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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目光詭異,囑咐道:“莫出去說。”
金城隻是隴地最大的城府,守軍就是由雜牌軍組成,何敬焱把他們訓練得這般厲害,排除謀逆的可能,那剩下的就是……
田家軍是守護長安的軍隊,戰鬥力比各道的駐軍強多了。
李老實、曲氏都沒有想到這幾句話後麵的深義,曲氏是個非常聰慧的,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昨個未給敬焱打招呼,直接去巡視金城駐軍,短短一年時間,竟是訓練的比田家軍還要厲害。我聽說另外六座城府的駐軍同樣如此。這可了不得。”李炳說到激動處,眉飛色舞,不過想到這牽扯到了軍事絕密,趕緊的打住。
賀氏輕聲問道:“爹爹可是瞧出了什麽?”
“霄郎不去津港留在隴地也行。”李炳突然間放低聲音,道:“敬焱這小子得了晶娘相助,圖謀非常大。我覺得霄郎跟著敬焱,一樣能立大功。”
曲氏見夫君都同意了,就跟著點頭讚成。問道:“炳哥,你再問問霄伢子,願不願意去津港?”
李炳深思片刻,道:“怡娘,既然你同意長生遠離長安參軍,那我沒有意見。”
賀氏就知公婆會有些接受不了,道:“爹、娘,長生的武功可比霄郎高多了,行事穩重,不會出差cuò,他去津港參軍,一開始在軍隊裏當監理管著帳,慢慢的憑本事轉成武官。”
李老實便道:“舅舅年過六旬,能跟著你們去津港,我才不到四十歲。”
曲氏滿臉震驚,問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參什麽軍?”
李老實迎上親爹探究的目光,直言道:“我想立功,想在爹娘跟前孝順,還想看著飛伢子。”
他的印象裏長子就是個把他的話當成聖旨來執行的人,長子到底是何時有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按他的安排過活。
李炳麵色驚詫,手裏端著杯子都忘jì往嘴邊送,道:“你怎地突然有這樣的念頭?”
不遠處的偏廳裏麵李炳、曲氏正聽著李老實要跟去津港的話。
何義揚一直慶幸在李家住了幾年,將陰毒乖張自私性子轉變了,回到長安才慢慢的理解了親人對他的愛與付出。
如今何義揚參與批閱奏折,才知道何冬每天看奏折有多麽的辛苦疲憊,在那樣的情況下寫信,哪怕是幾個字也是飽含深深的父愛。
那時生何冬與慕容英的氣,何義揚回回都把何冬寫的信撕了。
他寫完信從頭到尾檢查兩遍,就讓林海飛鴿傳書發向長安,坐下飲茶時,閉目想起了在潭州書院生活的時光。
何義揚回到焱王府,連兒女都不瞧了,就興衝衝的去書房給何冬寫信,將來到隴北所見所聞及今日的金城書院簡明扼要的說了。
當日金城書院官員及博士、師長正式見麵,中午歡聚一堂用飯,都不敢多飲酒,下午就開始籌備招取考生的事。
李炳見孫女、孫女婿將金城書院建設超乎想象的好,還這般的謙虛謹慎,心裏非常欣慰。
李晶晶與何敬焱走在最後麵,卻是最引人注目。他們一直在聽著眾位官員、名士的議論,從中找出書院的不足。
“說得好。”李炳高聲道:“我朝四麵環敵,若是人人習武,來一個外敵殺一個,還怕什麽侵略?”
何敬焱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百無一用是書生。書院出來的學子,不能成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必須要身子強健,能騎馬會些自保的功夫。”
身體素zhì一字還是洪院長從李晶晶嘴裏學到的。
洪院長指著那裏,高聲道:“這是書院的習武健身場,供學子學武騎馬長跑健身,提高身體素zhì,有好的體魄,更好的讀書。”
眾人離開玫瑰園,瞧到正在修建的一處地方像是軍隊的校場,均是疑惑。
李炳得意的道:“我的晶娘處處為學子著想,在金城書院弄出本朝最大的玫瑰園。”
李炳、何義揚在四季莊園見過玫瑰,沒有眼前的玫瑰園麵積之巨,數量之多,心裏小小的震憾。
李晶晶在四季莊園的花多達幾百種,玫瑰花隻是其中之一,沒有大片的種植。
洪院長瞧著一群男子目光裏的驚豔,道:“這花名叫玫瑰,是從異國傳過來的,我朝種植的不多。公主為了讓學子有個休息遊玩吟詩的好去處,派人種植了九個花色、二十三個品種。”
特別是玫瑰園,麵積約有三頃,紅、黃、藍、白、粉甚至還有黑色的玫瑰,幾萬株全部綻放,美得讓人窒息,香得令人飄飄欲仙,便是這群大老爺們都瞧得挪不開眼。
桃花園在別的城府也有,不足為奇,隻是長安書院、潭州書院都沒有這麽大麵積的園子。
李炳、何義揚興致勃勃跟著洪院長大步往前走,去了正在建設中的東、南院,在那裏看到了花朵綻放的桃花園、玫瑰園。
洪院長聽到師徒的對話,自豪的道:“書院的花草是公主去年就派人栽下的,這才剛看到一部分,往後走還有兩個大園子,風景極佳,任誰去了都不想離開。”
李炳笑道:“兩大書院已建立千年,金城書院自是比不得。不過金城書院花草奇異,處處風景如畫,這也是兩大書院不如的地方。”
何義揚在潭州書院、長安書院都讀過書,對那裏的情況非常了解,低聲道:“師父,金城書院比兩大書院差的就是沒有曆史的厚重滄桑感、蒼天的古樹。”這已經是很高的評價。
原來李晶晶讓洪院長建設書院用的都是結實的紅木,價格不菲,但是能夠使用期久,不易生蟲,就因如此透支過多,西、北兩院晚一年建成。
有那想看李晶晶笑話的官員,特意伸手到處去摸教室、書館的桌椅,看看用的什麽木材,結果大失所望。
洪院長全程參與建設金城書院東、南院,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走到一處便跟眾人介紹。
“書院分為東、南、西、北院,如今全部建成的是東、南兩院,西、北兩院還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建成。”
“金城書院將於三日後招考第一批學生。”
“金城書院書館內藏海量書籍,包括了長安、潭州書院及白、洪、狄族的藏書手抄本。”
“金城書院有兩個潭州書院那麽大,依著黃河而建,從北門出去步行百丈便可瞧見黃河。”
隴地官員跟在何義揚、李炳、洪院長身後湧入金城書院參觀,目光被隨處可見的奇花異草深深吸引,這是長安書院都沒有的美景,想不到出現在這裏。
洪院長率眾位官員接旨謝恩,日後將此道聖旨珍藏於書院書館,並將聖旨拓印於石碑立於正院門內左側,以供曆代學生瞻仰。
來自洪、牛、白、狄、鄧族的眾位大儒均被冊封為正四品上的博士。
狄玉敏被冊封為從五品下的金城書院師長兼金城城府財政主官。
曲多被冊封為從五品上的金城書院書館館長,兼金城書院監理。
李去病被冊封為正五品上的金城書院博士,兼任金城學堂監理(財政主官)。
原長安書院的師長王浩然被冊封為正四品上的金城書院博士,兼任隴北財政主官。
原潭州書院的洪博士被冊封為正二品的金城書院院長。
李炳手持聖旨,誦讀書院首屆官員、博士、學長的姓名。
門匾上麵的金城書院四個字就是李晶晶用左右手所題。她往書院投了一百多萬兩銀錢,這還不算是裏麵的奇花異草。她來題字無可厚非。
何義揚替天子給金城書院掀開正門門匾,在眾人雷聲般的掌聲裏宣布書院正式成立。
這一天天氣晴朗,金城西郊突然間鑼鼓、鞭炮、樂器聲齊響,驚天動地,百姓紛紛出動去瞧看金城書院開院儀式。
賀氏見何敬蓉臉上隻是塗了淡淡的脂粉,發上戴著一支名貴而又不張揚的玉釵,少了成親之前清傲浮躁,多了幾分母性的慈愛,反而更加有魅力,心裏替她婉惜。
小家夥長得非常漂亮,又是雌雄難辨的年齡,穿上男童裝就像金童,換了女童裝就宛如小玉女下凡,連李炳都誇讚了他幾句。
何然浩在何敬蓉的教導下,可以打手勢跟人交流,還能寫下簡單的字表達心裏的想法,這比以前在長安時強太多了。
二公主何敬蓉帶著何然浩求見,李炳受何冬所托,與曲氏一起見了她們母子,何義揚因對其生母在世時向慕容英下過毒,仍是不願意理會。
李炳與何義揚見金城文官、武官在何敬焱的統領下團結一致清廉剛正,蔚然成風,比長安的官場強上許多,對他的評價再次提高。
次日,金城眾位官員紛紛來到焱王府拜見李炳、何義揚。何敬焱在府裏設宴,為太子及李家人接風,邀請眾位心腹參加。
她對這份姻緣一直珍惜並好好經營著,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賀氏與李老實已是老夫老妻,這方便的事仍是樂此不疲,每旬都有一、兩回,比長安許多隻能眼睜睜瞧著夫君跟妾室親熱的已顯老態的貴婦強太多了。
他今年三十六歲正當年,常年習武,吃食精貴,又有女兒的藥滋養,身體比普通的同齡男子強許多,如同二十幾歲的青年。
李老實卻是抱著賀氏不鬆手,聲音帶著磁性,低聲道:“怡娘,我去津港,至少三年不回長安……”
賀氏見李老實有些蠢蠢欲動,微笑道:“長生,這幾天趕路累了,歇息吧。”
這次夫妻把李坤帶出來遠遊,就是想讓他長世麵多見人,兒媳秦婉靜雖是有點不舍,但是為了李坤好,也就同意讓他跟著到隴北。
夫妻攜手進了臥房,看到木床裏的大孫子李坤睡著非常酣甜,紅撲撲的小臉蛋,粉嘟嘟的小嘴微抿,可愛得讓人心疼,忍不住都伸手去摸摸了他的頭發。
她少女時期經曆了家破人亡的大變,那時就把榮華富貴看通透了,對於現在已經擁有富貴生活的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夫君平安康健。
賀氏眼珠一轉,道:“你若是去津港,一來可以在爹娘跟前孝順,二來可以看著咱們的飛郎。”停頓一下,柔聲道:“我倒不期盼你立什麽軍功,隻想你平安無事的回來與我白頭偕老。”
他心裏總想著有一天妻憑夫貴,能讓賀氏得到更高的誥命。
他在長安聽得誇讚太多了,不過也有惡言嘲諷,說他是個容貌舉止都像個農夫,渾身透著俗氣,比李炳差萬倍,就是比李去病也差十倍。
他心道:你與姐姐並稱賀氏雙姝,你才貌無雙,我這般的平庸,配不上你。我想給你掙個縣公夫人,讓你也以我為榮一次。
李老實低頭,緩緩道:“我自幼習武,武功還算過得去,如今正值壯年,想跟著爹爹去打倭國立軍功。”
賀氏美目圓瞪,驚詫道:“你在戶部當官好好的,怎麽想著要當武官?”
李老實有些激動的道:“怡妹子,我帶著飛郎跟爹娘去津港,我們父子都參軍,你看如何?”
賀氏不得不防。
津港屬於河北道。幾年前李炳與何敬焱在河北道殺貪官殲滅鹽梟,樹下無數的仇敵,這些人都隱藏在民間深處,若是知道李雲飛進了津港軍營,定會潛伏進去殺害他。
賀氏搖頭道:“長生,飛郎今年剛八歲,他到底是個小童,去津港的軍隊太危險,我不放心。”
遙想十幾年前,潭州曲家村的歲月記憶猶新,仿佛就在昨天。
兒女們都漸漸大了,長子、三女已經大婚,長子已有了三個兒子,再過幾年二兒子大婚,三兒子、四兒子也近成年可以定親事。
夜深人靜,焱王府的空氣裏飄蕩著淡淡的花香,賀氏與李老實在院子裏輕語時仿佛身置江南。
李雲霄從書房裏出來便被李晶晶叫到了偏廳,而後他與李炳的談話就由李晶晶傳給了賀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