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趙幀在眾人的護衛下坐上了馬車,範小魚忽然打了個寒顫,想起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今天從趙幀的反應來看,他明顯是很喜歡這樣的新戲的,隻是他作為一個天子,縱然現在還沒有親政,實權都還在劉太後的手中,可這出宮肯定也不是想出來就出來的。到時候要是他懶得再跑,或者是那位太後母親不允許他出來,而他又想要看戲,那百靈閣不就很可能要進宮了嗎?
這進宮可非比尋常,審查不用問都知道會絕對很嚴格的,甚至都可能不把她的祖宗十八代挖出來不罷休,到時候她可就是欺君之罪了。這麽一想,範小魚頓時泌出了一身冷汗,一個念頭極速地浮了出來,不行,為了以防萬一,她必須得想辦法趕緊開溜了。
範小魚在書房裏獨坐了一會,想起範通曾建議她解散戲班子,不由若有所思。
如今正在對外擴招之際,戲班子當然不能解散,她也不想讓自己多年的辛苦付之東流,讓好不容易創造出來的這一股清新的娛樂新‘潮’就此漸漸敗落。不過,她留著戲班也隻是想讓民間能將這種曲風和這種完整的戲劇結構一直延續下去,而不是為了銀子,那麽,她何不索‘性’把戲班子的大半股份‘交’出去呢。
範小魚仔細地思忖了一會,覺得柳園青雖然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多年來盡心盡職也算是個不錯的人,當即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東家,您就不能晚些時候回鄉嗎?如今全京城的瓦子勾欄,還有哪些閑散的優伶技工都要來找我,您要是一走,小人實在處理不來啊!”聽說範小魚要“回鄉”兩個月,本就已忙的不著邊的柳園青頓時哭喪起臉來。
“你不要給我擺出這麽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我知道憑你的能力,還是綽綽有餘地。”範小魚笑罵著。順手給他戴了頂高帽子,“何況我雖然走了,但是二鷹衛還在,有事你也可以找他商量。至於人手,如今百靈閣已無需像以前那般保密,你可以自行做主找幾個得力的助手。其他的,按照我們以前製定的做,大方針大原則不變,小處你通融一點也可以,我相信你的分寸。”
這兩個月等於是個試用期,作為辛苦的代價,範小魚在原來地基礎上又給柳園青增添了一成股份。
若是柳園青表現的很合格,等她“回鄉”之後,柳園青就會發現還有一個天大的驚喜在等著他。而班子裏的其他成員,她也會用豐厚的回報來加長合同期,甚至是製定終身合同。鞏固每個人的專業並鼓勵他們自行創作,好讓百靈閣成為這個時代真正的戲曲先祖。
初步解決了這一大樁心事後,不知是因為用腦過度,還是昨天的宿醉還在頑強地試圖折磨她,範小魚又開始頭疼起來。於是,便讓柳園青下去整理一下計劃,在她還未離開的兩天內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自己則隨即就回到閣樓,卸了易容。又堅持等了一刻鍾把麵具晾幹收好,才到街上雇了輛牛車回家。
回到家裏。被範小魚勒令在家休息地羅第一個迎了上來。看見她有些蒼白地麵‘色’。頓時嚇了一跳。忙走過來扶她。同時立刻高聲地呼喊嶽瑜。
“姐。你怎麽了?”範白菜猛衝了出來。大驚失‘色’地扶住範小魚另一邊。
範小魚哭笑不得:“我隻不過是稍微有點累罷了。你們這麽緊張做什麽?”
“快先進屋吧!”嶽瑜也緊張地道。一起簇擁著她到屋裏頭坐下。便立刻開始搭脈。
“我真沒事。可能就是昨晚酒喝多了而已。”範小魚受不了大家忽然這樣圍著她。好像她是個風一吹就倒地弱‘女’子一般。要知道。她這幾年來可是一場病都沒有生過。身體可不要太好。
隻是。這會兒誰也不相信她。誰說從來沒有生過病地人就一定不會生病呢?大夫沒發言。當然一切都不能算。
半響後,嶽瑜終於放開了手。
“嶽先生。我姐怎麽樣了?她哪裏不舒服?”範白菜急道。
“從脈相上看,並無大礙,隻是小魚最近思慮過度,太過勞神,再加上宿醉未除,才會頭疼,隻要適當按摩一下,再喝點醒酒湯就好了。”嶽瑜舒了口氣,但放鬆中又有一絲疼惜,“我馬上就去調一副醒酒‘藥’。”
說著就站起來走了出去。
“姐,我給你‘揉’‘揉’!”聽說是勞神所致,範白菜忙心疼地站到範小魚身後,給她輕柔著太陽‘穴’,一邊勸道,“姐,現在官司打完了,我們也不怕人家再來欺負,以後你就不要再那麽‘操’心了!”
“冬冬說的沒錯,眼下戲班子已經沒有大事,縱然要招徒,讓柳班主辦去就是了,小魚,這幾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戲班子那頭有我在,你盡管放心。”羅也低沉地道。
“我真的沒事,你們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麽嚴重。”範小魚笑道,“而且,我已經決定要把百靈閣慢慢轉手了,以後就當個甩手掌櫃,隻拿分紅,偶爾出個劇本,再不管那麽多了。”
說著,她把自己的顧慮和想法告訴了兩人。
範白菜第一個歡呼了起來。
這些年來縱然他口中沒提,可說實話,心裏一直很為自己的姐姐為了全家的生計而不得不從事低賤的行業而愧疚,所以一心想要通過博取一個功名,以後當個官兒,好讓姐姐不要再這麽辛苦。如今範小魚說要慢慢脫離這一行業,自然是開心不已。
過了一會,嶽瑜端著‘藥’湯過來,說裏麵還加了一點安神‘藥’,希望範小魚好好地睡一會,什麽都不要想。範小魚含笑接受了他的好意,在三個少年的看護下,乖乖地把一碗湯都喝了下去,然後由範白菜親自攙扶著回到閣樓閨房。
“姐,記得不要再‘操’心,身體要緊,免得爹娘都要擔心。”範白菜像個哥哥似地給她撚好被角,鄭重地囑咐道,打算等她睡著了再下去。
“好,聽你的,小老頭一個!”範小魚伸出手輕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忽然聽到院子裏有悠揚清越的笛聲傳來,仿佛在催人入夢,知道是嶽瑜想讓她更為安心,不由微微一笑,正想說些什麽,安神‘藥’效卻慢慢地開始發作,倦意一**地湧了上來,‘迷’‘迷’糊糊地就沉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時,天‘色’又黑了。
睫‘毛’未顫動之前,先一步蘇醒的警戒就提醒她房間裏有人,一睜眼,隻見一雙黑亮濯耀卻又溫柔無比的眼睛就俯在她的上方,正帶著一抹沉思,更帶著滿滿的深情似的凝視著她,她剛一驚,就覺得又一陣巨大地困意襲來,:噢噢,某人玩偷窺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