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幾個兒媳在一眾丫鬟下人麵前失了得體,拿起手中的拐仗在地麵上敲了幾敲,威儀十足道:“瞧你們一個個的,如此失態,平日裏我教你們的那些端莊舉止去了哪裏?不就一個許言華嗎?至於害怕成這樣?”
老夫人嘴上雖是這麽說著,心裏也是心煩意亂,這個許言華還真像狗皮膏藥一樣,怎麽甩都甩不掉呢,平時逢年過節的往她劉府跑已是很煩了,現在她劉府還得為她擦這樣的髒屁股更是煩上加煩。
不怪她的這些兒媳怕了許言華,哪次來劉府,不把她這幾房的叔嬸煩個透頂,打發個幾兩銀子何時罷休過?
唉,要不是看在許言華的父親跟她還有幾分交情,又對她有過救命之恩,她劉老夫人又怎麽會養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在她劉府。
原想著幫她找了戶老實巴交的獵戶人家,自己再墊點銀子,打發了她讓她好好的過日子,誰想這許言華竟欺負人家金山老實,偷人也就罷了,竟還弄個野種出來,俗話說士可忍孰不可忍,一個堂堂的七尺男兒被欺負成這樣,她劉老夫人也真的不好出麵說什麽了。
下人還在等著回話:“老夫人,表小姐小人是請還是不請?”
“請吧。”劉老夫人也是無可奈何,若不把人請進來,那許言華定會在劉府大門口哭天喊地,細數著她父親在劉府時曾盡心盡意侍奉,為了救她讓山賊把命都給送了,她劉老夫人在這鎮上一向德高望眾,又怎會讓這一小小女子在外毀了她的名聲。
“老夫人,若是這個許言華真被金山休了,老夫人打算如何安置?”劉府大媳婦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以前許言華逢年過節名義上是來探望劉老夫人,送禮的,可哪次劉老夫人真正招待過她,每回那個許言華來,都是打發了她們幾房招待。
出個幾兩銀子也就罷了,可像許言華這種厚顏無恥的人,拿了銀子,還喜歡順帶著一些她們的金銀首飾,每每跟劉老夫人訴苦,劉老夫人也是嘴上勸她們重新買個,就當破財消災,可她們每個月的月銀就固定那些,劉老夫人又從沒多賞過,如此被許言華折騰,她們幾房還不破產。
雖然她們後來學乖了,隻要一聽到許言華來了,值錢些的金銀首飾都偷偷藏起,戴些並不值錢的簪花,從以前的幾兩銀子到後來的幾十文打發後,許言華在她們麵前也就好多了。
現在許言華被金山休了,若劉老夫人還念在她死去多年父親的份上繼續收留許言華,她們不是破點財那麽簡單了,簡直對她們而言是個大災難啊,誰原收留這樣不知廉恥的災星。
劉老夫人看了看她幾房兒媳,發話道:“先聽聽她怎麽說吧,若她真的被金山休了,咱也不能再去強製金山收回休書,人都已經被咱們欺負成這樣了,再欺負下去,也是要遭天譴的,我也知道你們幾個見到許言華也煩,我也煩,這樣的貨色誰不煩啊,等她來了自己說,實在不行就把她打發到令縣那邊,不再讓她再煩你們幾房。”
幾個媳婦聽後,都感恩的向劉老夫人行禮:“老夫人英明,兒媳們叩謝了。”
“起來吧。”劉老夫人抬了抬手,這許言華說是說在劉府寄養的,可她從來沒有管過,都是交到她兒媳房裏管束的,大致她兒媳也是煩了這個許言華,將養著了,以致在劉府竟做出那樣羞恥的苟且之事來。
說到底,許言華變成今日,她劉老夫人還是有責任的,當年許言華的父親臨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女兒,她也是有負所托啊。
“老夫人,老夫人啊,您一定要為言華做主啊。”許言華人未到哭聲就先到了。
許言華拉著海子一見到劉老夫人,就撲到劉老夫人的腳下,邊哭邊唱道:“老夫人啊,我言華的命好苦啊,以後言華的日子該怎麽過啊……”
劉府四大媳婦一聽,臉上表現出來的都是不屑的蔑笑來,她們都沒猜錯,許言華還真被休了,還別說,那個金山真是夠爺們的。
“金山休你了?”劉老夫人聽到許言華哭就煩,直接了當的問道。
“若是休了就好了,言華還能回劉府再侍候老夫人,偏那天殺的金山,一言不發的人走了,走就走了吧,他竟把家裏的銀子都卷跑了,老夫人,你說這以後叫言華該怎麽過啊?”許言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想從劉老夫人這裏弄些銀子,以後也好過她自由的日子。
說實話,她才不願回劉府呢,劉府的規矩多,她許言華若回來,天天不是被老夫人一通教訓,就是被她那名義上的幾房叔嬸教訓,哪像廟山村那般自由啊,再說那幫村民,聽到她來劉府,指不定有多害怕呢,她就是要把劉府搬出來嚇唬嚇唬他們,看他們以後還敢欺負她,至於金老婆子那藏著的十兩銀子,她自然有本事偷到手。
劉老夫人聞言,鬆了口氣,沒休就好,沒休這個許言華她還得回那個鄉下過日子,想到那個叫金山的還有一個親人,便問道:“山子把他姑媽也帶走了?”
若真帶走了,劉老夫人也頭痛,那金山是休不了許言華是鐵了心不回來了,那她劉府還得養這許言華一輩子。
“那老婆子還在呢,金山一人走了。”許言華淚痕滿麵的抬頭求助劉老夫人,“金山這一走,留下我們孤兒寡母還加一個什麽事也做不了的老婆子,可怎麽活啊?”
劉老夫人搖了搖頭,那金山的姑媽許言華何時養過她,有病有痛時都是金山床前床後的侍候著,許言華連頓飯都未做過,在她麵前訴苦,真當她不知道,不過劉老夫人也沒打算揭穿許言華,想來那金山臨走時是把家裏那點銀子都給了他姑媽了。
金山是個孝子,這點劉老夫人不容懷疑的。
“說起你那姑媽,也是個命苦的女人,言華啊,不是我老夫人說你,你就應該好好孝順你姑媽,想當年,你姑媽為了你那老爺子,還有金山,楞是不肯嫁人,結果拖成了二十七八的老姑娘,若不是老爺子身體不行,金山還小,老爺子做主把她嫁給了同村的鰥夫,聽說老爺子死後連副好的棺材都沒有,是金山和你姑媽還有那個窮的叮當響的鰥夫鋸了幾塊木板,自己釘成的棺材埋了,可憐呐。”
劉老夫人說到這歎了口氣,“好在那個鰥夫對你姑媽還有金山也好,可惜命不長,不然活到現在,金山也不會娶你了,你呀,還不知足,我劉府也給了你一百兩做嫁妝,除了給金山的老爺子和他姑父打了副好的棺材,請了道士做了兩場法事,用去了十兩銀子,你也還有九十兩過日子,金山這些年也一直在養家糊口,何苦金山把銀子帶走了,你就過不下去了?鄉下有田有地,自給自足的,這些年你能用了這麽多銀子?”
“是啊?每年你來劉府,劉府也是打發了銀子的,這些銀子都去哪兒了?金山一走,你就跑到老夫人這哭窮,言華,不是大叔嬸說你,你可別忘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別總一有事就往劉府跑,你自己的事你還是自己處理吧,我們幾個幫你擦屁股也擦煩了,現在你們那個村還指不定對劉老夫人說什麽呢,說我們劉府仗著有幾個子兒的,就欺負老實人,劉老夫人是信佛的,言華你可不能嫁到鄉下,就把劉府的名聲弄臭了啊。”劉府的大媳婦嗤了一聲,語氣冷冷的。
許言華聞言,這是大叔嬸明著說她,暗著是讓老夫人不管她呀,那哪行,於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起來了,“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啊,言華從劉府帶去的銀子哪夠過日子啊,且不說金山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她姑媽年年生病,沒錢治病,金山還不是偷偷拿言華的銀子去請大夫,言華除了嘴上說幾句,藥已經灌到那老婆子的肚子裏了,銀子還能要的回嗎?早就七拚八湊的用完了,也就這兩年吧,金山學了點打獵的本事,存了個十兩銀子的,可他這一走,把家裏存的銀子全卷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海子又小,這日子喲,沒辦活了。”
“我的爹耶,女兒好慘啊……”許言華越哭越起勁,看到劉老夫人還是無動於衷,就把她死去的爹搬出來了。
果然這招奏效,劉老夫人又頭痛了,知道跟許言華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於是又甩鍋給她幾個兒媳,“你們幾房一人湊個四兩銀子給言華,讓她回去過日子吧。”
說完,劉老夫人借著頭風病發作,回自個的屋裏養病去了。
“老夫人……”劉府的四房媳婦欲哭無淚,昨兒個她們為許言華兒子惹禍的事,出了四兩銀子,一房各攤了一兩,今兒個老夫人又讓她們每房拿四兩給許言華,真當她們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呀。
兩天時間不到,這一出就出了五兩銀子出去,她們每房每日的開銷有多大,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真夠倒黴的。”老四媳婦氣呼呼的拿了四兩銀子丟給許言華後,扭頭就走了。
其她三房也是一邊罵著,一邊掏銀子,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了。
許言華一下得了十二兩銀子,也不管她叔嬸們是個什麽態度,拉著海子又屁顛屁顛的離開劉府回了廟山村。
冷閱再次踢醒了守在房門口的‘門神’年子,“你以為你這樣天天守著我就可以了,我要走,你守也守不住。”
“我會點穴,你想跑也跑不了,你跑遠了,我拿石子就能封了你的穴道,信不信?”年子睜開眼見月娘冷著張臉,笑嘻嘻的道。
“別以為你會點武功就了不起,有本事你守我一輩子。”冷閱白了一眼年子,真不知道年子是什麽時候把窗戶釘死了,難怪他有持無恐的。
“那我就守你一輩子。”
“臉皮夠厚的,起開了,繡兒昨晚說今早想吃麵條,好狗不擋道知不知道。”冷閱看到年子嘻皮笑臉的樣子就心煩,要不是她舍不得繡兒這個貼心的女兒,她不走才怪。
想到繡兒,冷閱的心就軟了,那孩子,真夠粘她的,昨晚粘了她一晚上,就是要跟她睡,在她懷裏娘啊娘叫的她心疼死了,有什麽辦法,誰讓她舍不得孩子,隻好忍了年子是個二婚,還外加一個不配為人母的萬寶芳。
“繡兒,你娘又凶爹了!”年子從昨晚終於知道月娘的軟肋了,於是朝床上喊繡兒幫他。
“你別吵她,孩子還在睡呢。”冷閱嚇得趕緊捂住了年子的嘴。
捂著年子嘴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看繡兒有沒有被她這個不懂事的爹給吵醒,看到床上沒動靜,冷閱籲了一口氣,道“孩子在長身體的時候,讓她多睡會。”
“嗯。”年子出聲認同,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冷閱,笑著。
冷閱被年子熱辣辣的眼神看的全身不舒服,鬆開手沒好氣道:“別以為我是你買來的媳婦,你就覺得是板上釘釘的事,你要是不把那個萬寶芳打發了,我還是會走的。”
“嗯。”年子依舊看著冷閱笑。
“傻不拉嘰的。”冷閱對這個年子投降了,這男人一天到晚話不多,但他的眼睛全在自己身上打轉,也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移開了年子,冷閱進了廚房,連老漢總是比她起的早,叫了一聲爹後,冷閱開始為倆個孩子準備早餐。
這次她學乖了,做好麵條讓錦兒和繡兒到她房間吃,那個萬寶芳挺怕年子的。
“好心人在家嗎?”門口有人叫了聲。
年子從房裏出來,對廚房的連老漢和冷閱喊了聲:“我去看看。”
年子轉著輪椅來到門口,看到門口站著三個乞丐,眉頭蹙了蹙,道:“一大早的,你們行討,也太早了些吧,家裏的早餐都還沒做好呢。”
門口站在前麵的乞丐哈了下腰,笑道:“這位當家的,我們哥三不是來討口吃的,我來是想問問好心人,你有沒有看到一二十六七歲,邋裏邋塌的女人,瘦瘦的,黑黑的,她叫萬寶芳,不知好心人有沒有見到此人,她是我媳婦。”
“有!”年子點了點,朝屋裏大叫了一聲:“萬寶芳,你男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