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字的音還未出口,彼得已經以飛速狂奔了進來:“老板有什麽吩咐?”
季洛寒把信封往他麵前一扔,不怒自威。
彼得站得筆直,一本正經地回答說:“這個是昨晚林小姐讓我轉交的。”
“你不知裏麵是什麽?”
“知道。”
季洛寒聽到這兩個字,臉上雖是風度翩然的微笑,眼神卻已殺傷力十足:“你的膽子越來越肥了,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過縱容了?”
彼得立馬就扛不住蔫了,委屈地回:“老板,你就體諒一下我吧行不行?我現在可是夾在中間難做人,你到底還要不要我負責溝通協調了?”
季洛寒不可思議地看他:“你威脅我?”
“不不不。”彼得頭立馬搖得似撥浪鼓,“我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自尋死路啊。隻是望老板刀下留人,放小的一條生路。好讓小的再繼續為老板效犬馬之勞。”說完,還抱了抱拳。
季洛寒往椅背上一靠,雙臂環起來,笑容不改高高在上:“好,那我問你,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彼得愣了愣,然後眯起眼睛來傻笑:“我頂多就是幫老板你跑跑腿,再其次呢就是適當提醒一下老板小不忍則亂不謀,我哪兒知道下麵該怎麽辦啊?”
季洛寒漂亮的眉揚了揚,黑亮的眸子瞄了瞄信封:“那你說,這是忍,還是不忍?”
“老板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釣魚它就得時不時鬆一下線。不然......魚死網破就白搭了。”彼得說得小心翼翼,還不忘拍馬補充,“老板你就別再逗我了。以你的聰明才智,早就把一切都布好了的。哪輪得上我說話啊。”
“我布什麽了?”季洛寒歪頭看他,擺明了有心調侃。
彼得撇撇嘴:“我拒絕回答。我才不胡亂揣測聖意呢。猜對了吧,沒我的好果子吃;猜錯了吧,同樣。”
聽到這話,季洛寒的劍目星眉這才稍稍有些舒展:“那不用我教你怎麽處理了?”
“不用不用。”彼得趕忙把信封揣進口袋裏,笑地極盡諂媚,“老板那我出去了啊。”
彼得才從總裁辦公室逃出來,就撞見林霜從電梯裏出來,微笑著朝他招手。
“媽呀,你怎麽這時候來。”彼得怪叫著小跑過去,不由分說就把林霜往別處帶。
“嘿,帶我去哪兒?”
“你就別問了。”彼得左顧右盼地打開雜物間,把她往裏麵一塞,“你要是相信我,就在這兒好好呆著,千萬別出來啊。”
林霜一頭霧水:“什麽呀?”
“你就相信我吧。我馬上回來啊,先委屈一下你。”
“你......”林霜眼睜睜看著他關門而去,倍感莫名其妙地把這雜物間四處打量。這算怎麽回事?
她輕哼一聲,隻好拿出手機來打發時間。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彼得總算是去而複返。一進到這雜物間裏,就依著門板,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看著她。
林霜挨著雜物架,劃著手機,抬起頭來瞥上他一眼,不滿地說:“你們思源的待客之道真是越發特別了。”
“姐姐,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麽謝我?”彼得靠過去。
林霜頭都不抬:“怎麽了?你們季洛寒季總又想把我怎麽的?”
“哎。”彼得又是歎氣又是撇嘴的,“沒懸念的的女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林霜伸出手來揚過去,手背又穩又準地打在他胸口上:“少廢話,快點說。”
“現在的女人怎麽都這麽暴力!”彼得呼痛,皺著眉頭捂住胸口,乖乖把那信封拿出來交給她,“喏,拿回去。”
“我不是讓你交給他麽?”
“就是給了才差點又惹出禍來。”彼得說起來就激動,“早就和你說過了,這個錢絕對不能退回來!要不是我力挽狂瀾啊,你還指不定怎麽死呢。”
MD,這季洛寒有病是不是?!林霜雙手插腰,雙目圓瞪:“他要是錢多了沒地方使,就去資助一下貧困學生好不好!這算幾個意思?”
彼得聽了,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笑什麽笑?”她生氣。見彼得憋著笑搖頭,分明就是有問題,眼睛朝他一瞪:“說話。”
“姐姐,恕我冒犯啊。”彼得清了清聲音,“這在我們老板眼裏,他就是在做善事啊。而且,你也是好奇怪。換作是別人,早就樂不可支了,這可是白得來的錢啊。”
“啊?”
“哎呀,我之前就說過了呀。我老板他在這個高度,而我們在這個高度......你呢就把它當作是來自上層人士的關懷,就像是......紅包。對,紅包。”
哼,林霜覺得不可思議地嗤之以鼻:“那我需不需要送麵‘好人一生平安’的錦旗過來?”
“錦旗就免了。不過,你還真要想個法子,既不能明著來,但又要讓他知道這錢你收回去了。”
“他這人有病吧?”
彼得把信封硬是往她手裏一塞:“姐姐,你自己慢慢想辦法啊。等會兒出去的時候看著點,別被老板撞見,他可還生著氣呢。”
“這......”林霜一把拉住他,“這些錢再說。我今天來是辦正事的。”
“什麽事?”
“地下室的方案和預算得拿給他看啊。”
“老板說過了,你看著辦。”
“我看著辦個毛線。”林霜懶得再廢話地把文件夾拍在他懷裏,“不管你們誰過目,在上麵簽字化押。哪天首付款打過來,哪天就動工。”
說完,她氣衝衝地拉門出去,坐著電梯往下出了思源。
回工作室的路上,她越想越覺得生氣,這口袋裏的錢就像滾燙的生鐵,就算是隔著厚厚衣服都難受地抓心撓肺。
好啊,她必須接受他季洛寒的‘關懷’是吧?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林霜回到工作室的時候,順便也帶回來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她一進門就指揮他們可以把東西搬過來了。
丁丁聽進動靜從裏麵出來,不明所以地看著那兩個男人把一個長條形瓷缸抬了進來。“你這是幹嘛呢?”
林霜沒回答她,繼續指揮著瓷缸的擺放位置。
“師父。”小蟲也跟了出來,“咦,這缸很漂亮啊,你從哪兒淘來的?”
“季洛寒送的。”林霜輕描淡寫地回答。
丁丁和小蟲互看一眼,還是摸不著頭腦。隻能是看著林霜和那兩個男人進進出出地又抬進來一些植物和石頭,直到把缸裏麵填滿,又倒上淺淺的一層水。
等那兩個男人走了,林霜蹲在缸前麵繼續調整植物的位置。
“好端端的,男神送這個東西幹嘛?”丁丁湊過來,“還不如提前再付一筆款呢。”
“改善一下風水。”林霜一邊回答著,一邊打開身邊的泡沫箱,把箱子裏爬來爬去的幾隻小烏龜放進缸裏麵。
“烏龜?”丁丁噗笑出來,“養點錦鋰,玩玩風水還差不多,這烏龜算什麽?”
“你知道什麽!這幾隻小東西可精貴著呢。”林霜難得笑眯眯地不停用指尖撥弄烏龜龜殼,“小蟲,以後這些小家夥你來喂。偶爾喂一下就行。”
“知道了,師傅。”小蟲蹲來旁邊也跟著逗弄起來,“好可愛啊。”
林霜又拿出手機來拍照,特意還給幾隻小烏龜拍了特寫照片,發給了彼得。
丁丁看不懂地直搖頭,剛回過身就看見一長相俊朗的男子走至她們工作室門口,神情不確定地徘徊在門口LOGO前。
這第一眼,就覺得男子十分順眼。男子有一張幹淨隨和的麵容,顯眼的身高讓整個人看上去更是帥氣。
男子似是確認了什麽,走過來衝丁丁微笑點頭。
丁丁不由眼前一亮,伸手直拍林霜肩膀:“喂喂喂,這小神龜不會是招姻緣的吧?”
林霜一扭頭就看見方回站在自己身後,他仍是白淨得令人舒服,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
“原來是你啊。”小蟲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上次我和師傅在大街上遇到的就是你吧?”
方回點頭,讓人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你不會就是......方回吧?”丁丁一聽,也趕忙湊上來,眼睛裏都在閃光。
方回笑:“幸會。”
丁丁確認之後,更是發出一陣魔性笑聲:“幸會,幸會。”
這時,林霜一副冷臉就把氣氛降下來:“有什麽事麽?”
方回這明顯是不被歡迎了,卻仍是笑容不改地回:“之前就想來拜訪一下,今天終於有時間就過來了。”
“不好意思,我剛好要出去。”林霜一點麵子都不給,就開始下逐客令。
“你才回來,還出去什麽呀。方先生,裏麵請。”丁丁突然打斷她就開始熱情招待。“謝謝。”方回微笑,就隨丁丁往裏麵走。
D,竟然拆她的台,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啊!
彼時,思源集團會議室,季洛寒正在聽取各分部的工作匯報。
本就忙著做會議紀錄的彼得看見手邊的手機振了振,一邊借機喝水一邊習慣性地拿起來看,原來是林霜發過來的。照片上是一個布置得很漂亮的什麽器皿,裏麵爬著幾隻小烏龜。對方還配上文字:誠心接受季總關懷,亮點請自找!
亮點?彼得開始仔細研究這張照片,還不惜停下手來局布放大,直到他發現龜殼上的花紋有些奇怪,似是有人在龜殼上分別刻了什麽字。
季——洛——寒?!
“撲。”彼得嘴裏的水不受控製全噴了出來,瞬間成為會議室的視線焦點。
他石化了半天,隻知難為情地笑,緩緩扭頭看向季洛寒那張無比嚴峻的臉,不安地吞咽下口水。
......
方回被丁丁拉進自己辦公室裏,受到了無比熱情的款待。雖然林霜就坐在對麵,可他卻一句話也沒能和她說上。
丁丁充分表達了對他無比濃烈的興趣,話匣子一打開就不打算停下,就差直接問他晚上會不會裸睡了。
雖然方回不停地朝林霜投去眼色,可她明顯不準備搭理,抱著手機當起低頭族。
這時,彼得終於回了消息:(姐姐,你這是鬧哪樣?!)然後還配了無數個流淚的表情。
林霜盯著手機屏幕得意一笑,回:(我已經把他供起來了,保證每天都好生伺候。)
(我什麽都不知道。)
......
這時,小蟲敲門進來:“丁姐,那個房東主任說是讓你現在過去找他一下。”
丁丁正是不亦樂乎,哪裏舍得離開,不停地朝小蟲使眼色:“不用理他,估計又是想讓我們幫他免費維修一下這個那個的。我等會兒再去。”
“我推過了。但他說急得不得了。還說要直接過來呢。”
“霜。麻煩你去應付一下好不好?”丁丁殷切地朝林霜看去。
林霜看了眼方回,幹脆地點頭。反正,她也是被丁丁硬拖進來的。這樣等她回來的時候,估計方回不是自己走了,就是被丁丁綁走了,也算是正好。
於是,林霜去廠房主任那兒繞了一圈。回來時,才走在廠園裏就瞧見方回在不遠處站著,明顯是在等她。
說實話,她真不知道要對一個不再是朋友的人說什麽,在原地愣了半天,一走過去就不怎麽友善地說:“方總不是在等我吧?”
方回怔了幾秒,語氣卻仍是平和:“還是叫我方回吧。”
“方總太過謙虛了不好。”林霜明顯就是要與他劃清界線,“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所冒犯就不太好了。”
興是林霜的話說地太過尖銳,方回的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那林小姐的分類標準,就單純是以金錢來分的麽?”
林霜突然間啞口,再次領教了方回不帶髒字就把人給訓了的本事。她笑笑,倒是也不覺得生氣:“沒辦法,小時候起就窮慣了,隻學會了以金錢這種東西來區分和衡量。
“再說,你有見過富家少爺和窮孩子真正成為朋友的麽?我倒是隻見過兩種。一種是成了富家少爺的跟班兼奴隸;第二種是成了吸附著富家少爺的血蛭。”
“所以,我從小朋友就很少。”方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頓了頓接著說,“比任何人都格外珍惜‘朋友’兩個字。”
聽到這話,林霜胸口暮地緊了一下,不怎麽自在地說:“你想要朋友,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方回聽罷笑了:“但我不需要跟班,更不想要血蛭。”
林霜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林霜。”方回聲音放得很輕,臉上全是真誠,“我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
“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有什麽好失不失去的。”林霜板起臉來。
方回笑笑,回說:“人生就是這樣。你覺得無所謂的,錯過的,可能都是最寶貴的。”
是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錯過的究竟是什麽。林霜承認,這句話有戳中她。她會敬佩別人不放過、不錯的執著和勇氣。但是,她永遠也做不到。
沉默了一會兒,她仍是無動於衷地回了句:“朋友也要講緣份,可惜我們的緣份盡了。再見。”
說完,她就快步走開,並不管方回表情有多麽難過。
林霜一進到工作室,就被丁丁的胳膊卡住脖子,還得聽著她叫嚷“我不管,我不管。”
“你不管什麽?吃興奮劑拉?”林霜用手指堵住耳洞。
丁丁一臉堅決地看著她:“我不管,我要方回!剛才你可聽見了,方回是單身,沒有女朋友的單身!你必須把我以相親對象的形式介紹給他!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了!”
林霜覺得好笑:“你吃春藥了你?平時見得男人也不少,也沒見你像這樣。”
“大姐,你懂什麽啊!方回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對象耶!一看就是‘暖男’有沒有?結婚生孩子必須找這樣子的,必須!姐現在不出手,更待何時?”丁丁這樣說起來,更是情緒激昂。
“暖毛線啊。你才第一次見人家,你怎麽知道他暖不暖啊?”林霜實在不敢苟同。
“女人是有磁場感應的,好不好?”丁丁不客氣地戳她太陽穴,“你以為都像你啊,滅絕當久了,連女人的氣味都沒有了。”
“你說就說啊,別人身攻擊。你想嫁入豪門就去找人家唄,硬拉著我摻合什麽?”
“人家害羞嘛。而且你和方回比較熟一點點,介紹起來名正言順。”
林霜欲哭無淚地長歎口氣:“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麽,我和他早就不是朋友了。”
“為了我,你再和他當一段時間朋友嘛。”
林霜瞪她:“你的智商能不能不要這樣驟降?!你是想氣死我啊?”
丁丁開始帶著哭腔,不依不饒哀求耍賴:“人家想結婚,人家也想在朋友圈曬幸福,曬寶寶。人家真的不想再被人問,你怎麽還不結婚了。人家也想能抱著老公睡......”
林霜聽了直翻白眼,終於扛不住這樣的聲淚攻擊,拿出手機來,編了一條短信給方回。
“停停停!自己看!”
丁丁這才停了下來,照著念了一遍:“我明天要帶家人去遊樂園玩,有空就一起吧。”不過才十幾秒鍾,方回就回了一個字“好”。
丁丁這才把林霜鬆了開來,隨即就又是跳又是叫的,樂開了花,滿辦公室蹦噠。
林霜摸著脖子,一時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想起前幾分鍾,她還那麽酷地跟人家說朋友緣份盡了。現在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算什麽?!她鬱悶地歎口氣,抓起包包說了聲“下班”就離開了。
才走到小區門口,林霜就見一輛豪車停在入口處,而那車牌看上去有些眼熟。這不是上次接她去慈善晚宴的車麽?
她回憶無誤,因為彼得已從車上下來,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姐姐,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沒電了。”林霜不安地朝車那邊看上一眼,“有什麽事麽?”
果然,彼得朝車那邊使了使眼色:“老板在車上,上車吧。”
林霜一萬個不情願地立在原地,她都已經到家門口了,就不能放過她麽?
“走吧。身在江湖嘛。”彼得知道她不樂意,一把拉過她胳膊就往車那邊走,“加油,加油。”
加油個P啊!林霜瞪他,然後心想不對啊,上次季洛寒送她時,她可是故意在原來租屋那邊下車的。“你們怎麽知道我住這兒的?”
彼得抿起嘴來笑,就是不回答。
“這是個陷阱對不對?來找我算賬的對不對?”林霜立刻想起小烏龜那事,不得不警覺。
“祖宗,你還真別提那事。”彼得朝她比了個噓,“我老板不知道。”
“我要喊綁架了。”
“姐姐你別鬧了。”
兩人暗中你推我搡地來到車門邊,直到彼得拉開車門,林霜不得不笑臉迎人:“季先生。”
季洛寒坐在後座上,低頭看著報紙,漫不經心瞄她一眼,聲音極輕卻命令感十足地說了兩個字:“上車。”
林霜怔了怔,誰能向她保證,這不是要找她算賬?“季先生有什麽事可以在這裏說麽?我......”
“林小姐已經浪費了我不少時間。”季洛寒冷言打斷她,看了看腕表,俊美的側顏令人不敢直視。
林霜無奈隻好上車,禁不住腹誹,這幾次的接觸才是浪費時間才對。“不知我們要去哪裏?”她可還未忘記跳傘驚魂。
季洛寒把報紙收起來,扭頭看她,一副耐心值為零的樣子:“林小姐就這麽怕我?”
怕?!哼,林霜自問摸爬滾打這麽些年,早就練就了淡定麻木麵對一切。
“季先生高深莫測,我隻是好奇。”
季洛寒傲慢地揚了揚一邊嘴角,倒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吩咐秦叔可以開車了。
經過半小時的路程,車子緩緩駛進了一家體育中心。
一進去,林霜就被要求換上了一身運動服。而兩人再見麵,是在一塊羽毛球場地上,四周場地空無一人,而他們隔網而站。
打羽毛球?!這確定不是在搞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