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素素緩緩道:“咱們下次辦得好了,下下次不能辦差了吧。詩會不是隻辦一次,每年要辦四次。每次分子錢都是四、五十兩銀錢,一年就得二百兩銀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我都負擔的起,別的小娘可就不好說了。”
李晶晶輕聲道:“皇家派上回是皇後娘娘賜的銀錢。咱們總不能風頭蓋過皇家派吧?”
鄧芸眼簾低垂,道:“讓我再想想。”
何義芸帶著明珠、銀珠在園林的另一條鋪著鵝卵石的小路慢慢走著,幾個文官派的小姐見到她,立刻陪同她邊走邊說話。
王煙雨梳著垂鬟分肖髻,穿著雪白長裙,獨自端坐在亭子的石凳上,把玩著新得的蘇州雙麵繡錦麵仕女圖團扇,遠近瞧去,都是美得驚人。
“那可是王煙雨?”
“她的臉竟是好了?”
“不是說是頑疾,永遠都治不好嗎?”
幾位小姐神態表情各異,全部落在了何義芸眼裏。
王煙雨起身恭敬的鞠躬行禮,嬌聲道:“雨娘見過芸公主。”
何義芸菀爾道:“你的病好了,瞧著比以前更美。”
王煙雨盈盈走過來,目光望著何義芸,道:“這次我的病徹底好了,能吃海鮮了,特別是用墨魚汁做的黑皮餃子,吃多少個都無事。”
“那就更好了。”何義芸微點頭,便往前走去。
無論王族現在如何,王族支持的王淑妃曾經參與謀害懷孕的慕容英。這件事何義芸永遠記得。
不一會兒,眾女齊聚園林最大的樓閣—聽風樓。
歐陽秀落落大方的站起來,高聲道:“今個三派比詩,得勝的兩派,每位小姐有一頓豐盛的午飯,輸的一派,每位小姐就隻有茶點果子。”
秦婉靜在李晶晶耳邊小聲道:“歐陽秀倒是有些急智,飯備的不夠,用這個法子也能說得過去。”
李晶晶低聲道:“文官派來的小姐就有二百多人,她們要是贏了,飯仍是不夠吃。”
田素素壞笑道:“看來今個我們與皇室派贏了。”
詩會的規矩跟上回一樣,三派各出一道詩題,而後各選送三首詩參比。
“等下,你手裏拿的隻是你自己認為最好龗的三首詩,我不認為這三首詩好!”王煙雨站了起來,上前幾步攔住了要上去交詩的歐陽秀。
歐陽秀蹙眉,用極低的聲音問道:“王煙雨,你要幹什麽?剛才我給你說過的,我們不能贏。”
王煙雨高聲道:“你備的飯菜不夠,這是你的錯,憑什麽讓我們所有文官派的小姐為你的錯背負做詩爛眼光差的臭名聲?”
眾位小姐紛紛望來,何義芸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王煙雨竟是沉默了,原自返回坐下來。
文官派的另一位美麗的小姐站了起來,道:“回稟公主,秀娘提前給我們打了招呼,說是她準備的飯菜不夠,我們文官派必須得輸,午飯都去吃茶點果子。她手裏拿的是我們派最差的三首詩。”
“公主,秀娘讓我們每家出了五十兩銀錢辦詩會,又沒規定帶多少人,我們想著以往都隻是八兩銀錢,這次是六倍還有富餘,就把府裏的其他姐妹也帶來了。”
“公主,秀娘說是要辦就辦一個比皇家派還奢華令人難忘的詩會。”
一個個的小姐站起來,有一位還是歐陽秀的好友。
歐陽秀羞愧氣憤無比,渾身顫抖,臉色蒼白,低頭不語。
王煙雨團扇扇著香風,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瞟著歐陽秀的背影。上個月她得到的羞辱與背叛這個月也讓歐陽秀感受一回。
四公主何敬丹是歐陽秀的表姐,目光閃爍,道:“文官派在此辦詩會可不是秀娘一個人做的主?她事先未跟你們商議過嗎?”
何義芸揮手道:“把三首詩呈上來。”
明珠從歐陽秀手裏取過三張宣紙,放在了何義芸身前的桌上。
何敬丹厲色道:“你們之前怎地不跟秀娘說,偏偏要等著詩會進行時?”
三公主何敬梅冷聲道:“秀娘多威風,誰敢當著她的麵說?”
二公主何敬蓉笑道:“秀娘的性子隨了四嬸,說一不二的。”
她口裏的四嬸指的是在府裏思過天天抄《女經》的歐陽王妃。
何敬蓮站起來走到何義芸身旁,把她看過的三首詩拿起來,故意高聲念了出來,而後給了何敬丹,眨眨眼道:“你表妹認為極好龗的詩,你若是也這麽認為,日後可比跟別人說你懂詩。”
“這三首詩明明做的挺好,被你這張嘴一念也不好了。”何敬丹氣得一把奪過宣紙直接撕了。
何敬蓮笑道:“你撕了做什麽,我要拿去給母後瞧瞧,這就是歐陽秀與你都認為好龗的詩。”
武官派眾位小姐低聲議論。
李晶晶與鄧芸、田素素、秦婉靜隻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
何義芸環視眾女,肅容道:“詩會的目的就是比詩,不是別的。文官派再選三首詩上來。”
王煙雨是上個月文官派小姐的首領,很自然的取代了歐陽秀選了三首詩呈了上去。
一會兒詩會的排名出來了,武官派、文官派分別是第一、二名,倒是皇家派輸了。
李晶晶被以鄧芸為首的眾位武官派小姐推薦當了代表。
文官派的代表自是王煙雨,瞧到武官派眾女推薦了李晶晶,破天荒的換了別的小姐上去。
三公主何敬梅立刻朝王煙雨點頭微笑,示意做的好。
“晶縣主,這回你家的長輩又有什麽好詩?”上來的是胡族的嫡小姐胡雪嵐,今年十五歲,生父是邢部尚書胡凱,其庶姑是胡賢妃。
李晶晶問道:“我背誦了我家長輩的詩,若是做的好,能算我們武官派贏嗎?”
胡雪嵐忙道:“當然不行。必須是你自己做的詩。”
李晶晶從容不迫的道:“那你就出詩題。”
胡雪嵐目光詭異,笑道:“你年齡比我小,我就讓著你,出個容易的詩。今個的園林裏有許多石榴樹,你就做一首關於石榴的詩。”
李晶晶右手背負,高聲道:“這個詩題的確簡單,我張口就來。你聽好了,題目是山石榴,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豔中閑。一朵佳人玉釵上,隻疑燒卻翠雲鬟。”(詩作者:唐朝杜牧)
王煙雨正拿著團扇扇風,剛聽了兩句,就一動不動,聽完四句,內心非常震驚,心說:虧得我想著回報晶娘的治病之恩放棄跟她比試。
胡雪嵐麵色倏變。
眾女拍手叫好。
武官派的眾位小姐挑釁的朝文官派揚起了白嫩的拳頭。
鄧芸激動的從鄰桌桌上拿了一朵綻放石榴花,快步走了上去,將花別在了李晶晶的烏發上,笑道:“我瞧著你就是個佳人!”
李晶晶小臉羞紅了,道:“我年齡小,沒有你與在座的小娘美。你們都是佳人。”
田素素高聲道:“嵐娘,你不是說石榴詩容易嗎,那你就做一首來跟我們的小晶娘比比。”
胡雪嵐麵紅耳赤的念了一首詩,若是沒有李晶晶的詩做對比,倒是也不錯,這一有了對比就顯得水平低了。
她的這首詩是去年做的而後找族裏的兩位名士修改過的,以為能得個頭籌,誰料輸給了李晶晶。
何義芸起身高聲宣布道:“勝負已分,本次詩會的第一名是李晶晶,三派的第一名是武官派、第二名是文官派。”
歐陽秀麵色慘白,坐在角落裏都不敢抬頭。
何義芸停頓一下,繼續道:“本次詩會的舉辦方是文官派,自是要盡到責任確保另外兩派用好午飯。”
她是正一品的嫡公主,說的話又在理,眾女都心服口服。
於是接下來文官派的眾位小姐就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瞧著武官派、皇家派的小姐享受用漆盒盛裝四素六葷的奢華午飯。
何敬梅朝王煙雨招手,笑道:“雨娘,飯菜很多,你來跟我一起吃。”
“我要吃晶縣主的飯菜。”王煙雨笑著盈盈走到了正在察看飯菜的李晶晶身後,拿團扇輕碰碰她的肩膀,道:“晶縣主,你不介意我嚐嚐你的飯菜吧。”
鄧芸笑道:“小晶娘年齡小,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可不能少吃了。你來吃我的。”
田素素低聲道:“你今個主動放棄跟小晶娘比試,算你有良心,不然輸的定是你。”
“我瞧過了,有龍蝦、鮑魚,還有很難吃到的牛肉。”李晶晶把漆盒蓋上,交到了王煙雨手中,菀爾道:“我的這份給你吃。我與她們三個吃三份足夠了。”
“你人好,是大藥師,做的詩也好,要是個男子就好了。”王煙雨語不驚人死不休,竟是上前親了李晶晶額頭一下,而後把團扇放在漆盒上麵,一起端走了。
鄧芸等著王煙雨走出十幾步,伸手捏捏李晶晶的臉頰,笑道:“你要是個男子,哪能輪得著她。”
李晶晶真是哭笑不得。以前在潭州哪有小娘敢這樣對她,來到長安已是好幾回被調戲了。
四個人吃著三份飯菜也是足夠的,並且分享著吃還更覺得香。
田素素環視四周,見眾位小姐都在說笑用著飯,這才小聲道:“過幾天我們再去驪山打獵,就我們四家,我們四個都穿著男裝帶著叔叔兄弟侄兒去,如何?”
李晶晶、鄧芸均是興奮的點頭,笑道:“好。”
秦婉靜低聲問道:“我能不能多帶一個人。”
“好了,你不就是想要帶著你的準二嫂嗎。我準了。”鄧芸笑著朝李晶晶、田素素問道:“你們準了嗎?”
兩女立即點頭道:“當然準了。”
用過午飯,還有半個時辰精彩的歌舞可看,皇家派與武官派玩得盡興,文官派除去吃到奢華午飯的王煙雨幾人,其餘的都生了一肚子氣。
申時初,眾女紛紛下了閣樓,去往大門準備離開。
長安書院隻有早晚有名士講課,李去病、李雲霄、何義揚就都來接李晶晶。
李晶晶喜道:“小叔叔也來了。”
李去病笑道:“我總不能天天捧著書本讀,出來接你權當是透透氣。”
四人上了馬車,何義揚笑問:“今個玩得如何?”
李晶晶菀爾道:“好。隻是文官派出了點小狀況。”這就把飯訂少的事情說了。
李雲霄驚詫道:“怎麽又是文官派出狀況?”
何義揚道:“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她們要是不出狀況才奇怪了。”
李晶晶笑道:“我們四個約好了去驪山打獵,仍是帶著叔叔兄弟侄兒。我這回除了帶你們,還想把兩個小弟弟帶上。”
李雲霄、何義揚朗笑幾聲,便連李去病也很高興。
他們三人曾跟賀氏說過去驪山打獵,賀氏倒是同意了,隻是曲氏給否了,說是六、七月天氣太熱容易中暑。
他們隻能沾李晶晶的光,等著她去驪山跟上。
次日早朝二十幾位文官聯名上了奏折,說了歐陽秀詩會為了掩飾訂飯少的過失以劣充好,品性不端正,狀告歐陽凡山教女無方。
歐陽凡山正值留職察看當中,嫡女兒歐陽秀的這件事竟是被政治上的對手當成了武器攻擊他。
長安四大家族劉、歐陽、王、胡族,以前是以劉族為首,近年劉族勢龗力不如以前,歐陽家族欲代替之,王族、胡族並不甘心,這就形成了四族鼎力的局麵。
四族內爭,獲益最大的自是何冬,他一點點的收回了朝堂的掌控權。
這回何冬掌倒是沒有趁機直接免了歐陽凡山的禮部尚書,隻是罰了他三個月的俸祿。
歐陽凡山回府之後,將歐陽秀大罵一頓,罰她在宗祠跪了一天,又扣了她三個月的月銀,下令禁止她出府。
眾位文官小姐得知後,幾人一夥輪流的去瞧看歐陽秀,見了麵卻是把她曾經說過的話返還。
“你不是在說自已在府裏如何的得寵,這不被罰了跪了一天扣了月銀不說,還被禁了足呢。”
轉眼便過了兩天,曲氏、賀氏、李晶晶、孿生子乘著馬車前往長安北郊的王族。
今日王族族長夫人雲氏六十大壽,早早雲族、王族的族人就來了,隨後文武百官的夫人攜著府裏的小姐陸續到了。
“老老夫人有令,沒有請帖的一律不讓進。”
“你們大老遠的來賀壽,心意老老夫人領了,禮物請帶回。這壇酒是我們族裏作坊自釀的,老老夫人說這是壽酒,請你們帶回去喝。”
立著兩隻大石獅的銅門大門前,穿戴整齊精神奕奕的八個王族家奴及族裏幾位英俊的青年、少爺正在迎來送往。
沒有請帖的賓客得了一壇美酒帶著禮物被勸回,自是不會有怨言。
有請帖的賓客親眼瞧到那麽多不能進,自是感到能被雲氏請吃壽宴很有麵子。
一個穿著灰色綢緞長衫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奴仆騎著馬來到大門前。
“在下是慶王府的管家,奉我們王妃之令,給貴府的老老夫人送來壽禮,祝老人家長壽多福。”
慶王就是何冬嫡親的五弟何慶。他隻有一個王妃孔葉。
孔王妃是何慶嫡親的表妹,也就是何冬兄弟的表妹,已故皇太後嫡親的侄女。
孔王妃身份尊貴,雲氏壽誕也給她送了請帖。
隻是她沒有來,派了管家送來壽禮。
奴仆呈上一個紅色錦盒,交給了王族的一個穿著貴氣的青年。
青年微笑道:“請到裏麵喝杯茶水。”
“不用了。我這就回去向王妃複命。”管家帶著奴仆騎馬離去。
青年捧著錦盒快步進了府去交給了負責登記壽禮的王族管家。
“慶王府的孔王妃,一對玉如意。”王族管家打開錦盒仔細瞧看,登記入冊。
四個小奴婢輪流到大門前詢問來客,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她們的主子—王族的兩位夫人。
兩位夫人在會偏廳坐著陪著眾位女眷,目光望向坐在不遠處出落的亭亭玉立還未定親的嫡女、庶女。
“好些年沒聽說孔王妃參加過哪府的宴會。”
“孔王妃除去每年初一的宮宴,不去人多的地方。”
“妻憑夫貴,母憑子貴。孔王妃兩樣都占上了,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孔王妃實是太過低調。”
孔王妃容貌秀美,然性格內向軟弱。
她給生有二兒一女。長子何敬焱今年二十一歲,二子何敬鑫今年十八歲,小女兒何敬淼今年十五歲。
何敬焱就不用說了,容貌英俊,文武雙全,幾年前就大敗匈奴軍隊威名遠播。
何敬鑫雖是見不得人,可也是堂堂的從一品郡王。
隻要女兒嫁了兩人當中的一個,就是從一品的郡王妃,生下嫡長子就是世子,榮華富貴一世。
不止是王族的兩位夫人,許多富貴人家的夫人也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
隻是眾位夫人除去年初一的宮宴,在公眾聚宴的場合見不到孔王妃,下貼子給慶王府,回回被告知孔王妃病著。
一個模樣瞧著很機靈的小奴婢快步的走進來,稟報道:“兩位夫人、小姐,李太師的夫人帶著長媳、嫡孫女、嫡孫子已進府了,老老夫人請你們立刻隨她一起出龗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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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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