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金平脫衣服的手一頓,他轉過臉看向我許久,似乎是想要在我臉上搜尋著什麽,我以為是自己的好奇引起他懷疑我和喬荊南的關係,再加上心裏有鬼,我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提起這個話題,立馬想要轉移。
誰知喬金平將身上的衣服一脫,整個人坐在了床上,席夢思往下塌陷,他挨在我臉旁邊頗為神秘道:“其實我對我小叔也不是特別了解,我隻記得我小叔年輕時候的脾氣根本不是這樣,他那時候脾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我記得他十七八歲的時候,手中拿著一把刀跟著那些混混,看誰不順眼就砍誰的那種!”
喬金平看了我臉色,又道:“我記得有一次他從家裏邊出去,我那時候還特別小,偷偷跟在他後麵走。”
喬金平手在空氣中指畫了一下,道:“我小叔手中拿了一把砍刀,這麽長,在日光下都還發著寒光呢,活生生在小巷口把一個小攤販砍到雙手雙腳全部斷了,我躲在那裏都能夠清晰看到那人的白森森的骨頭,哎呀,你別說有多慘了。”
喬金平說到這裏,我心裏一陣陣發寒,手都不自覺捏住了被子的一角,他見我臉色蒼白,還追問我是不是害怕了。
我吞了吞口水,有些結巴的說:“真、真、真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為什麽沒被警察抓去坐牢?”
喬金平說:“我們誰敢去報警啊!當初我小叔可帥了,被一個華僑的女兒死死追了好多年,我小叔就是不喜歡她,對那姑娘看都不看一眼的,不過人行走在江湖,哪有不濕鞋的,有一回我小叔跟著他們那一條街的大哥,去踢一個酒吧的場子,當時兩派交火,雙方戰況激烈,聽說砍死了四五個人,連包括聞訊趕來勸架的警察也被砍死了一兩個,你去想想,那場景多血腥啊!自古以來,邪不壓正,他們當時殺紅了眼,被趕來的警察通通給抓了,我小叔也不例外,被人抓到局子裏,那時候聽說是要槍斃。”
喬金的手變成一把槍的模樣,對著自己的腦袋比劃了一下,忽然嘴裏發出一聲嘣!我嚇了一跳,他放下手,看了一下我臉色,我手心下意識掐緊,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問他:“最後呢?”
喬金平回憶了一下,又道:“也不知道我小叔是不是運氣好,最後我小叔其他弟兄全部都被槍斃了,他卻被那華僑的女兒找關係給救下來,沒過多久就出國了,所以這麽久才回來,沒想到還發了這麽大的財!”
我沒想平時看上去斯文有禮的喬荊南竟然是這樣的人,難怪他看到今天這個場景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我想到那次在香港那夜,我不要命的和他爭執,現在想起那夜他陰冷的眼神,我全身都在發抖發寒,我心裏頓時跟埋了一顆炸彈一樣。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我起身就要從床上爬起來,喬金平拽住我問我去哪裏,我結結巴巴說:“不、不、不行、我、我、我必須去、喝點水。”
我不顧他阻擾,下床想要去找鞋子,發現腿毫無預兆一軟,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喬金平見我臉色,忽然倒在床上捧著肚子在那裏哈哈大笑,他指著坐在床下全身無力的我,笑道:“楊卿卿!看你這熊樣!我小叔才不是這樣的人!你以為誰會這麽變態,我不過是逗你玩兒的,你居然也能夠嚇破膽,你到底還有沒有點膽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床上笑到到處翻滾,我心卻像是要跳到嗓子眼一樣,我楊卿卿的世界裏根本沒有出現過殺過人的人,而且我本身就有點怕喬荊南,喬金平癲狂了一樣在床上狂笑著。
我有些氣憤的抓起手邊的枕頭朝她扔了過去,他一把接住壓在自己肚子下麵,終於停止了狂笑,漸漸正色下來道:“其實我小叔沒我說的那麽誇張,他十七八歲的時候,確實脾氣不怎麽好,我經常挨他打,而且他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是跆拳道黑帶了,更要命成績還特別好。高考時可是我們市裏理科狀元!不過他語文成績特別差,高考作文是零分,數學和地理還有化學基本上都滿分。
也確實有個華僑富家千金喜歡他,他也確實不怎麽喜歡那富家千金,不過最後他們還是結婚了,就是我那個一直沒回過國的小嬸嬸,我小叔當年考到最好的大學,因為高考完的時候,在酒吧不知道為什麽和一些混混打了起來,當時把其中一個混混打到當場斷手了,我爺爺特別喜歡我小叔,不過在得知我小叔闖了這樣的禍,當時找了好多關係才將事情擺平,然後我小叔就被我爺爺給送去國外讀大學了,一直這麽多年,他在那邊的情況怎麽樣我們都不清楚,十幾年了我們也沒見過麵,隻是他偶爾打回來一個電話,他現在性子也不再變得和以前那樣年少張狂了,他不說話的時候,我都怕他。”
喬金平說起他小叔的時候,語氣裏麵滿是崇拜,那模樣好像每個小孩子在童年時代,心內都會有一個信仰,而喬荊南就是他心裏的那個信仰。
他描述完喬荊南後,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仍舊坐在地下的我,道:“你腦袋能不能放聰明點?為什麽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難道就沒有半點屬於自己的思想嗎?”
我有點鬱悶道:“我對他又不了解。”
喬金平嘲諷道:“這種事情想想都不可能,隻能存在於你們女人的言情小說裏麵而已,這個社會上,誰殺人不要償命了?搞笑。”
他發表完自己的評論,便將浴室門一關,裏麵傳來稀稀疏疏的水聲,我好久才從地下爬了起來,然後躺在床上,抬頭望著天花板久久都沒回過神來。
第二天醒來,喬金平早已經去上班了,而婆婆和公公出去散步了,我打掃完房間後,忽然腳步下意識停在一間從我嫁過來就沒怎麽開啟過的房門前。
我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竟然伸出手將這扇門給推開了,一進去裏麵就是灰塵撲鼻,因為好久都沒有人居住過了,裏麵的擺設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裏麵灰塵幾乎可以掃成堆了。
我在裏麵轉了一圈,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靠窗的書桌上麵擺滿了高中時代的課本教材,上麵工工整整寫了三個字,喬荊南。
裏麵除了一麵大書櫃,還擺滿了各個時代的獎杯和照片,我從架子上麵隨便拿了一張照片下來,用手中的抹布擦拭掉上麵的灰塵,照片因為經曆了十幾年之久,有些泛黃了,可裏麵麵容清秀的少年還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如喬金平的描述一樣,十七八歲的喬荊南長得確實好,手上拿著獎杯,臉上帶著張揚的笑意,唇紅齒白,眉目俊朗的模樣,身高也典型的修長削瘦。
讓人很難拿這張照片裏的他,和現在不苟言笑的他來做對比。
因為沒事情幹,便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將喬荊南的房間打掃了一片,將他所有獎杯全部擦拭一片之後,聽見門鈴聲響了,我根本來不及整理自己,滿身灰塵跑去開門。
看到門口站著喬荊南那一霎,我整個人傻了,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反應,伸出手就要去抹掉腦袋上和臉上的灰塵,這不去抹還好,手一碰,灰塵便撲騰了起來,喬荊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眉頭皺了皺。
我有些慌亂的擦著自己身上的灰塵,滿是歉意的說:“小叔,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先進來吧,我這就去換衣服。”
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喬荊南在後麵出聲道:“不用,我來給大哥送一個東西,司機在外麵等。”
我停下腳步,轉身去看他,他手中正提著一個顏色古典的紅木箱子,上麵雕刻一些精致花紋,我問他:“什麽東西呀?”
喬荊南沒有回答我,隻是往我身上來回看了一眼,問道:“怎麽一身灰塵。”
我本來想說打掃房間沾上的,他視線往大廳樓道那扇大開的房門看了過去,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慌張的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見裏麵很多灰塵,想掃一下,小叔叔,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的。”
他並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從我身邊側身而過,手中提著的紅木盒子放在客廳茶幾上,他從樓梯上走了上去,來到那間已經被打掃幹淨的房間,他隻是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去。
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我心裏有些忐忑,怕他怪我亂動他東西,跟在他身後有些惶恐。
我以為他會進去,沒想到隻是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回頭看向我,我手緊緊捏著髒兮兮的抹布,在他視線內我隻能將頭低得低低的。
站在我麵前的喬荊南忽然命令道:“楊卿卿,抬起頭。”
迫於壓力,我隻能緩慢抬起頭怯怯的去看他,他抬起手那一瞬間,我以為他要揍我,整個人嚇得往後麵退了一小步,他手指落在我眼角,指間溫度不涼不燙,溫度正好,他語氣淡淡道:“都這麽大了,臉上還髒成這樣,像個花臉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