白坐在那裏,等待著手術室內的醫生喊自己名字。
我站在那裏,背靠在牆壁冰冷的瓷片上,手緊緊抓著那張無痛人流的單子,連手緊抓到青筋暴起都沒知覺。
坐在長廊口的三個女孩子進去了一個,大約一個小時候,緊閉的手術門被打開,女孩全身無力走了出來,臉色蒼白如雪,連嘴唇都是慘白。
坐在那裏等待手術的人全部將視線投向門口的她,看著她從手術室內緩緩走了出來,背影在窗戶口照射進來的昏暗陽光內,竟顯得十分單薄。
走廊的長椅隻剩下兩個女孩子,其中一個再次走了進去,出來後,臉色和第一個女孩子無二。
剩下最後一個,在安靜的走廊內顯得有些無措,她有些怯怯抬起臉看向站在她身後靠在牆壁上的我,咬著蒼白的唇,許久問了一句“聽說....無痛人流不會痛。”
她這句話是對我說的,我回過神來,看向那張蒼白的臉,回了她一句“好像是不會疼。”
她聲音帶著哭腔道“怎麽辦,我怕.....我們這算不算在殺人?”
我喉嚨有些哽咽,許久都沒有回答,隻是將視線放在地板的光影上,直到手術大門被打開,又走出一個女孩,裏麵傳來醫生的聲音“曹瑩,誰是曹瑩reads();。”
那女孩子瘦弱的身體在細微顫抖著,她腳步幾乎是用拖進去的,明明短短的距離,她卻整整用了五分鍾的時間走到門口。
帶著口罩和塑膠手套上還沾著血的醫生站在那裏不耐煩喊了一句“動作快一點,還有下一個呢。”
最後一個女孩進去後,我在那裏坐立難安,短短一個小時,竟然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一般,手中捏住的紙張早已經被汗水濕透了,牙齒都在沒有意識的打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麵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和哭聲,沒過多久,緊閉的手術大門被一位護士給快速打開,她乳白色塑膠手套上滿是鮮紅的血,舉著手便焦急的往走廊外跑,一邊跑,一邊喊“快去喊張醫師!病人大出血了!”
那一刻,我腿忽然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看著本來安靜的手術室門口忽然一下聚集了很多穿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麵湧入。
那些混亂與嘈雜,在手術室大門被關上那霎那,竟然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我扶著冰冷的牆壁一點一點站了起來,他們不是說無痛人流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事嗎?為什麽會有大出血的情況?
我腦海裏莫名浮現那張膽怯的麵孔,她怯怯的問我,我們這算不算殺人。
那瞬間我竟然什麽都沒想,捏著手中汗濕的病曆本和繳費單,從醫院內快速狂奔了出去,一邊狂奔,臉上莫名其妙流了一臉的淚。
我還是沒有那個勇氣,親手去了結一條生命。
當我從醫院跑了出來後,看到一片白光的大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之時,我腳步驟然停住,那男人一步一步朝著我走了過來,我愕然的看著他,不斷往後退,他不斷往前。
我退無可退,拔腿就往身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