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眼睛適應了那一絲光芒之後,她好似看到邊緣處有鐵杆台階。
她用足了吃奶的力氣,抓著那鐵杆往上爬。
終於,她爬了出來。
手觸到了什麽。
她抓到了手上,搖了搖,有水被搖動的聲音。
急忙擰開,她雙手發顫的沾了一點在唇上。
是水。
真是水。
她大喜過望,急切的大口喝了起來,喉嚨裏的渴意終於得到了緩解。
久旱逢甘露,大抵如此吧!
水入喉嚨,身體內便有一種舒暢感一層一層的漫上來……
枯竭的生命,似乎在一點點重新蘇醒。
水隻有大半瓶,她沒有喝光,因為想到了顧麗君。
“顧麗君,有水了,有水了……快,快喝水……”
“好些了沒有?”
蘇錦輕輕問。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後,她已然有點脫虛,累的都要暈過去了,但她還在強撐。
現在,她不能倒下。
“好多了……”
顧麗君啞著聲音應著:
“隻是,我好熱……”
“你在發燒。很厲害。這樣啊……我出去看看情況……找救援,你要撐著……我一定會找人來把你帶回去的。顧麗君,你一定要好好的,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蘇錦叮嚀著:
“一個人,不能白白浪費自己的才能,那樣做,上對不起國家,下對不起父母。
“我們得好好活著,知道嗎?
“傻子才想著一死了之。
“活著多好,可以看見四季不同的景色,可以感受喜怒哀樂,不管是哪種情緒,與我們來說,都是一份不一樣的人生體驗。
“不管好與壞,經曆了,就是一種財富。好的經驗,會帶給人幸福感,壞的經驗,可以讓人吸取教訓,能為下一次成功打好基礎。
“我們應該吃一塹長一智,而不是自暴自棄……”
顧麗君靜靜聽了,輕輕笑了:“唉,我還真是癡長了你幾歲。看事情,遠沒有你這麽的通透。”
蘇錦有點不好意思了:“不是我通透。是誰都有鑽牛角尖的時候。好了,你躺好,我去了……”
顧麗君點頭:“嗯,我等你!”
夜,很安靜。
因為安靜,所以,當腳步聲以及狗吠聲,從外麵那個世界傳來時,就越發顯得格外的清晰刺耳了。
“不好,有人來了!”
顧麗君無比緊張的抓住了蘇錦的手。
難道是那些綁匪回來了?
蘇錦心裏也是好一番驚悚。
兩個女人就那樣互相依偎著,支撐著,聽著那些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聒噪……
下一刻,有手電燈光掃到了她們身上,兩個女人驚懼的抬頭眯眼:那光太刺眼,以至於讓她們沒辦法麵對,不得不閉上了眼。
“找到了,她們在這裏……”
伴著一個冷凝的聲音落地開花,一道人影跳了下來,帶來一陣風。
當她們適應手電的光,睜開眼,終於看清了來人,竟是蕭至東。
身著黑西裝,他快步走了過來,蹲下身子看了又看,關切的目光先落到蘇錦慘白如紙的臉上:
“都沒事吧!”
“我沒事……麗君有事,她燒起來了,身上燙的很……必須馬上去醫院……”
蕭至東這才看向了顧麗君。
此刻,顧麗君的頭,正靠在蘇錦身上,神思是恍恍惚惚,身上燙的厲害,看出去的一切,都那麽的不真實。
那感覺,就像回到了十二歲,在自己發燒燒得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時候,一隻厚實的大掌覆到了她額頭上,帶來幾絲涼意。
“沒事的,去看一下醫生,掛幾瓶鹽水,燒就能很快退下去的。沒什麽大事的……來,我抱你出去……”
下一刻,他將她帶進了懷,抱了起來。
顧麗君無力的靠著,眼淚唰的流了下來。
第一次遇上他時,她發燒四十度,他帶她去了醫院,給了她一個錦繡人生。
第二次發高燒時,她和他被人綁架在破樓內,他曾徹夜守護。卻在第二天將她變成了他的女人。
這一次發高燒,又是他從天而降,將她抱在了懷。
唉,這,到底算是怎樣一份冤孽啊……
“別哭了。發燒而已,又不是沒燒過……都是做了媽咪的人了……怎麽還哭鼻子啊……”
蕭至東一邊往上去,一邊在輕輕的安撫,語氣柔軟之極。
漸漸就遠去了。
蘇錦呢,早累壞了,她不自覺,就往地上癱了下去,心下重重鬆了一口氣。
安全了,終於安全了。
她就知道她怎麽可能這麽倒黴,會死在這裏呢!
果然啊!
果然就逢凶化吉了。
她笑。
輕快的同時,卻有什麽想要從眼睛裏頭溢出來似的。
“小蘇?”
另有人從上頭跳了下來,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知道,是他來了。
眼底止不住有熱氣噴湧而出。
下一刻,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給牢牢抱了起來,那熟悉的氣息,逼入鼻腔。
“恒遠。”
蘇錦虛弱的叫了一聲,後怕感如暴風雨似的卷上心頭來。
她反過去回抱住了他,緊緊的。
之前的那份鎮定冷靜也不知跑哪去了。
恐懼占滿了她的身體。
“抱歉,沒能及時找到你。叫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小蘇,別怪我,別怪我,別怪我……”
一個吻在她唇上落下,深深的占滿了她的唇。
“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了……絕不了……”
他的語氣裏,透著濃濃的歉意,想來,她失蹤的這些時間,他的日子定不好過吧!
“恒遠,你別自責。”
將手臂緊緊掛在他脖子上,她反過來輕輕安撫,一點也不怪他。
他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事事都能算計得到。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隻感覺,他抱著她的手臂,越來越緊。
“這事,我有責任。但現在,我們先不說這話了……回家吧……你一定累壞了……”
他說,一步一步上去,帶著她離開了這個關了她們不知多久的神秘船艙……
是的,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窖坑,而是一處廢棄的船艙。
剛剛,她才意識到這一點。
“好!我想洗澡。身上太髒了。”
“回家我就給你放水。”
“嗯!我要洗得香香的,然後好好吃一頓。我餓死了……”
兩個人往上走去。
外頭,來了很多人,一張張臉孔,全不認得,多半是穿製服的,手上還有牽著警犬的……一個個手上拿著電筒……
重獲自由,月光明亮,清風送爽。
蘇錦的注意力並沒有落在別人身上,她一直一直癡癡的看著他:月光下,他的容顏是如此的動人心魄。
“恒遠!”
突然,她湊過去,吻住了她。
這一刻,她異常珍惜這樣一份平靜的相守,經曆生死之後,才會覺得它的難能可貴。
靳恒遠停下了步子,沒有拒絕,而是一步步加深了這個吻,在清風明月下,將這份纏綿進行到底。
兩天後。
靳園。
蘇錦在睡午覺。
睡顏很恬靜。
雪白被單映得她膚色白裏透紅,可若細看,可以發現,她的額頭有細汗在冒出來,眉心,也是一點一點在皺緊起來。似被惡夢給困住了一樣。
忽然,她從夢中驚醒,睜眼,看到自己躺在她和靳恒遠的床上,才記起自己早已獲救——在被困一天兩夜之後,她們安全脫困。她休息了一天就恢複了體力,而顧麗君,聽說還在醫院,不過燒已退了。
粗重的喘氣,因為這個認知而漸漸平息了。
她抹了一把汗,起身,往洗浴間開了水龍頭,用涼涼的清水往臉上潑著,那緊張的感覺,一點一點在散去。
那天,回來的第一時間,她就追問了靳恒遠,暮笙的安危。
他讓她接了電話:是暮笙的,他早已在兩天前成功脫險,唐鴦也沒受到任何傷害——季北勳給予的施救,是相當及時而有效的。
“究竟是誰在梆架他們?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她曾問過靳恒遠,心裏是那麽的渴望知道真相。
他呢,在確定她沒有任何身體上的異樣之後,給她放了水,讓她去洗澡,說:“你現在需要好好洗個澡喝點粥睡個覺。其他的事,等你恢複體力之後,我們再來談。不急於一時的。身體最重要。”
她說她沒事,可他執意讓她休息。
這人的嘴,緊得像蚌殼似的,他不想說時,她又怎麽可能從他嘴裏挖出她想知道的事。
隻好先依了他。
現在,她已恢複的差不多了,也該找他問問清楚了。
蘇錦擦了一把臉,換了衣裳出去找他。
樓上靜悄悄的,沒有人。
客廳,空蕩蕩的,也沒有人。
倒是書房那邊,隱約有聲音傳過來。
蘇錦輕輕逼近,心裏想啊:女人們聚在一起時,嘰嘰喳喳的,會談哪件衣服好看,哪款化妝品最能保濕,哪個帥哥特別養眼……
她好奇的站在那邊聽了起來:這些個男人都是精英份子,想來能成為他們談資的東西,應該會是一些比較有內涵的事物吧……
結果,聽完之後,她卻氣得臉色鐵青,心下更是生起了殺人的衝動。
書房坐著四個男人:靳恒遠,季北勳,薄飛泓,靳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