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連浩摸了摸被揪紅了的耳朵,盡管很痛,但心裏卻甜,“你……是原諒我了嗎?”
“連浩。”冷閱把身上簡單的行囊往床上一扔,並不看他,隻道:“我對你談不上原不原諒,我回來,是因為不想看到錦兒繡兒被你牽連,你的事總有辦法補救。”
“嗯。”連浩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做了最壞的打算,絕不可能連累自己的家人,他也相信以霄大人當官這些年的作風,當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時,會出手相救他家人的。
這也是他為什麽敢賭這場局的主要原因。
怕隻怕……
雖然他沒有當過官,但也略知朝庭一二,為官不正之人並不在少數,更何況他的事與朝中權貴柳相有直接的關係。
而柳相爺與霄大人的父親霄恒是死對頭,霄大人接他的案子,中間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但他相信,霄家是不可能失去抓到柳相這個把柄的機會,他,願意做霄家父子手中的製衡柳相的棋子。
或者他爹以為,他是為了月娘的感情去賭這場局,或許吧,能讓他真正下了決定的源頭是月娘,他不想頂著他哥哥的身份一直讓月娘誤會,與他不能夫妻圓滿,成為遺憾。但他憋屈在心裏多年的不公誰來替他還?還有他哥哥的枉死,僅僅隻是殺了萬寶芳就能為他哥哥報仇了嗎?那些真正殺他哥哥的人還在逍遙法外,他哪怕最後還是哥哥連年,無法恢複連浩的身份,他也要把他哥哥的仇報了。
冷閱見連浩嗯了一聲後就沒在作聲,坐在那裏像個木頭人似的,很是氣惱,“你嗯嗯嗯,嗯什麽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事會牽連一家人,你還像尊佛似的杵著?還不去做什麽?”
“做什麽?”連浩抬起眼皮望著冷閱。
“當然是阻止以防萬一之事啊,合著錦兒繡兒不是你親生的,你這個叔父就不把他們的命當命是吧,你能不能急一下啊?他們還是孩子,是你連家唯一的根苗,你真忍心他們因你而被砍頭啊?”冷閱快被連浩氣炸了,氣得團團轉,“不行,還是分家算了,這樣會不會連累不到他們?”
“也不行啊,一分家不是等於承認你就是連浩,坐實了罪名?怎麽辦呀?”
就在冷閱一團亂時,連浩抱住了她,心存感激道:“月娘,謝謝你還在為這個家著想,你不用擔心,我自己的罪,我自己扛,決不遷連你們。”
“你自己扛?怎麽扛,那霄大人說流放充軍的逃兵是要滿門抄斬的。”冷閱心情複雜道:“你扛得起嗎?”
“扛得起,我相信霄大人最後無能為力,他也會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會保下你們的。”連浩說話時,手中的力度加大了幾分,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不能與月娘執子之手,白首到老。
冷閱被連浩勒得生疼,微微蹙了蹙了眉,靠在連浩寬厚結實的胸膛上,其實整件事細細想一想,冷閱覺得連浩是挺冤的,僅因說了幾句得罪話,就被流放充軍,得知家裏鬧饑荒,活不下去時,捫心自問,換作她,她會不會和連浩做同樣的決定?
可在戰場上假死逃生,冷閱真覺得連浩失了軍人的骨氣啊!為什麽不用別的方法解決此事?流放充軍的罪她問過霄大人,刑滿五年就可放回家,若表現好,掙得軍功,上頭不僅可以免除罪行,還有獎賞,甚至會破格提拔升為副將的,在軍隊裏也有不少,以連浩的武功,完全可以在戰場上頑強殺敵,掙到軍功,為什麽就不能走正當途徑?非要做個逃兵?
算了,人已經逃回來了,在怪他也無濟於事了,她現在做的就是幫助連浩怎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最好能讓霄大人幫連浩洗清冤屈,隻有在連浩無罪時,這個家才能徹底的安全,否則這誅連之罪頂在頭上,還有安心之日?
“連浩,在霄大人未證明你是清白之時,你不能再用武功了,知道嗎?”冷閱想到萬寶芳招供,說連浩是劉府的刺客,怕連浩露陷,叮囑他道。
“嗯。”連浩很乖的點頭應道。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冷閱拿這個連浩沒辦法,他犯了這麽大的事,難道就沒什麽要和她說的嗎?隻知道嗯。
“為什麽?”連浩很配合的問。
冷閱撫額無語了,跟一個悶不作聲的悶葫蘆說話真是一件累事,這是不是就叫皇上不急太監急?
“你說為什麽,還不是你仗著自己的腳好了,武功蓋世,想私下殺人唄。”
“你知道了?”連浩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難道你就沒別的什麽話要跟我說嗎?”冷閱問道。
“我愛你!”連浩望著冷閱的眼眸很認真的說道。
“我不是要你說這個……”
冷閱在房裏抓狂的追著連浩打,連老漢和邱嬸在廚房做飯,聽到房裏的動靜,彼此欣慰的笑了,月娘回來了,比什麽都好。
浩子這幾年過的太苦了,他心裏所受的委屈,也該是時候還他一個公道,他頂著年子的身份,無法放開心扉去結婚生子,如今,他對月娘動了真情,與她真心想過日子,不想讓月娘誤會,他不能看著連浩每回被月娘罵時,那種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難過除了他,沒人體會。
現下好了,月娘知道了真相,浩子心裏就不會那麽苦了,打吧,打完他們以後夫妻同心,這個家才是真正的家。
“月娘。”連浩捉住冷閱捶下來的手,輕輕的給她捏了捏剛打痛的地方,溫柔道:“我真的除了愛你!和謝謝你!已表達不了什麽了。”
他知道月娘想聽什麽,可此時他隻想靜靜的抱著月娘,是他連浩對她的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愛,僅此而已。
“都什麽時候了,還說肉麻的話。”冷閱依在連浩身上,不管連浩身為軍人他合不合格,但她不得不承認,連浩真的是一個好男人。
“明日就是清明節了,我帶你去祭拜我哥吧。”連浩輕輕的撫著躺在他身上的冷閱說道。
冷閱歎了口氣,“你哥死的冤,都過了這麽久了,也不知道霄大人能不能幫捉拿到凶手,以慰他的在天之靈。”
“會的,隻要萬寶芳在,凶手就逃不了。”連浩咬了咬牙道。
“別難過了。”冷閱坐起,對連年的事她也很是同情,娶了萬寶芳那種女人,命喪黃泉,是誰都氣,拍著連浩的手安慰道:“我相信你哥的死,霄大人一定會給死者一個交待的,他是好官。”
霄大人治理眾山縣以來,一直是百姓心中公認的好官,他嫉惡如仇,官風正派,凡百姓告官,處理的都很公正。
“我知道。”連浩在心裏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位霄大人身上。
“連浩,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吧。”連浩自萬寶芳把他告了後,他就在等著月娘問他。
冷閱不明白道:“你的罪遠沒有那麽嚴重,既然是冤枉,為什麽不早點讓霄大人幫你?”
連浩回道:“我雖知他是個好官,但判我刑的必竟是柳相,何大人一介知縣沒有那麽大膽,霄大人接與不接,我心裏沒底,直到現在,他能不能與柳相抗衡,還我清白,都未可知。”
“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他是朝中權貴,看樣子我們要做好心裏準備了。”冷閱承認道:“但我還是相信這世上自有正義,邪最後勝不了正的。”
“希望如此。”連浩可沒月娘想的這般簡單。
但,他還是願意一賭,不賭,他永遠隻能用他哥的身份而活著,不能報仇,不能給家人帶來安全,他不願讓他們這樣活著。
村長夫人聽說了連家的事,很是擔心,對村長說道:“孩子爹,你說那個連年如果真的是流放充軍的連浩,那你收留他們一家,到時他們一家獲罪,你會不會也被牽連?”
“沒影的事。”村長坐在炕上,飲了一口茶道:“不管是連年還是連浩,他們明顯都有冤屈,霄大人接此案時,心裏就有底了,連家獲什麽罪?”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他們家還欠咱家幾十兩銀呢,我可要回來,萬一真出什麽事,他們一家被殺頭,到時銀子找誰要?你也說了,連浩得罪的可是柳相,柳相,嘖嘖,那是朝中一品大員,你那表侄子隻是小小的縣令,能比嗎?”村長夫人說著就要下炕,放不下自己借出去的銀兩。
“柳相又如何,難道就要不分青紅皂白一句話把人流放嗎?朝中有此貪官,國將不國也。”村長義憤填膺評論朝堂道。
“你想死啊。”村長夫人打了下村長,“朝庭一品大官豈是你說的。”
“說的好。”霄稷進門聽到村長的評論,給他鼓掌道:“表叔真是一針見血。”
“霄大人見笑了。”村長見霄稷來了,趕緊從炕上下來,推了一把他婆娘,“還楞著幹嘛,去給大人倒茶呀。”
“哦。”村長夫人反應過來,趕忙去備茶,沏好茶後,村長夫人問了一句:“大人,今日就留在這裏用個便飯吧。”
“好啊,辛苦表嬸了。”霄稷一口答應道。
村長夫人沒想到霄大人竟會留飯,榮幸備至道:“不辛苦,不辛苦,隻要霄大人能吃得慣我們這鄉下的飯菜,我們就很高興了。”
“快去把家裏藏的那些野味都給霄大人每樣做一道菜,霄大人喜歡吃。”村長聽到霄稷要留在他家吃飯,很是高興,指揮著他婆娘快去準備。
“說到野味,侄兒感謝表叔這些年一直給我送著。”霄稷很客氣的向村長道了謝。
“哎,那些野味也不是我打的,都是他們打的,特別是連家,每回打到好的獵物時,都托我給大人帶些,說起連家,他們真是不容易,以前為了能在這落戶,也沒少在村裏扶持窮落戶,現在日子剛過好些,竟扯出這麽些糟心的事來。”村長察言觀色的望著霄稷的表情道。
霄大人接連家案子的時候,很明顯是護著連家的,若是他幫著連家說好話,是不是在大人麵前就會博得好感?將來他也能受到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