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這位方姓的寡婦,帶著五個兒子,和自己七份嫁妝以及分到手的五個兒子的夫家財產,就開了這麽一個供姑娘奶奶夫人們挑花看草的花木園子。礙於她的克夫名聲,真沒有家族敢不答應她的要求。而這個花木園子,也提供茶點,還有脂粉和服飾買賣,有點類似現代的女性會所。
顧染亭一進來,就看見遠遠近近不少姑娘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賞花說笑。顧染亭一直帶著帷帽,到沒被認出來,但是見過她不少次的,還是從她身後的婢女認出了她,卻沒有一個過來打招呼的。
一年前的顧染亭,還能讓人嫉妒眼紅,說說酸話,這一年後的顧染亭,已經到了一個完全無法被嫉妒的高度。可以說,她已經和這些姑娘不是一個世龗界的了。所以這些姑娘,不單不會嫉妒她,而且對她也沒有任何情緒了。
顧染亭從詭異的氣氛中,察覺到這了這點,就帶在店裏侍女的帶領下,來到了後園。店主黑姑正急吼吼的迎過來,見到顧染亭大大的行了一禮,“顧姑娘好。”顧染亭摘下帷帽,側身避開,“店主客氣,不敢不敢”黑姑站起來,又微微行禮,“不知顧姑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小店可有什麽能幫得上的?”
四處看了看,顧染亭直接說,“齊王妃也在店主這裏定花木是不是?”黑姑腦子轉得快,瞬間明白。顧染亭回來了,齊王妃是她的姨母,要去拜訪,這是想找件禮物。黑姑引著顧染亭,“顧姑娘這邊請,這裏是昨晚剛到的一批花木,都是新奇的,齊王妃最近喜歡花瓣大的花朵,顧姑娘不妨看看山茶”
顧染亭滿意的點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一邊聽黑姑介紹一邊隨意的遊覽。後園這裏的名品花木真的不少。當初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對古人照顧植物的本事,歎為觀止。就算沒有科學的輔助,聰明的古人依舊可以把嬌弱珍貴的花木照顧的很好。
“顧姑娘”黑姑遲疑半天,還是開口。“小婦人鬥膽問一句。六月的書院招生。還是顧姑娘出題嗎?”顧染亭正在看一株蘭花,聽完看向黑姑,“令郎六月要入學?”黑姑恭敬的微微施禮。“是。是小犬二郎,年庚十五。”
書院雖說招生時間不固定,但是一月份的時候,剛招生完吧?怎麽六月又要招生了?院長想幹什麽?壓下心中的疑惑,“這確還沒有定,院長並未來找我。”現在才四月中旬,六月才招生,這麽早就公布了?“店主緣何問?”
黑姑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小婦人就是問問,問問”緊張的捏捏帕子,忽的下定決心,“小婦人也不瞞顧姑娘,我這二郎喜歡書畫,有事沒龗事的,就去逛街,買一些字畫回來。前些日子,一時年輕氣盛,得罪了魏院監,當時小婦人也帶著小犬,上門給魏院監賠禮道了歉,魏院監也表示,並未生氣怪罪小犬”
魏東逅?那個偽君子?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嫖妓都讓妓女穿男裝偷偷在畫舫上見麵,喜歡畫美人,收集了無數的春宮圖。但是,私養的越來越多的家兵,都表明,他是吃喝玩樂功績業務,都不耽誤啊
顧染亭腦子裏過了一遍魏東逅的信息,就看著黑姑,等她說下去。如果事情隻是如此而已的,黑姑一定不會貿貿然的跟自己開口。
黑姑得到了鼓勵一般,一口氣的都說了出來,“但是這段時間,小犬曾經去過的好些字畫鋪子,都不做買賣給小犬了。開始小犬也並未當回事,隻想著,是不是那些字畫都被人提前預定了。後來又去了幾次,就發現不對了。那些鋪子就是單純的不跟小犬做買賣而已。小犬不明,追問,也沒得到解答。後來,是經人提點,說那些鋪子,都是家裏有書生的”
顧染亭明白了。魏東逅這一手,還真是幼稚呢。以那些書生在書院的前程,來欺負一個喜歡字畫的男孩子江州書院被這麽利用,真是辱沒門楣!!
黑姑麵露難色,卻還是扯出一個笑容,“這買不買字畫的,小犬也是能忍的。可小婦人擔心,小犬六月要是入學的話,會不會”說完對著顧染亭拜了拜,“要依舊還是顧國士和顧姑娘出題,小婦人真是不擔心,可若是小婦人這有點小人之心了,畢竟是沒憑沒據的事,這麽說魏院監,小婦人罪過罪過,可,小婦人這心裏”
顧染亭抬手止住黑姑的話,這個寡婦現在還不到四十歲,麵容姣好,風韻逼人,卻因為克夫的凶悍名聲,隻能守著孩子過完以後的人生。這種事,在古代來說,很常見,在現代,也是有的。但是這個婦人,肩膀微斜,就算是身為這麽大的花木園子的店主,也是卑躬屈膝的,這要是在現代,就是富婆啊,怎麽會被生活壓斜了肩膀呢
“既然知龗道此話不妥,店主以後,還是莫要說了。”顧染亭提醒,“無論此事是真是假,店主以後,都莫要說了。在無憑無據之下,弱者的哭訴,隻能帶來同情和嘲笑,甚至懷疑,並不能帶來公道。店主現在要做的,就是謹言慎行,讓令郎努力讀書,是非公斷,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青天朗朗,店主還怕解不了這苦?”
黑姑抿抿嘴,忽的捂臉無聲的哭泣,激動難抑。顧染亭心裏歎口氣,她這話,也是說給傻子聽的。若是她不插手,那裏會有青天朗朗啊不過,魏東逅此人,在放任下去,必成大患,也該鼓動萬定睿動他了一定要摳出此人的眼珠子喂狗!!!
魏東逅見過張善君幾次,那種看向張善君的眼神,好像在用眼神剝光張善君的衣服。顧染亭怎麽會不記得這種仇!!雖然親爹和伯父還有小總攻都暗自給他找過麻煩,但是那種眼神上的侮辱,顧染亭絕對要給親娘報仇!!
機會來了
黑姑忽然跪下,“多謝顧姑娘!!”連連磕了幾個頭,不停的道謝。顧染亭早就避開了,看了一棵樹一眼,出言止住黑姑,“店主此舉,置令郎於何地?店主應該知龗道,我生平最厭惡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性命,讓父母親人受辱吃苦之人”
顧染亭還沒說完,黑姑就騰的站了起來。樹後之人卻還跪著。這人,到是不錯顧染亭很滿意他並未著急迫切的過來,守禮懂事,在黑姑開始說話之後,他就一直在遠遠的跪著,頭巾看著很明顯。
“令郎貴姓名甚?”顧染亭問。黑姑趕緊回答,“不敢,賤名孔少堂。”顧染亭點點頭,記住了。
話說的差不多了,黑姑帶著顧染亭調好了花,也如數收了錢,答應明天一早,就直接送到齊王府去。顧染亭謝過,就心裏默默盤算著別的,出來上了馬車。春桃坐在顧染亭對麵,給顧染亭倒了杯茶,然後終於憋不住的開口,“姑娘,那黑姑明明是有求於姑娘,為何還收了姑娘的花兒錢?”顧染亭好笑,沒接話。春杏戳了春桃腦門一下,“你也是出息了,穿戴都是富門姑娘似的,心眼卻還這麽上不得台麵!!”
春桃被戳的有點疼,不服氣的嘟囔,“本來就是嘛,咱們姑娘這麽大的本事,她幾句沒憑沒據的話,就想使喚了姑娘給她出頭,說大了,送咱們姑娘半個園子都不虧,那可是她兒子的前程性命!!這到好,幾盆花兒都收錢,她其實並不在意她兒子如何吧?”
春杏更無語了,“你當姑娘是什麽了?土匪啊,還半個園子,人介黑姑店主一個寡婦,背著那個不祥的名聲,帶著五個孩子,大的大,小的小,夠不容易的了。你張口就要人介半個園子,你可真是雁過拔毛!!”說完又戳戳春桃的腦門,“說你楞,就一點都不知龗道長進,姑娘確實是要幫她一個大忙,這個幫忙的價值,豈是幾盆花就能換來的?”
“她要是免了姑娘的花兒錢,不單不是討好姑娘,反而是侮辱姑娘了。姑娘的身價,就值幾盆花啊?”春杏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扭頭看著笑嗬嗬的顧染亭,“姑娘啊,這麽笨的丫頭,您還總帶著她,以後就讓她留在家裏看屋子算了,春梨那個懶丫頭,也該出來伺候伺候了,總縮在屋子裏繡花,布都不夠她用的!!春翹也整天縮在院子裏,擺弄那些花花草草,好好龗的女子,灰頭土臉的。反觀這個,小氣自私,還這麽沒腦子,氣人!!”
春桃吭吭哧哧的抗議,由於太吵了一點,被春喜一記眼刀,給製住了。顧染亭更加樂不可支了。她這幾個丫頭,在她徹底明白了這個時代的奴婢製度和世情之後,就對她們徹底的敞開了心扉。親娘曾說過,一個好婢女,頂的過一個好母親。心腹心腹,自己的心腹,這兩個字,不是白說的。顧染亭也想要有一個類似過命交情的女朋友啊上輩子,她活的,真的有點孤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