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時遷和白勝各司其職去以後,卞祥那邊分房也分得完畢了,祝彪便動身了,繼續往登州方向而去。
杜壆道:“寨主,如今咱們的行跡已露,咱們再走下去,各地的官員就有了準備,恐怕意義不大了。”
祝彪想了想,覺得杜壆的話也有些道理,但是他隱隱感到心中有一絲不安,這還在濟州境內啊,別的州府會是什麽樣子,當真是想也不敢想。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是要複製宋朝,因為複製了宋朝的結果是肯定攔不住不久的將來舉著馬刀殺來的風煙滾滾來天半的女真鐵騎的。怎麽辦?不,還得繼續走下去,再去別處看看,看看他自己治下的梁山泊特別行政區到底是什麽樣子的,該怎麽去改造,改造得能在日後的無論什麽鬥爭中都能立於不敗之地。中醫治病,講究個望聞問切,祝彪覺得繼續往下走,就是在望聞問切,給梁山泊特別行政區望聞問切。
隻有望聞問切的準確了,才能對症下藥。
離了小鎮,祝彪等一行人繼續往前走,隻不過是穆弘留下的兵士裝扮成五行八作平民百姓,在四周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穆弘臨走時已經與杜壆做了交接,要那些扮作平民百姓的兵士一切都聽憑杜壆的調遣安排。
又行了數日,到了兗州府城下,祝彪站在兗州府的城門前看了半晌。卞祥拍了拍肚皮道:“當家的,時候也不早了,要不今日裏就進兗州去打個尖吧。”
“進城可以,但是不要驚動當地的府衙,打個尖,明日一早便啟程。”卞祥、杜壆與小楊林,還有五個一開始就一同出來的親軍營的兄弟,跟在祝彪的身後進了兗州城。
此時已經黃昏時分,日頭偏西去。西方的天空,渲染了一片紅霞。近處,是杏黃色襯托著藍色的天空在雲塊的空隙處,露出藍色的線條,極其鮮豔。
兗州是個名城大郡,祝彪更想了解這裏百姓的言談生活。當天夜裏,祝彪領著杜壆、卞祥與小楊林三人離了客棧,往兗州的夜市上去了。
隻因為兗州靠著運河,南來北往的客商那是來往絡繹不絕。雖然此時已經快要過午夜了,但兗州的夜市,那依舊是熱鬧非凡,祝彪等一行人選了一家父女二人經營的湯藥攤坐下。祝彪等人光顧的湯藥攤,可不是平日裏行醫治病的湯藥,這個所謂的湯藥類似於現代社會的飲料。
宋代湯藥的種類很多,見於史籍的主要有二陳湯、棗湯、生薑湯、荔枝圓眼湯、薄荷湯、木星湯、無塵湯、木香湯、香蘇湯、鹽豉湯、幹木瓜湯、縮砂湯、濕木瓜湯、白梅湯、烏梅湯、桂花湯、豆蔻湯、破氣湯、玉真湯、益智湯、檀湯、杏霜湯、胡椒湯、紫蘇湯、洞庭湯等等。其中二陳湯是流行於當時大街小巷的最常見的一種。二陳湯主治頭眩心悸、寒熱、嘔吐惡心,因食生冷引起的脾胃不和等症狀。每日早上起來喝上一盞二陳湯,會產生提神養身的效果,歐陽修的“論功可以療百疾,輕身久服勝胡麻”,說的就是這種百姓們人人都能喝到的湯藥。
杜壆點了幾碗二陳湯,老板給祝彪端上湯藥,祝彪問道:“老板,生意興隆啊。”
“借客官吉言,還過得去。”老板約莫四十出頭的樣子,滿臉的和氣。
“你們這兒每日夜裏都這般的熱鬧嗎?”
“一聽客官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吧。”
“做生意的,打你們這兒路過。”祝彪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你們這兒被梁山賊寇給占了,這梁山賊寇搶東西不?”
“搶,咋不搶,不過他們不是賊寇,也不搶窮人,隻搶那有錢的人家,搶了還分給窮人。”那老板笑嗬嗬的道:“他們還搶地主的地分給窮人,過去俺家向地主老財借了閻王債,還了三四年,還也還不清,都要賣閨女了,好在梁山賊寇來了,將那地主老財家給抄了,俺摁了手印的借條也讓梁山賊寇給燒了,俺瞧著啊,這天是變了。”那老板雖然一口一個賊寇,但話語間很顯然,他是很擁護這夥賊寇的。
那老板說完後又去端了一碗湯藥給杜壆。祝彪又問道:“這梁山賊寇還分地?這地咋分啊?”
那老板笑眯眯的道:“俺家有六口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俺家白天裏種地,晚上做點小生意,這好日子啊,眼瞧著就要來了。”
杜壆見祝彪聽了這話,微微頷首,顯然對兗州的分地情況,他比較滿意。
正說著話,忽然一夥二流子模樣的漢子到了湯藥攤子前。這二流子啊,無論在啥時代都是一個樣,歪戴帽,斜穿衣,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老李頭,這個月的安穩錢該給了。”
“好咧,好咧。”說著那老板從一個匣子裏數出三十個銅板遞給那夥二流子。
“上個月俺不是說了嗎,這個月的安穩錢漲了,每個攤子五十文。”
“王三哥,這生意不好,您老多擔待些個。”
“擔待?俺擔待了你,誰擔待俺啊,俺也要吃飯啊!”那二流子眼睛一瞪,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卞祥站起身來,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安穩錢是什麽錢?”
那夥二流子瞥了一眼卞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老爺是梁山的人,梁山要去官軍廝殺,要收取軍餉,他們能在這裏安安穩穩的做生意,還能種地,沒有俺們梁山兄弟護著成嗎?收點安穩錢不該嗎?”說著,那二流子又瞧了一眼那老板的閨女:“喲,二妞,越生越俊了,走跟哥哥走,哥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那二流子走近老板的閨女,往那二妞的臉上一模,二妞怯生生的閃開了。“哈哈,還不好意思。”一麵說著又向前進了一步,正要再摸時,忽然手被抓住了。
這抓住二流子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卞祥。
那二流子一見自己手被人抓住,另一隻手去搶卞祥的領口:“天殺才,竟敢管爺爺的是,瞧著你是不想活了!”
那老板剛忙出來勸解:“王三哥,算了算,過路的客商,您老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吧。這位客官,就點子安穩錢,該當交的,該當交的,沒有梁山人馬,俺家可是沒有地種,算了算了。”
祝彪一直冷臉旁觀,沒有做聲,忽然冷冷的低聲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