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城,位於中州邊陲的一座小城,隸屬大高王朝齊安郡,緊挨著西疆萬裏群山和沁河草原。
由於地理位置比較特殊,二十年前,蒙羅的鐵騎差點踏平這座小城。如今,戰火已熄,經過十數年的休養生息,吳江小城的經濟貿易總算漸漸恢複了過來,走南闖北的商人,形形色色的路人,都要路過此地,街道上倒也熱鬧無比。
比起地理位置來,吳江小城最負盛名的還是此地產的醬蹄髈,據說蹄髈入口濃香,肉質肥嫩,醬汁甘醇,名聲在外,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如此手藝,有些商旅甚至就是奔著本地的醬蹄髈而來。在前大楚王朝,此地蹄髈甚至還是朝廷的貢品。
萬通錢莊,遍布天下,不僅經營銀錢運作,還經營當鋪生意。幾乎每個城鎮都能看到萬通的分鋪。據說萬通錢莊富可敵國,所印製的銀票天下通用,錢莊老板萬榮坤的關係網遍布中原,幾乎每一州的官員都是其後台。
萬通錢莊在吳江分鋪的掌櫃王友良每日閑來無事,經常到櫃台前轉轉,看看來來往往的人,關注關注生意狀況,或者,從當鋪收的破爛堆中淘淘找找有什麽好貨。有錢人的生活總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今日王友良又是無事到當櫃前閑轉,忽見門口走進來了一個身材修長英挺的年輕人,不過這年輕人所穿的衣服不僅破舊,而且短小皺巴,很是不合身。王友良站在高高的櫃台上,見這年輕人穿著如此,鼻孔一哼,從心底也沒打算能淘到什麽好貨。
“這位公子,請問是來當東西麽?”見掌櫃的在旁邊,小夥計倒是挺麻利,沒有怠慢客人。
“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當鋪掌櫃的識不識貨?”年輕人這話,明顯是對著王友良說的。
“哼!”王友良鼻孔中冷冷一哼,說道:“這麽多年來,就沒有我看走眼的時候!閣下有什麽好東西,盡管拿出來便是!”
年輕人聽後淡淡一笑,解下背後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頓時,一股濃鬱的藥香充斥了整個當鋪大堂!
這是什麽珍稀藥材!王友良和夥計都是心下大驚。
“掌櫃的,不知您可識貨?”年輕人手中捧著一株血光流轉的藥材,遞上高高的櫃台。
“難道是血參?這麽大的個頭,年份看起來有七八百年的樣子!”饒是王友良經商多年,眼光毒辣,此刻也不得不動容。血參這中珍稀藥材世間本就難得一見,更何況年份如此之久的呢!
年輕人的臉色顯得很是淡定從容:“不錯,八百年血參,當兩萬兩銀子!”
王友良此時已經從震驚中恢複了過來,他心中知曉八百年的血參應當值這個價錢,就算是兩萬兩,這等仙品藥材,自己收下後回頭轉手賣出,以自己的渠道,不知會反賺多少!
雖然心中這樣想,可王友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閣下的價格開的未免太高了些吧!這血參雖然少見,但也不是太珍貴,這樣吧,一萬五千兩!”
年輕人聽了此話冷冷一笑,道:“掌櫃的就不必自欺欺人了,八百年血參的價值你我心中都清楚,如果貴地不收,我想收這血參之人還大有人在吧!”說著,年輕人便作勢要取走血參。
這等天材地寶到了自己手上,怎能再讓其流走?明知眼前的年輕人是欲擒故縱,王友良也不得不上鉤。咬了咬牙,裝作有些肉痛的樣子,說道:“就遂閣下的意,兩萬兩!夥計開當票!”
“夥計慢著!掌櫃的,我改主意了,兩萬兩千兩,您看如何?”年輕人的笑容中蘊藏著些許慧黠之色。
這小子!定是看出自己不舍得這株血參,看樣子今天是吃定自己了!無妨,等到轉手之後,定可以連本帶利收回來!
王友良笑著說道:“看閣下是第一次來本當鋪,就權當交個朋友好了,兩萬兩千兩,夥計,開當票,支銀子!”
有些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血光流轉的血參,王友良低聲問向水榭:“公子能否透露個消息,請問公子是死當還是活當?倘若是死當,在下還可以私下加給公子五百兩。”
在純武這片土地上,一般的當鋪當期隻有三個月,倘若過了三個月不來取,則所當之物便成死當,可以由當鋪隨便處置。倘若三個月便來贖回的話,便稱為活當。當然,開當鋪的可是喜歡死當這種方式。
王友良如此之問可是大有深意,倘若現在就知道血參是死當,那麽自己就不必等上三個月之久,明天就可以轉手賣出,否則這等天材地寶在自己手上,免的夜長夢多,被總舵知曉,不僅錢進不了自己的腰包,還會引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死當!”年輕人口中說出了讓王友良最滿意的答案。
“太好了!”王友良的欣喜是掩飾不住的:“離夥計支銀子回來,還有些時間,不如公子和在下好好聊聊?”說著,從櫃台上下來,不動聲色地從袖子中抽出一遝銀票,遞給年輕人。
水榭定睛一看,果真是五張一百兩的銀票,隨即收入袖中,淡淡一笑,道:“掌櫃的還真是爽快啊!”
王友良嘿嘿一笑,說道:“那是自然,倘若以後公子還有什麽上好藥材,都可以送往在下這裏,至於價格嘛,一回生兩回熟,大家好商量。”
看著周圍沒什麽人,王友良再次壓低聲音道:“敢問公子一句,是否方便透露這藥材是從何方得來?”
水榭聽了此話哪還不明白眼前這老狐狸心中打的是什麽算盤,恐怕自己告訴他藥材所在後,這家夥就一溜煙地跑去了。
想到這兒,水榭淡淡一笑:“掌櫃的如此說話便是顯得生分了。但說無妨,這株八百年的血參是在下在西疆的邊緣所得!”
王友良一聽有理,吳江城本來就挨著西疆山區,從西疆得到藥材到此處來賣也不稀奇,遂道:“原來如此,感謝小哥坦誠相告,隻是不知小哥還有其他珍稀藥材要出手嗎?”
水榭裝出窘迫的模樣:“真的是沒有了,在下一介凡人,隻能在西疆邊緣轉悠轉悠,碰巧遇到了這株血參。我想那深山裏人跡罕至,定然有許多珍稀藥材,可是猛獸太多,藥材雖好,咱也得有命拿不是?”
王友良聽了嘿嘿幹笑兩聲,沒有答話。
這時夥計已經將兩萬兩千兩的銀票取好送來:“公子您點點,銀票每張一千兩,共二十二張,到天下任何一家萬通錢莊都可以兌換銀兩。”
水榭接過來直接收入袖中,笑著說道:“不用點了,萬通錢莊的信譽在下還是十分信服的,在下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告辭。”說罷對著掌櫃的和夥計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王友良看著水榭離去,低聲對小夥計說道:“我看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你悄悄跟上,放機靈點。”
“好嘞!掌櫃的,您就瞧好吧!”夥計說完,一臉壞笑著,偷偷跟上。
以水榭天地相似中期的神識,又怎能聽不到背後這兩人的耳語聲?憑自己的實力,當然不怕這二人會下什麽陰手。故而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大模大樣地逛街。
過了半晌,水榭從一家成衣鋪中走了出來,先前身上那短小皺巴的衣服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質地不錯的紫色長衫,上下都繡著白色花枝,領口立起,鑲金描邊,腰間束著一條寬大的玉石腰帶。風度翩翩,看起來雖不是什麽大家公子,倒也是家底殷實之輩。
由於水榭的心境修為已經達到天地相似級別,舉手投足間都隱隱散發出一種灑脫超然的氣質。在滿大街的人來人往中,確實挺亮眼。
從小閉塞深山,水榭何時見過這樣的城鎮何時見過這麽多的人,心中還是有一絲新鮮感,什麽都想看看,每個鋪子前都停留一會,把玩把玩。
而那夥計在後麵悄悄地跟了水榭一個下午,就見其左逛右逛,從城南走到城北,又回到城南,把自己累的半死,於是悻悻地回返,將所見所聞匯報給掌櫃的。而王友良一聽,也就把水榭當做了初進城的鄉巴佬,沒有再多加注意。
……
“爺爺,大哥二哥,沒想到這處於偏遠之地的吳江小城也會如此熱鬧啊!”
這時,從集市的另一端走來了三個年輕人,穿著華貴,都是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一位精神矍鑠的老年人走在三人後麵,而後麵緊跟著兩個中年人,神情謹慎,看起來功夫不弱的樣子,像是三位公子哥的保鏢。剛才發話的就是其中個頭最矮最瘦的一個年輕人,應該就是小弟了。
走在最前方的年輕人雖眉清目秀,臉上卻有英武之氣,眼中透著睿智之色。聽了自己弟弟的話,嗬嗬一笑:道:“小寒,以後別老是呆在家中,就該多出來走走,也該關注一下家裏的生意。”
而那叫做小寒的年輕人聽了哥哥的話,小嘴一撇,道:“大哥你說話真是沒道理啊,還不是父親不讓我亂跑,擔心我出來會出事,要不是這次軟磨硬泡,父親怎麽會準許我與爺爺、大哥和二哥一起出來走走啊!”
“哈哈!”這時老二笑了起來:“我說大哥,你就別難為小寒了,我看他這身子骨,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中繡花最合適!”老二與老大長的很相像,隻是渾身的英武氣息更加濃厚。
“哈哈!”老大聽了老二的話,也是開懷大笑。
“爺爺,你看他們老是合起夥來欺負我,從小到大一直都這樣。”那個叫小寒的少年搖著那老年人的袖子,憤憤的說道。
“嗬嗬。”那爺爺撫著胡子,一臉寵溺之色,笑著說:“我從小看著你們長大,你在家中年齡最小,你那倆哥哥有多疼你,你會不知道嗎?”
“哼,連爺爺也不給我做主了。”小寒憤憤一哼,不再搭理兩個哥哥。
一行人都開始大笑起來,連那兩位保鏢也是忍俊不禁,搞的街上行人紛紛側目。
而這些對話,都一字不漏地傳入不遠處的水榭耳中。