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展元出了少林禪院,到了外麵樹林,冒著黑一路往裏鑽,怪了好幾個彎才,回頭都看不見少林寺了,這才停下腳步。從地上撿了點枯枝敗葉,掏出火絨火石,生了一堆火。又撅了一根樹枝,用小刀削幹淨,將醬肘子串上樹枝放在火堆上熱了一下。這才席地而坐,把個一斤多的大肘子啃了個幹幹淨淨,還吃了幾塊糕餅。這回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子,才算吃飽。
展元抓了把土滅了火,準備起身往回走。走了沒幾步就有點犯蒙,出來的太急了,沒留神走的路,現在不知道怎麽回少林寺。而且那個年代的少林寺入了夜就基本沒有燈了,漆黑一片下跟山林融為一體,展元也不知道怎麽走才好。
於是展元摸黑朝著大概自己來的方向往回走,走了快半個時辰,才看見一道院牆,按院牆的形式判斷應該是少林寺的,但是肯定不是展元出來的那個後牆了。展元尋思著在外麵找估計更難找到,還是進去,沒準找自己住的地方更容易一些。想到這兒,展元墊步伶腰一縱就上了牆頭,見牆裏麵也是漆黑一片,月光綽綽之下能看見房屋的輪廓。展元凝目看了半天,應該是沒來過眼前的這套院子。
展元翻身下了牆,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一點聲音都沒有。左右看看無人,身子往下壓,疾步往外走。連續穿了幾個院子,展元繞的有點發蒙,少林寺可是不小啊,據史料記載,少林寺的寺院規模就有土地一萬四千畝,樓台殿閣房舍五千餘間。雖然經過五代十國的戰火毀壞了不少,但是宋代的少林寺也有將近三千間房舍。展元不熟悉環境,就找自己住的那一間禪房,哪裏那麽容易找的到啊。
胡亂饒了七八圈,展元就覺得麵前的房間院落都一樣,實在不好尋到自己的禪房。於是不在地上找了,飛身重新上房,在房上又跑出七八套院子。正找著呢,就見前方一個小院子裏有個人,提著個燈籠往前走,展元高興了,心想這人一定是寺裏打更的,找他問問就是了。
展元正要追上去,就見眼前這位身穿月白的僧袍身披袈裟,下巴上還有一捧須髯,顯然不是個普通打更的僧人。正好這老僧拐彎轉過身來,展元在房上瞧得清楚,正是“九轉還陽達尼佛”古風羅漢!
展元和古風在水晶宮有一麵之緣,因為重陽比武大會過去的時間不長,展元對他的長相還記得。現在一看見,展元就皺眉暗思:這古風羅漢不是在少林寺麽?為什麽歐陽方丈告訴我他沒在呢?莫不是有什麽隱情?
想到這兒展元沒敢吭聲,身子壓低在房上躡蹤潛行跟著古風羅漢。古風羅漢雖然是少林八大名僧之一,但是武功屬於八大名僧中的末位,沒能發現展元。領著展元左拐右拐,繞過幾套院子到了後角門的一間禪房門口。
這間禪房還亮著燈,古風羅漢推門而入。展元就在房上往下一翻身,頭朝下腳朝上,雙腳夾住房簷,身子就倒掛在屋外了。展元伸出小拇指蘸著點兒唾沫,在窗欞子上點了一個窟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往裏觀瞧。
隻見裏麵是一間普通的禪房,坐床之上坐定兩位老僧,剛剛坐定的是古風羅漢,另一個早等在屋中的是少林方丈“扭轉乾坤目覽十方”歐陽中惠。
此時歐陽中惠才開口道:“師弟啊,這幾天辛苦你了,白天隻能躲著點了,過兩天那展元一走,我就把春兒也支下山去,到時你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古風微微一笑道:“我去後山貓兩天倒也無所謂,隻是怕耽誤事情,今天下午見那位公子派來的人就是在後山見的。雖說這事見不得光,但是連寺門都不進,隻怕讓那公子挑理啊。”
“你放心吧。”歐陽中惠說道:“咱們策劃之事甚大,那位公子也不是拘泥於這等小事不放的人。對了,今天展元所來之事你告訴公子那邊的人了嗎?”
“已經告訴了,不過展元終究隻是個小人物,針對水晶宮的計劃也是在三月三之後,其實幫不幫他治傷不會影響。”古風說道:“再說水晶宮那邊終究是個旁支,三月三才是重中之重。”
歐陽中惠搖頭道:“凡是預則立不預則廢,無論巨細都要小心。咱們和那位公子合作,縱然是與虎謀皮,但也是我少林最大的機會,不能不使盡全力啊……”說罷他也歎口氣道:“你和公子那邊的人確認了嗎?到底下個月初,那人能不能到?”
“放心,那位公子的人已經探知他們出發了,不出意外,他們不等下個月就能到。”古風凝聲說道:“但是事情極為重要,方丈師兄你也要早作準備才是。”
歐陽中惠微微一笑:“我早已準備妥當,隻要他普……什麽人!!”歐陽中惠還沒說完,突然看著窗外大吼一聲,身子如離弦之箭一般就躥到了門口。
展元在外麵嚇得一激靈,腳上一用力,整個人倒翻而起,重回到房頂上,伸手從百寶囊中掏出一塊麵具就順手扣臉上了。就這麽個功夫,歐陽中惠就到了院裏了,此時的歐陽中惠哪裏還有白天飽學佛子慈眉善目的模樣啊!整個人麵色陰陳,活脫脫像地獄裏的羅刹。
展元雖然嗜武成癮,但是也並非不知進退,一看歐陽中惠的模樣就知道他動了滅口的念頭,而自己的能耐是萬萬不是對手。展元想到這裏不再猶豫,伸手從百寶囊中掏出白玉堂所贈的“無色雲霓煙”來。這東西就是個圓球的蠟丸,白玉堂告訴他了,這“五色雲霓煙”用的時候一捏再扔出去就行了,非常方便。展元捏破了蠟丸一抖手就衝歐陽中惠扔過去了。
歐陽中惠剛要上房,就見到房上之人衝自己一抖手,以為對方施展暗器呢,趕緊身子一晃躲閃過去。哪知這“暗器”居然在自己身邊炸開了,刹那間五彩濃煙彌漫,煙裏還帶著一股香氣。
歐陽中惠急忙從煙中閃出來,但是還覺得有點頭暈眼花,就知道這香氣有毒,趕緊屏氣凝神暗運內功,這才把毒壓下去。書中帶言,這五色雲霓煙中真的有毒麽?不假,就是有**,白玉堂製作這個的時候就在其中摻入了“白麵判官”柳青送他的“雞鳴五鼓斷魂香”。不過因為份量淺,用量少,所以對於歐陽中惠這個檔次的高手不會直接迷暈。不過濃煙滾滾之下,加上有**的作用,即便是歐陽中惠也沒法再追擊展元了。
這時候古風羅漢才走出來,提鼻子一聞:“師兄,人呢?”
“唉,未曾抓住。”歐陽中惠歎口氣道:“想不到來人輕功如此高絕,要不是我練了幾年雞司晨犬守夜的功夫,隻怕還真發現不了他。可惜讓此人跑了,也不知偷聽了我們多少東西。”
古風搖頭道:“師兄大可不必太擔心,今天我們講的東西不多,讓人聽去了也無妨大局。不過我們還得想想,到底是什麽人竟敢來少林寺探我們的底。”
歐陽中惠聽了古風說的話凝眉道:“不管是誰,我們以後都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了,下次我們還要找個更隱蔽的所在。”古風道:“可惜我們都不精通機關暗道之術,要是能修個密室就好了。”
歐陽中惠點點頭,望著展元消失的方向,麵色陰寒,不知道想些什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提歐陽中惠怎麽想,單說展元逃走,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如喪家之犬!在少林寺裏這通跑啊,居然歪打正著讓他找到自己住的禪房了!展元回到禪房往裏一躲,就覺得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
想展元也不是沒和高手交手過招,自己的師父“移星換鬥”穆中平功夫就不必歐陽中惠差,“金燈劍客”更是高於歐陽中惠,但是展元頭一次感覺到天榜上高手的那種真正的殺氣!他明顯能看出歐陽中惠是動了殺念的,這是展元之前接觸的高人中沒有的體驗,同樣是殺氣,自己下山時麵對的蒲天雕的殺氣和歐陽中惠比簡直螢火比皓月。展元竟然不敢與之爭鋒!
此時的展元暗自感歎,自己雖然前世今生加一塊習武三十多年了,但是跟頂尖的這些高手比差距還真不是一點半點啊!但是感歎之餘想想也後怕啊,歐陽中惠明顯在謀劃什麽陰謀,展元冷靜下來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知道的內容:歐陽中惠有個合作的人,稱他為什麽“公子”,這個陰謀裏還涉及了自己的師門水晶宮,陰謀會在三月三武林盛會上展開,而且過段時間就會有另一個合作之人來少林寺和歐陽中惠免談。越想展元心裏越驚訝,這陰謀太大了,很可能是針對整個八十一門盛會的,但究竟歐陽中惠和“公子”謀劃的是什麽,展元死活想不明白。
展元知道自己,研究這些事情,腦子不夠用。他有心會水晶宮去通知老師穆中平,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這位恩師也不是善於謀劃之人。展元思來想去,自己認識的人裏,善謀者也就那麽幾個,一是師弟雲榭,也就是金刀謝家的後人謝雲亭。不過雲榭離開小蓬萊後不知所蹤,展元找不到。而且雲榭狠水晶宮入骨,自己找他他也未必幫忙;二是九天玄狐夏八姑,但是展元也一樣不知龍雲鳳和夏八姑的下落;三就是“翻江鼠”蔣平,蔣平為人機敏聰慧,加之又和自己的哥哥展昭關係不錯,而如今自己和白玉堂關係也形同莫逆,想必不會拒絕。所以展元打定主意,明天就下山!下山之後一定要回一趟東京汴梁,讓蔣平好好給自己分析一下到底少林有什麽陰謀!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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