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維開淒慘一笑，“江州聖手，曾是蔣神醫關門弟子的楚孝廉，都說善君子嗣無望，你輾轉顛沛這麽多年，才這麽一點收獲，你覺得，這件事，是光有決心，就能解決的嘛？”
董維開是白刀紅血拚出來的人，不信空話和奇跡，“解藥的事，你可以繼續找。可你，還是留在善君身邊吧……”說完一把揪起顧卿涵，“你母親歹毒險惡，斷了善君的子嗣，我董維開有生之年，不會讓你們顧家兒郎，有善終的！！！這個誓言，我發給善君的母親，你看著，你給我看著！！我要讓你們顧家，斷子絕孫！！！”董維開用的是，一種分外輕柔的口氣。卻字字重逾千斤。
顧卿涵閉上眼睛，一個字都不反駁。
外麵的母女二人，都是渾身發抖，淚流不止……顧染亭忍不住，撲進張氏懷裏，咬著手指頭哭……她從來不知龗道，當一個人難過的極點的時候，不是發怒也不是嚎叫，而是無聲的哭泣。她也從來不知龗道，這種沒用的行為，會有出現在她身上的一天。尼瑪！！！好像有顆炸彈啊！！！
董維開輕輕鬆開顧卿涵，“所以，你也不能有兒子了。若有一庶子，我就殺一庶子……”要不是為了善君，董維開都想閹了顧卿涵……“染染是你唯一的孩子……哦，對了，你還有個良妾，染染還有個小了她五個月的妹妹……無媒苟合的孩子，我必會宰了她……”
顧卿涵這時才微微搖頭，“不勞舅舅動手，那孩子，不是我的。在齊州時，和那賤妾苟且的，不是我。至於庶子……”顧卿涵微微一笑，溫柔萬千，“在發現善君被下了惡毒之後，我就找人施針，截斷了我的精血……我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染染，是我唯一的孩子，舅舅，放心，放心……”董維開驚得連連後退了五步，都穩不住身子。
窗外顧染亭嗚咽一聲，卻都被張善君死死捂在了嘴裏，一絲都沒漏出來……
同是男人，董維開當然深刻的明白，顧卿涵這句話的意思，有多重的分量……他失神的跪在了地上，不知龗道他該說什麽，也不知龗道，他該怎麽反應……顧卿涵卻冷靜異常，過來扶著董維開坐好，又給他倒了杯茶，“舅舅，您說我獨斷獨行，這我認了。我就是這麽獨斷。而且，我還很自私。”說到這，討好龗的扯出一個笑容，“您看，以後就算善君好了，她也生不了孩子了……”
董維開忽然想一刀宰了顧卿涵，然後在自裁，他一把攥住顧卿涵的手，雙眼赤紅的瞪著他。
顧卿涵謫仙的氣場大開，淡然一笑“善君現在是不能生，以後好了，也是不能生。可不能生和不能生，是兩種境界。我能為善君做的，就是做最壞的期待，盡最大的誠心。這樣，如果以後有人以善君無出詬病於她，我就把我的醫案公布出來……”
後麵的對話，顧染亭都沒有聽見了。她被張氏強硬的抱著，離開了這裏。張氏緊緊抱著她，拉到了都尉府的後花園角亭，婢女們都被魏嬤嬤帶著，遠遠的站著。書房那裏，隻有都尉府的管家，知龗道她們母女二人去過。而顧府的下人，都被眼明的魏嬤嬤管束著，並不知龗道她們母女去了哪裏。
一直到顧染亭身體顫抖的幅度變小了，張善君才放開她，讓她站在自己麵前，而張善君自己則跪坐下來，低頭和女兒平時。雙手死死的扣住女兒的肩膀，“顧染亭，你記住，你今天，什麽都沒有聽見，也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不知龗道，什麽都不知龗道！！你知龗道不知龗道？”
顧染亭肩膀很疼，卻比不上心裏的難受，狠狠抹掉眼淚，“我都聽見了！！我都記住了！！我都死死的記住了！！我要報仇！！我要顧家那些瘋狗，不得好死！！！”她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麽恨過。仇恨的感覺，漸漸和恩人的重疊了，甚至比恩人的還要強烈……
張善君單手捏住女兒的雙頰，“你必須給我忘記！！這不是你要記住的事！！那是你父親！！你隻要記住，你父親，在外，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在內，是疼你若命的好父親，就可以了！！他說的那些話，你一個字，都不許記住！！你聽清楚沒有？！！”手上用力，“咱們都不要記得，都要忘記，都要忘了，你父親，永遠是頂天立地的……咱們要把這件事，帶進棺材裏！！”
顧染亭傻了下，瞬間就明白了親娘的意思。顧卿涵為了給母親被無子的罪名，自己廢了自己，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最沉重的羞辱。她作為女兒，要是知龗道了父親這件事，若被父親知曉了，那父親就再也不會見她了……古代男人，氣節大過天。更別說顧卿涵的驕傲性格，他不允許妻女知龗道這件事……母親，是如此的了解父親……
這世上，就是有這種人，隻願親人見到最完美的一麵。這是一種表達愛意的獨特方式，雖然別扭又坑爹……
顧染亭吸吸鼻子，使勁點頭，“我忘掉，父親的話，我都忘掉……”喃喃的說完，又堅定的看著張善君，“可是，父親的苦，母親您的仇，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伸手拉住母親的衣服，“母親，我知龗道，我錯了，我以前，大錯特錯了，我不該那麽張揚，不該那麽冒失，不該任性妄為，不該賣弄聰明……”
那時母親和她說，她做什麽，都有她這個母親在後麵做後盾。母女同披戰袍。那時她還以為是她的勇敢和反抗，激勵了母親，現在看來，母親早就看出來，她的冒失無用……顧染亭真是慚愧的要死。她小覷了古代的一切，還沾沾自喜自己那點子小手段小聰明，她改！！她這回，一定好好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