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冷閱從床上醒來。
“怎麽我每次喝酒頭就痛呢?”冷閱撫著頭痛欲裂的腦袋,自說自話道:“看浩子跟霄稷他們每回喝那麽多酒,也沒見他們頭痛啊?”
“娘,你拿熱毛巾敷敷頭,爹說這樣頭就不痛了。”繡兒擰著熱毛巾過來。
“繡兒,怎麽你?”冷閱瞧了眼外麵,媽呀,都日上三竿了。
“沒辦法呀,娘昨夜喝酒喝醉了,家裏又這麽忙,爹爺爺奶奶還有哥哥都做事去了,爺爺怕娘醒來難受,就讓我來照顧娘了。”繡兒小大人似的說道。
“你照顧我?”冷閱接過熱毛巾,摸了摸繡兒的小腦袋,“我家繡兒真是長大了。”
“娘還說呢,娘迷迷糊糊的說頭痛,繡兒都擰了好幾次熱毛巾給娘換上了,娘,你頭還痛,快敷敷,敷一敷就會好些的。”繡兒心疼冷閱,催促道。
“乖孩子,娘這就敷。”冷閱被自家的孩子很懂事的關心她,心裏暖暖的。
下了床,冷閱牽著繡兒出來,家裏早就忙開了,連老漢忙著收花瓣,金嬸子勤快的理著收來上來的花瓣,錦兒依舊負責濾水。
昨天邱嬸把花瓣都搗碎了,她也是時候去做最後一步給脂粉潤膚膏加蜂蠟了。
今天忙完,大概就能交出三百來瓶的貨了。
“月娘,你餓了吧?廚房鍋裏你嬸兒給你留著飯,你去吃些再做事吧。”連老漢稱完稱,見冷閱就要往後院走,叫道。
“哦,我知道了,爹。”冷閱現在頭都是暈暈的,實在沒什麽胃口吃東西。
“連大娘,你給我吃的什麽呀?我要吃燕窩鮑魚,不想吃這些連豬都不吃的東西。”廂房裏傳出那位受傷姑娘的嫌棄聲。
“還想吃燕窩鮑魚,姑娘,我家窮的連肉都快買不起了,你要有錢,你趕緊離開我家,別擔誤了你千金大小姐的胃口。”冷閱聽到邱嬸把碗重重一放的聲音,接著,邱嬸人氣呼呼的出來,罵了聲:“什麽人啊。”
連老漢搖了搖頭,那位姑娘在他家住了不到兩天,昨兒個對月娘發脾氣,今兒個嫌他家的飯菜連豬都不吃,要不是看她受傷,真想把她趕走,家裏就清靜了。
“嬸兒,飯端進去了就別管她吃不吃了,走吧,我們去後院幹活去。”冷閱朝生氣的邱嬸招了招手。
邱嬸走過來,問冷閱:“你頭痛不痛?要不嬸兒給你煮碗糖蒜水給你解解酒?”
“不用了,嬸,我們去把昨天沒做完的事趕緊忙完吧,早些交貨,心裏也踏實些。”冷閱拉著邱嬸道。
“你還沒吃東西呢,鍋裏還有……”
“我想吃的時候會去吃的。”冷閱不等邱嬸把話說完,推著邱嬸進了後院。
“你這孩子。”邱嬸也不勉強冷閱,說說笑笑的開始忙碌起來。
忙到傍晚,冷閱數了數脂粉和潤膚膏的數量,因為這兩天收上來的花瓣多,她和邱嬸光是今日就比預計的多做了一百多瓶。
家裏之前訂的五百個小瓷瓶眼看要用完了,還有珍珠粉,白紙等等,算算帳,光是訂這些材料的貨,就差不多要七十多兩銀子,每日收花瓣共計開銷就要二兩銀,家裏所剩的銀子就剩那麽二十幾兩了,怎麽辦啊?
這添補的還債法還是支撐不下去,剩下的銀子拿去少進些貨,最後還沒交完周員外的貨,她家連飯都要吃不起了。
“月娘,你是不是在愁進貨的銀子?”邱嬸盯著冷閱的表情問。
“加上昨天的跟今天的,我們交了五百瓶貨,唇紙一盒三百文,脂粉和姻脂是四百文,潤膚膏五百文,除掉成本,賣的利潤也算高的了,可家裏的銀子必竟有限,交給周老爺這批貨,我們也就供了二百一十七兩的貨,剩下近一千七百八十三兩的貨,家裏的那點銀子,的確快供應不下去了。”冷閱耷拉著頭,很愁道。
“別擔心啊。”邱嬸拍了拍冷閱的手安慰她,從衣兜裏拿出素布包起的銀子塞到冷閱手裏,“這裏麵有三十一兩銀子,是我攢的,先拿去買材料,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浩……子不也每日打了很多獵物回來嗎,頂的上的,別擔心。”
邱嬸人前人後叫年子浩子不停轉換甚為苦惱,總擔心有一天自己叫錯,害了全家。
“不行啊,嬸,這是你的私房錢,我不能要。”冷閱把銀子推了回去。
“什麽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現在家裏還債要緊,嬸兒還留這些私房錢做怎,拿著。”邱嬸崩著臉,一定讓冷閱收下。
冷閱猶豫不決,嬸兒的這些銀子是解了目前的燃眉之急,可下次呢?她們又從哪湊銀買材料?
連浩起早貪黑的進山,就是因為能多獵得幾張毛質好的狐皮賣錢,一張純色上乘的狐發能賣上百文錢,連浩這兩天幾乎能獵個十幾張回來,再這樣下去,山裏的白狐都要瀕臨滅絕了,冷閱要擔心的是連浩進山越深,就越危險。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別想了。”邱嬸把東西收拾好,起身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家裏又不是賺不到銀子,我今日跟村裏人都打了招呼了,收上來的花,先欠著,等家裏的銀子回籠了,再跟她們結帳,她們都同意了。”
難怪她看到爹收花的時候沒見付錢的,原來嬸兒一早跟村裏人打好招呼了?
有這樣的家人支持,她更不該先泄氣的,“嬸,謝謝你!”
心裏除了感動還是感動,拿著嬸兒給她的三十一兩銀子,眼睛紅了,嬸兒身上有多少私房錢她還算不出來嗎?
嬸兒以前沒嫁進來連家,日子過的清苦,是她請村長做的媒,拿了十兩現銀做聘禮,就娶進門了。
這大半年來,家裏雖說賺了些銀子,可也欠了一屁股債,她和連浩都沒給過銀子給嬸兒,這三十一兩銀子肯定是嬸兒昨兒個說娘家有事,回去東拚西湊借了二十兩回來救急的。
嬸兒家並不富裕,這些銀子隻怕是嬸兒磨了好多親戚,想到嬸兒提前借好進材料的銀子,冷閱心裏又難過又感動。
“收拾好了,我去煮飯,浩子該回來了。”邱嬸知道此時月娘的心裏不大好過,而她能幫的也隻有這麽多,她現在也愁著進了這次的材料後,下次進貨的銀子也不知道浩子湊不湊的出來?
這個家還是要靠他們兩個。
天剛擦黑,連浩背著大大小小的獵物回來了,一進門,連浩興奮的叫道:“月娘,月娘,你看我打到什麽了?”
冷閱聽到聲音,急急的跑出來,剛要問呢,廂房那邊就響起了那位姑娘的哭訴聲:“連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快餓死了。”
連浩聞言,問冷閱:“嬸兒沒給她送吃的嗎?”
冷閱翻了個白眼,道:“她自己嫌嬸兒做的飯菜不好吃,嬌氣的不吃,管她呢,餓了她自然會吃,懶得侍候,對了,你剛才要給我看你打到什麽?這麽高興。”
“保證你一輩子都沒見過。”連浩興奮的拿下身上的各種各樣的獵物,其中有一種純正金黃的皮毛特別紮眼。
冷閱一眼就看到了,拿過來問:“這是狐毛?”
“是啊,沒見過吧?”連浩滿臉的笑,翻著整張的狐皮道:“這狐皮拿到市集上去賣,少說也值個二兩銀子,要不是家裏缺銀子周轉,真舍不得賣,留著給你做背襟,一定好看,你膚色白。”
“她一個村婦,也配穿這種純色好的狐皮?”姑娘不知什麽時候起來了,聽到連浩的話,氣得鼻子直哼哼,對連浩撒嬌道:“連大哥,那張狐皮我要了,你給我。”
“憑什麽給你啊,你在我家又吃又住,連醫藥費都是我們付的,這些我還沒找你要呢,你現在還恬不知恥的要我家這麽值錢的狐皮,我家欠你的啊。”冷閱真覺得好笑,這姑娘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在她家想白吃白拿啊,她說要,他們就乖乖的給她?當自己什麽人呢,真是的。
“什麽?我有說不給你銀子嗎?你說吧,我的藥費,加上那張狐皮,共多少銀子?我現在就給你。”姑娘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冷哼道。
“你有銀子?”冷閱有點好奇。
“當然,你開個價吧。”姑娘仍是對冷閱不屑一顧。
“那我得好好算算。”冷閱眼珠子一轉,這姑娘看著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既然你情我願,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十兩,一手交銀子,一手交貨。”
“一百兩,我現在就拿給你。”姑娘說完就轉身一跳一跳的進了屋,然後拿了一張銀票扔給冷閱,鼻孔朝天道:“我沒有一百兩的銀票,最小的麵額就兩百兩,全給你,可以把狐皮給我了吧?”
連浩撿起銀票看了一眼,驚道:“朝庭通寶錢莊的銀票?姑娘,你到底是什麽人?”
看到連浩驚訝的表情,冷閱也怔怔的看著這位姑娘,這姑娘傲慢,霸道,看樣子她的身份真的是大有來頭,說不定是哪位大官的千金小姐,不然也不會一出手就兩百兩銀票甩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