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笑而不語,不承認也不否認。
林霜不稀罕地白他一眼:“不說算了。你們就繼續熱絡下去吧,越熱越好。”
從咖啡館出來,林霜直接回了家。
她原以為妹妹應該已經睡了,不想苗新怎麽哄妹妹都不管用。一見林霜回來,就解脫地從房間裏跑出來迎她:“謝天謝地。妹妹就是不睡覺。”
“小冬睡了麽?”林霜刻意放低音量。
苗新點頭:“你今晚又要通宵麽?要不要先吃點宵夜啊?”
“不用了,你休息吧。”
林霜說完,開門進房間,看見妹妹正四腳朝天平躺在床上,精神飽滿地把玩著小腳丫。她微笑著過去,小家夥見她,一個軲轆就翻到另一邊去,分明想逃跑。
“這麽晚了還不睡覺!”林霜作出生氣的表情過去輕拍她屁股,見她要逃,硬是把她抱進懷裏,好好教育,“你不是答應過我的麽,要好好聽話?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聽見沒有,小淘氣!”說完,點點她的小鼻子。
妹妹笑著點頭,小手勾上她脖子求溫暖。
林霜露出被融化的表情,輕拍她的後背:“今天和那個外國叔叔好玩麽?”
妹妹用力點頭。
見她並不反感,林霜就放心了。
“那以後我們就常去那裏玩兒。”
洗漱完畢,先哄了小家夥睡覺,林霜才拿出方案來繼續。方回說得對,用心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先入為主的一切反感和抗拒,皆在影響著身為一個室內設計師的思為。
她緩緩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重新麵對手中方案。
......
方案出爐送去思源已經有五天的時間了,林霜每天都在焦慮地等待在答案。她原本以為,這次方案仍會像上次一樣,是由她親自去向季洛寒講解的。
但彼得告訴她,季洛寒的行程滿到嚇人,隻能是先拿去讓他過目,然後再看情況而定。
可是已經五天了,這著實讓人擔憂。若方案不是還在桌上積灰塵,就是早被季洛寒否定了。
林霜坐在辦公室裏終於受不了了,衝到門口那個缸前麵,用手指撥弄那三隻小烏龜的龜殼,並問:“你到底看了沒有?怎麽說!怎麽說!你到是說話啊!”
“霜——!林霜!死女人你死哪去了!”丁丁突然在裏麵鬼喊鬼叫,嚇了她一跳。
“我在門口。”她回喊著站起身來。而丁丁從裏麵衝到她麵前,激動地伸開雙臂將她抱住,連連尖叫不斷。
“冷靜!冷靜!你中彩票拉?”林霜對此很是習慣了。
丁丁拚命搖頭,激動地話都說不出來。
林霜再轉念一想:“不會是你真成‘方太太’了吧?”
丁丁還是搖頭,終說:“季洛寒的方案過了!過了!可以開工了!”
“過了?”林霜有些錯愕,“這怎麽可能?我們隻修改三次都算幸運的了。你不會是作夢夢到的吧?”
丁丁笑著打她胳膊:“你才做夢夢到的呢。我是接到了那邊的通知好不好!”
林霜還是不信,拿起手機來,正好看見彼得發來的短信:姐,恭喜你了,方案順利通過。
緊接著,就是兩個女人一齊在門口尖叫,很有上房揭瓦的架勢。丁丁接著林霜衝回裏麵,頗為興奮地宣布:“孩兒們,通通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出去狂歡,慶祝我們終於搞定了一個大單!”
丁丁這樣一說,工作室裏更是像炸開了鍋。
林霜在旁邊看著想笑,心想這完全是山大王和眾小妖啊。不過,這真是一件喜事,就由著她們吧。隻是這樣的喜悅仍讓她心裏惴惴不安。太過順利了不是嗎?
吃過大餐之後,她們一眾人就在KTV裏嗨翻了天。
以丁丁為首,這群娘們簡直就是要上天的節奏。
“孩兒們,今年年終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大資金!”丁丁已喝得有些微薰,拿著話筒站在茶幾上宣布,“跟著我們,有肉吃!”
耳邊是尖叫聲和歡呼聲,林霜坐在沙發上真是哭笑不得,看來等會兒又是要背這貨回家的。
“死女人!過來,我們倆一起唱‘死了都要愛’!”
林霜見狀,吼著“你唱你唱,我上廁所。”然後就逃了。正好,她也該打個電話過去給某人。
到了安靜的地方,林霜先撥了季洛寒的電話,卻一直都是無人接通。沒過多久,彼得就回了個電話過來。
“季先生呢?”
“老板還在開會呢。你怎麽這時候打電話來,有什麽事麽?”
“沒什麽。隻是想道謝。”
“知道了,我幫你轉達。不過,你倒也不用道這個謝,畢竟通過靠得是你本事。”
林霜笑笑:“我隻是沒料到,能一次過。”
彼得在那邊也是笑:“你不知道老板看到你方案時的那個表情。一句話也不說地翻看完,直接就對我說,彼得,通知她們方案就像這樣。”
聽彼得這麽說,林霜眼前就像浮現出當時的畫麵:“他沒皺眉?或者是歎氣?”
“沒有。”彼得很確定地回,“他看方案的時候,從頭至尾都是麵無表情的。”
“麵無表情?”林霜怎麽聽著這不像是滿意啊。
“姐。沒表情才是好表情。再說,以我老板性格,若是他不滿意,才不會得過且過。”
“說得也是。”林霜可還記得他那些嘲諷的微表情,“那......季太太看了沒有呢?”
“沒有。老板說是不用了,還要求我們都必須保密。”
林霜沒再問什麽,讓他忙完就快來KTV,她們正在這裏玩耍。
彼得倒是想來,但隻能苦澀地說實在是太忙了。
回到房間,林霜見丁丁終於在沙發上歇了,走過去在旁邊坐下。丁丁一見她,就枕過去:“霜,你幫我問問方回怎麽還不來啊?”
“三十分鍾才不是才問過麽?他手上的工作還沒有完啊。”林霜回答著,幫她枕理著瘋子一樣的亂發,“你看你,有這麽高興麽?”
“有。”丁丁笑著緊緊抱住她,“工作室不用關門了,我當然高興了。”
林霜笑著任她抱:“好好好,知道了。咱們以後還要接更多的單子。”
“不對!是接更多的大單子!”
“對!大單子!”
“我們要賺好多好多的錢,買房子買車子!我要拿著錢辦個比武招親!你呢,要買個大房子和小冬、妹妹一起住,還要送小冬去國外讀書,還要找最好的醫生,治好妹妹的病。”
“嗯。”林霜輕聲應她,“這是必須的。”
“霜,我有一件事情還沒有告訴你。”丁丁嘟著小嘴撒嬌,“你要不要聽啊?”
“聽。你說的話,我什麽時候沒聽過?”
“還是你最好。”丁丁醉薰薰地笑,放低聲音說,“方回......說他不喜歡我。”
“什麽?!”林霜一聽就擰眉,“你們倆不是發展得很順利麽?”
“那天在遊樂園的時候,他就說了,不喜歡我。”
林霜聽著有些生氣:“那你們倆這段時間是在鬧哪樣?”
“你別生氣嘛,不要罵我嘛。”丁丁難過地抬頭看她,“我是覺得,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嘛,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的,對不對?”
“那你喜歡他麽?”
“當然喜歡啊。”丁丁露出花癡笑容,“有錢有事業,人長得帥,脾氣又好。”
“可是他不喜歡你!”林霜一副非得戳醒她的架勢,“他不喜歡就算了,有的是喜歡你的人!所以你給我醒醒吧,有點骨氣,別越陷越深。”
“哎呀你不要管我。”丁丁固執地衝她笑,緊緊摟著她,“我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潑冷水的。在個人幸福麵前,骨氣算得了什麽!你得支持我!多在方回麵前說我好話!”
林霜聽了,竟然一時無言反駁。
這時,房間門被推開,方回走了進來,親切地衝大家說嗨。
林霜不恥於這群娘們不約而同的花癡表情,突然覺得這完全就是盤絲洞啊,而方回就是那細皮嫩肉的唐僧。
“方回!”丁丁興奮地站起身來過去拉他。
方回在林霜旁邊坐下:“嘿,林霜,恭喜你。”
林霜皮笑肉不笑地歡迎他,一句話也沒說,就看著丁丁極熱情地招呼方回吃這個水果,嚐嚐那個小食的。
“方回。”她突然就開了口,“你來這麽晚,怎麽交待啊?”
方回愣了幾秒,然後自覺地拿過酒來倒上三杯,豪爽地抬起來:“當然是自罰三杯。”
“自罰三杯就行了麽?”林霜待他喝完三杯,說。
“死女人,你這是鬧哪樣?”丁丁偷偷朝林霜使眼色。
林霜才不管,看著方回那有些茫然的臉,又說:“今天你身為娘子軍中的唯一男人,不應該表示一下嗎?”
方回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重新倒上一杯:“深感榮幸,這杯酒敬在場的每一位。”說完,一飲而盡。
不等姑娘們的掌聲拍響,林霜就說:“你們這幫不懂事的小屁孩兒,還不來各自敬人家一杯。”
可丁丁已經在用眼神殺她們了,一波摟在一起假裝繼續唱歌,另一波不約而同地一起上廁所。
方回終有所察覺,什麽也沒說,隻是低頭笑了笑。
“會玩遊戲麽?”林霜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方回。
方回淡定自若地點頭,頗為自覺地先說:“輸的人一杯?”
林霜無害地笑著衝他豎起兩根指頭:“誰還賭一杯啊?自然是這個數。”
“看來,我無意中得罪了人也不自知啊。”
“少羅嗦,玩得起麽?”
“玩什麽?”
“石頭剪刀布。”
......
狂歡結束時已是淩晨兩點,娘子軍逐個散去,隻剩下林霜、丁丁,還有方回他們三個。
林霜走出KTV伸個懶腰,微醉地深吸了一口此時清涼空氣,不耐煩地朝身後看去:“怎麽吐個沒完沒了的?可以走了麽?”
“來了來了。”丁丁扶著方回搖搖晃晃地出來,自己的醉意全清了,“方回正難受呢,你不要催好不好?”
林霜撇撇嘴,看了看已是昏昏沉沉的方回:“這男人酒量怎麽這麽差。”
“還不都怪你!”丁丁氣地得直瞪她,“你幹嘛灌他啊!”說著,吃力扶正方回身體。
林霜翻個白眼:“就當給你製造機會了!與其幫你說話,還不如用最快速簡單的方法。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她裹緊大衣邁步。
“喂,死女人!你不會是說真的吧?”丁丁傻眼,不管在後麵怎麽喊,林霜仍是快步向前,頭也不回。
後來聽丁丁說,她把方回扶進一家快捷酒店之後,他就抱著馬桶狂吐,最後還抱著馬桶睡著了,害得她怎麽想把他挪動都沒有用,最後也隻能陪著,躺在浴缸裏睡了一晚。
丁丁本來想找林霜算賬,但苦於長時間找不到她的影子,也就不了了知了。
林霜開始忙於新宅的工地,每天都早出晚歸,就連妹妹去馬克醫生那麽,都得苗新代勞。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一個月過去了,新宅的工程如火如荼地進展順利,林霜也把所有精力都投進這個工程中。
這段時間,她都未再見過季洛寒,有什麽事都是通過彼得在中間傳達。
一轉眼,春節將至,丁丁忙著安排放假的事,也比平時更忙碌。
季宅地下室的翻新工程終於接近尾聲,林霜過去驗收就交付給了歡姐。她原以為有可能會碰上季洛寒,卻聽歡姐說,他去瑞典談事情了。
“林小姐,辛苦了。”歡姐送她到門口,比之前和顏悅色了許多,“等先生回來,我會告訴先生,地下室已經翻新好了。”
“好的,麻煩你。”林霜禮貌回應,“若是季先生看完,有任何問題,都請通知我。”
“林小姐過年在哪兒過?年假什麽時候結束?”歡姐突然問。
“沒關係,有什麽你就直接打給我。我們這一行沒什麽假不假的,工人回家過年,但我們還在的。”
“好的,好的。不知先生什麽時候回來,不過我估計也是年後的事了。”
“季先生要去那麽久?”林霜總覺得無論什麽人,過年的時候都應該團圓,然後海吃海喝。頓時覺得過年還要工作的季洛寒,確實有些可憐。
“是啊。我現在都不知該怎麽備這個年夜飯。”歡姐禁不住無奈笑笑,然後親自送她出去。
林霜從工作室下班回到家,苗新正在門口貼春聯,而小冬正在幫忙。
“姐姐。”小冬笑著過來迎她。
林霜心想真是過年了,光是看著這紅色喜慶的春聯,心情就不錯。她笑著摸摸小冬的笑臉:“這麽能幹啊。”
“漂亮。”小冬笑開了花,對手中的春聯愛不釋手。
林霜笑著摟著小冬走到家門口,對苗新說:“你不是訂了晚上的火車票麽?怎麽還有時間弄這個?”
“等一下啊。”苗新示意小冬把橫幅遞過來,搞定橫幅之後才從椅子上下來說,“我行李早收拾好了。知道你沒時間,所以先把能弄的弄了啊。對了,我還得跟你交待一下冰箱裏的菜,都是留著給你做年夜飯的。”說著就往屋子裏去。
林霜進去放下包,到廚房裏接受苗新的“交待”。
“都記住了啊。那碗菜幫你半加工過了,盡快吃完,不然會壞啊。”苗新關上冰箱。
林霜點頭,然後問:“我不跟你一起回去,真的沒關係?”
苗新笑笑:“我倒是想讓你一起回去,但是你不會同意啊。”
林霜承認,她再是心不安,也不會同意。“那你爸媽那邊......”
“放心,我會交待。反正都要交待的。你和弟妹好好過個年,有什麽過完年再說。”
林霜點頭。
以住,過年的時候,林霜都會去姨婆家和小冬、妹妹團聚。雖說也很開心,但仍是拘束。今年,終於隻有他們一家三口了,自然得更加開心。
除夕夜,外麵爆竹響得熱鬧,林霜和小冬、妹妹也正其樂融融地圍坐著吃團圓飯。
“長菜來羅。”林霜從廚房端出剛出鍋的長菜,給小冬夾上一根又長又綠的長菜,也給妹妹夾上一根,“嚐嚐姐姐煮的長菜。”
小冬吃了直拍手說好,妹妹也學著小冬的樣子拍了拍小手。
林霜滿足地笑:“以前過年的時候,媽媽一定要煮上一份這處長菜,希望新一年都長長久久的。所以你們得多吃,我們一家人都要長長久久的。”
小冬懂事地點頭。
林霜欣慰地摸摸他的頭發然後說:“吃完帶你們去丁丁姐姐那邊去,我們一起去放煙火好不好?”
“好。”小冬一聽煙火,眼睛都是亮的。
吃過年飯,林霜就帶著小冬和妹妹去了丁丁家一起守歲。
才進門,就見丁丁在和什麽人打電話。林霜先向丁丁媽媽拜了年,然後就去幹擾丁丁那神神秘秘的電話粥。
“喏,剛好。”丁丁不躲也不閃直接把手機遞給她。
“誰啊?”
“還能有誰。”
林霜把手機拿過來喂了一聲,然後就聽見方回那頻率適中的聲音溫情道了聲:“新年快樂。”
“謝謝。”林霜回祝。“恭喜發財,紅包記得拿來。”
接著就聽方回在那頭爽朗地笑:“一定。吃年夜飯了麽?”
“吃了。你呢?”
“正在家裏麵陪我爸和我妹呢。”
“記住少喝酒。你那酒量實在是不敢恭維。”
方回在那邊歎了口氣:“看來這注定會被你笑一輩子了。”
林霜捂著嘴偷樂,把別人灌醉,而且還是靠的剪刀石頭布,這的確有些讓人得意。“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林霜。”
林霜笑笑,然後就聽電話那頭響起一個舒服的女聲。“哥,你和誰說這麽久?快過來。”
“不好意思,掛了。再見。”
“再見。”
林霜掛斷手機,坐過去一起看春晚。當電視上出現海外華僑恭祝新年的環節時,林霜不禁想起了瑞典,於是問丁丁:“這個時候,瑞典是幾點啊?”
“不知道。”丁丁開心地咳著瓜子,“問這個幹嘛?”
“沒什麽。”林霜笑笑,下一秒就感覺到手機在口袋裏振動。她拿起來看,竟是一個座機號碼,而且第一眼看上去就似有些印象。
她接起來,打電話的竟是歡姐。“林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有些難為你了,但是你能不能現在過來季宅一趟呢?”
“現在?”林霜大感愕然。她聽得出來,歡姐的語調既焦急又抱歉。可是這大過年的,恐怕不太合適吧?
“我一時也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是很重要。我等你,請一定要來。”
“喂?”林霜還來不及想辦法婉拒,歡姐就已經把電話掛了。
“誰啊?”丁丁皺眉。
林霜歎了口氣,起身就開始穿外衣:“我去去就回,等我回來再去放煙火。”
“什麽呀?這大過年的,誰這麽不識趣啊?”
“總之我盡快。”
“開車去吧,我把公司車開回來了。”
“好。別給小冬吃太多糖啊。妹妹喝果汁會咳嗽,千萬別對她心軟啊。”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快回,等你放煙火。”
......
林霜接過鑰匙,就驅車去了季宅。
季宅門口也掛上了喜慶的大紅燈籠,但進去後卻安靜異常,一點過年的人氣都沒有。
林霜才按了門鈴,就有仆人為她開了門。她問歡姐呢,仆人卻搖頭說不知,並且完全不管她,扭頭就走了。
哈?這怎麽回事?林霜第一反應就是下到地下室。
她伸手開了地下室的燈,心想著是不是地下室出了什麽問題,可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她又出了地下室,在一樓找了一圈仍是不見歡姐蹤影。
這不會是惡作劇吧?她又走進花園裏,暮地就看見坐在泳池邊的那個熟悉身影,錯鍔地停下腳步。
已是將近兩個月未見季洛寒了。他穿著寬大的深灰色毛衣,長長了些的頭發遮住濃眉,乍看上去有些像青春正盛的大學生、小鮮肉。
他把手肘抵在腿上,整個人向前傾著,然後神情漠然地看著手中被點燃的煙火棒,待它燃完,就伸手往泳池裏一扔。
林霜本想轉身就走,可是見他這孤零零的模樣,還是沒有狠下心來,硬著頭皮走過去。
季洛寒聽見腳步聲,扭頭朝她看,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季先生。”林霜微笑點頭致意。
季洛寒沒有說話,隻是示意她可以在旁邊坐下。
“歡姐找我所以我就過來了。但是我卻怎麽也找不到歡姐了。”林霜解釋著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
季洛寒眼神清冷地看著她:“不用找了,找你的人是我。”
林霜完全沒有往他身上想過,驚異過後,問:“季先生找我何事?”
“地下室我看過了。”
“季先生還滿意麽?”林霜不由緊張起來,就像等著領考試結果的學生。
“很貼心。”季洛寒淡淡地笑了笑。
林霜設計的時候就特意設置成一個休閑娛樂的空間。除了有一個小型錄音間,還有閱讀休息的地方,整個地下室可以說是放鬆身心的好地方。
“我不知季先生傾向於哪種品牌的鼓,所以就沒有自作主張。錄音間裏是可以擺放的。”林霜補充說。
“新宅那邊呢,進展如何?”
“季先生放心,會如期完工的,一切都進展順利。”
“再快一些,我已經不想等了。”
林霜察覺得到他情緒裏的急迫,隻好點頭:“我會想辦法提前。”
“很好。”季洛寒沒什麽精神地點頭,“我等著好消息。”
林霜笑笑,實在不懂這大過年的,這種公事就不能改天再說麽?!
“辛苦了,回去吧。”
林霜不太習慣季洛寒這溫和的語氣,但這時候不走又待何時。她點頭致意,然後就轉身邁步。
才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季洛寒如同夜色般沉靜的聲音忽然響起。“林霜,新年快樂。”
她整個人禁不住一顫,頭頂上方的漆黑夜空突然間就被綻放的煙花點亮。
林霜抬頭看著絢爛落下的花火,那震耳欲籠的聲音規律地響在她心間,臉龐被那驚豔的火光照亮。
季洛寒,新年快樂。
------------
這注定是不一樣的一年。每次新年伊始,林霜總會這樣覺得。
小冬除了會寫她的名字,還會查簡單的新華字典了,就連複診時,醫生都讚他實在是個奇跡。
妹妹的情況也令她很是欣慰。馬克醫生十分確定地告訴她,妹妹的聲帶和發育都不存在問題,要戰勝這個障礙還是必須從心理原因上下功夫。她始終相信,總有一天,妹妹會開口說話的。
經過和施工經理的商量,決定增派人手,以提前完成新宅工程。
做一行著實很累,有時也會抓狂。林霜試過和客戶爭執,也試過在工地上和施工經理大吵特吵。但是當一個毛坯房子逐漸承現出自己希望的模樣時,她就會有很大的成就感。
在她忙的時候,幸好有苗新幫她照顧著小冬和妹妹。她心裏麵是感激的,就連離婚的念頭都無意識地變淡了許多。
也許,就這樣也並不是壞事。她需要的本就不是一個深愛的男人,而是一個相互依靠的家人。
但每當午夜夢回時,她卻仍會發現,自己憎恨謊言,更加無法接受一段虛偽的婚姻。
......
工作室。
林霜正在因為布藝公司送來的貨品同樣品不一樣和布藝公司交涉。
“我已經說過了,我需要的是樣品這種顏色和手感。”她拿著手機,陰著一張臉,“你一句會有差異,打發不了我。”
“師傅。”小蟲站在門口敲門,“家具公司問,什麽時候可以過去擺設。”
“總之不解決這個問題,你們尾款也別要了。”林霜強硬地掛了電話,然後對小蟲說,“安排明天打掃衛生,然後讓家具公司大後天過來。”
“喔,好。”
“別忘了提醒他們,安排細心點的師傅,我不想再廢話了。”
“知道了。”
“還有,讓大家做好準備。等家具進去之後,全員出動一起過去擺置軟裝。”
“好。”
小蟲前腳才出去,丁丁就走進來,感歎著說:“時間真是過得好快啊。這一轉眼馬上就要夏天了。”她說著坐下,“季洛寒那邊終於也接近尾聲了,太好了。”
“下次,我們再也不要和這家布藝公司合作了。”林霜冷著臉對她說,“我們明明就在趕時間,他們還犯這種低級錯誤,影響了我們不說還隻知道拖脫責任。”
“算了算了,這次別和他們計較了。”丁丁安慰她,“誰讓是我的親戚呢,就當是給我個麵子。”
“不能算了,這批布料的質感實在是太差了。”
“那讓他們重做唄。反正離交工的期限還長。”
“我答應了季洛寒提前交工的。”林霜態度堅決,“反正我不管,你去做協調,讓他們加班加點也要重新趕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息怒啊,臣妾現在就去辦。”丁丁笑著起身,然後又返回來說,“方回生日你一定要去啊。”
“什麽時候?”
“昨天不是才和你說過嘛。明天晚上。”丁丁翻了個白眼,“我可是和方回說了,你一定去的。”
“明天晚上我哪有時間?明天打掃衛生,我過去盯著不知道要到幾點呢。”
“打掃個衛生,你盯了幹嘛。忙完了就過來。就是陳老板那個酒吧,你也熟。”
“不去行不行?”林霜覺得好累,“就你們兩個不好麽?我們都不去當電燈泡。”
“不行,必須去。”丁丁瞪大了眼睛,“你們這些電燈泡不來,怎麽顯得我這輪月亮美美噠呢?”
“你這什麽理論?”林霜聽了想笑。
“反正必須來。還有,就戴著你這兩個黑眼圈過來啊。多襯托一下我這個女主角。”丁丁笑著撩了撩秀發,風騷地出去。
林霜哭笑不得地搖頭,拿出包裏的小鏡子看一眼,這倆黑眼圈還真是挺嚇人的。
哎,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可以解脫了。她這樣鼓勵自己,又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當晚,方回的生日派對在陳老板的酒吧包了場。邀請的客人中,除了藝行的員工,還有方回的一些朋友。
林霜領著小蟲,直接從工地上去到酒吧。到了先找到丁丁她們幾個,坐下來先歇口氣再說。
“辛苦了。”丁丁笑眯眯地給她端來飲料,“辛苦了。”
林霜理所當然地接過來,然後問:“方回呢?”
“喏,那邊招呼朋友呢吧。”小蟲一眼就從人群裏找到了今晚的主角。
“丁小姐,你看我這黑眼圈還行麽?”林霜看向丁丁,開起玩笑來。
丁丁笑著推她腦門:“別鬧了,我說著玩兒的。就算老娘再明豔照人,暫時也不是女主人,有什麽用。”然後撇撇嘴,不怎麽高興地在她身邊坐下。
林霜用胳膊蹭她:“這麽長時間了,還是沒有進展嗎?”
丁丁長歎一口氣:“看來這會是一場持久戰啊!本以來今晚能走走小姑子政策呢?沒想到人家臨時不來了。”
“小姑子?”
“嗯。原本方回的妹妹要來的。”
“算了。”林霜搭過她肩膀來安慰,“小姑子不來,但是情敵估計是會有幾個的。你就好好擦亮眼睛吧。”
“是喔。”丁丁一下子就精神了,“我可不能掉以輕心。”
林霜哭笑不得地搖頭,從包裏拿出禮物,先過去表一下心意。
方回看見她來了,眼睛明顯為之一亮,喚著她的名字過來。他今天穿了一身淺色的休閑襯衣加長褲,整個人都清爽到不行。
“生日快樂。”林霜笑著奉上禮物,“壽星公,別嫌棄。”
“謝謝。”方回接過禮物,隨即樂嗬嗬地伸開雙臂,“那該給壽星公的擁抱呢?這個可不能用禮物代替。”
林霜無奈看他,大方地過去抱了他,再一次說“生日快樂。”
“我沒想到今晚會有這麽多人。”方回環顧這盛大的場景,笑著蹙了蹙眉頭,“你等會兒可別自己悄悄地先走了,一定要等我。”
“我正想說呢,我能不能先走,我真的很累了。”林霜很是直白。
“不可以。”方回這次偏偏不善解人意了,“我那親愛的妹妹就已經放我鴿子了,你不能也這樣對我。”
“可是我真的很困啊,求放過。”林霜合實雙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方回皺眉笑著:“我可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這生日過一次少一次,你確定要這樣拋棄我?”
林霜聽了想笑,本姑娘也是三十歲的人了,好麽?“那我留下來,你要幹嘛?”
“我們很久沒見了。好歹聊一下天。”
“我就快忙完了,到時候再聊不行麽?”
“不行,誰知下次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這大忙人。”他說著,就又有朋友過來打招呼,“說好了,等我。”再叮囑了一句,才隨朋友離開。
林霜站在原地,有些受寵若驚,聊個天又有什麽特殊意義麽?
她正在糾結這個問題,驚覺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回頭看,原來是這酒吧的老板,陳老板。
“陳老板,你好。”她笑著打招呼。
“林大設計師,好久不見啊,你都多久沒來我這兒了。”陳老板長著一張生意人的和善麵孔。
林霜笑:“實在是太忙了,最近生意好麽?”不禁心想,自己到底是有多長時間沒出來走動了,竟然又被人念叨了。
“有你們兩姐妹不停地關照,能不好麽?”陳老板笑開了花,很是會說話。
林霜笑笑,讓方回來這包場,肯定是丁丁的主意唄。“那您可一定要多打點折扣。”
陳老板哈哈一笑:“放心吧。我不打折,丁總能放過我麽?”
林霜笑,丁丁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對了,我還想再開個分店。到時候選好了址,還得麻煩你一定要幫我操刀啊。”
“沒問題。”林霜笑著應下來。
“那你先玩著,我等會兒來找你們喝幾杯。”
“好,你忙。”
林霜回到卡座,座位上卻隻剩下小蟲一個了。
“她們呢?”
“喏,被藝行那群小夥子勾去了唄。”小蟲示意了一下遠處。
林霜看過去,原來是丁丁帶著她們幾個去交際了。
“你怎麽不去?”
小蟲撇撇嘴:“我才不好意思呢。也不知該說什麽。”
林霜笑笑,摟過她肩膀調侃:“出來玩兒就放鬆點,快點找個男朋友把自己嫁了吧。”
“師傅。”小蟲一臉哭笑不得,“你怎麽也興像我媽一樣逼婚啊。”
“你叫我師傅,我能不逼你麽?”林霜越說越覺得有意思,“和我說說,你喜歡哪種類型的,我幫你發現發現。”
“小姐,我們老板送你們的酒。”這時,一個姑娘在卡座前蹲下,把籃子裏的酒一一擺上桌。
“謝謝。”林霜道了謝,定睛一看,莫名覺得這服務員很是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倒是姑娘眼力和記性不錯,指著林霜就說:“啊,是你啊。”
“不好意思啊,我也覺得在哪兒見過你,但是又想不起來。”林霜實話實話,還是努力回想。
姑娘友善地笑了笑:“別想了,上次見麵的時候我素麵朝天,也難怪你認不出來。”
“你是......”
“你忘拉?上次你在我們這兒喝得不醒人事,是在我下輔睡了一晚的啊。”
“啊。”林霜點了點頭,“是的。”然後又想起那次的尷尬,再一次誠心誠意地表示,“上次實在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事,倒也沒給我們添什麽麻煩。”姑娘大度地站起身來,“幸好你的那位朋友一直照顧到你消停了,所以我們也沒怎麽管你。”
林霜聽著這話,明顯愣住,她一個人來酒吧買醉,哪兒來的朋友。“不是你們老板安排人,幫忙把我送到你們宿舍的麽?”
姑娘也愣了一下。“可是......那位長得很好看的男的,不是你的朋友麽?”
“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林霜更是暈了。
“嗯,長得太好看了。你走後,我們一宿舍的姑娘都還在羨慕你呢。我們還猜說,他不是你的追求者,就是你男朋友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那晚是一個人。”林霜說完,腦子裏突然回想起那個如夢如幻的男子身影,心房狠狠地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